【龙秀散文】一席赵王的酒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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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秀 赵王印象城的十来辆游览车，已在宾馆门口列队等候，爱赶时间的我和陶姐，早早就坐上车，与全国百位文艺家们一起，去奔赴一场颁奖典礼的盛会。 一阵阵风刮来，坐在敞篷电瓶车上的我，浑身皱起了鸡皮疙瘩。5月底，夏的热感已涌入我怀，而邯郸的风里，却带着难以言说的野性与张狂，直往肉里钻，让我的心松一阵紧一阵。河北并不像组委会通知的那般——无需携带厚衣，已如盛夏般炎热。河北在我印象里，本就是北方，自带一份粗犷与豁达。 我终究没抵住寒意，折返房间添了件马甲。这粗粝的风，似提前掀开了古城尘封的一角。 在赵王印象城大门口，城门还没有打开，我以为是我们来得有点早，不承想，却见城头人头攒动。定神望去，竟是赵王已率官兵盛装在城头上等候，我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城头上，只听他慷慨陈词，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我们。随着他一声豪迈的“上酒！”，两旁侧门窜出两队，身着粉色汉服的女子，她们似初绽的桃瓣，手捧赵王美酒的杯子，衣袂飘飘，步履轻盈，若仙娥临凡，翩然行来。我正在认真录像，忽见左边首列女孩已飘至我面前，恭恭敬敬地把酒送到我手上，我急忙接过，连声道谢。 虽说，我不太爱喝酒，但对酒也有几分敬畏，在特殊场合，也会情不自禁端起酒杯，怅然下咽，可谓酒逢知己，方觉酒的浓香。端着赵王酒，饮了一点，那份凛冽恰如邯郸的风，直扑感官，我口中不自觉发出“辣，好辣啊！”四个字。看来我这点酒量，还是不足以驾驭这高度的赵王酒。顺着小仙女们在城门前婆娑的舞动，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到城墙边悬着的大气球，球身写着一句很有意思的广告词：“你说天长，我便递酒”。刹那间，仿佛某种暗语被识破，舌根竟奇妙地滋生出浓郁的黏液，方才的辣，瞬间化作醇厚的香。原来，这杯中之物，连同眼前这座城池，是曾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的赵王酒业大本营。 赵王酒的醇厚，何止是一盏琼浆那么简单，分明是一首穿越烽烟的历史长诗。春秋战国时期，赵武灵王力排众议推行“胡服骑射”，穿短衣、习骑射的改革令朝野震动，宗室大臣皆斥“变古之道，逆人之心”。一日，他在邯郸宫设宴，酒过三巡，举爵对众臣道：“胡服非为异俗，乃为强赵。今我等饮此酒，当立誓：剑指云中，马踏阴山！”此后数年，赵国骑兵横扫北方，拓地千里，而那席酒，也成了撬动国运的支点。 城门楼上，赵王那一声洪亮如钟的“开——城——门！”，大门被徐徐打开。突然，一阵骤起的狂飙，竟又猛地将刚刚打开一半的城门再次砰然关闭。这风绝非江南的柔婉，其粗粝的猛劲，卷着塞北的旷远气息，裹挟着“黄沙百战穿金甲”的威势，向我们冲刺。 邯郸北接塞外，这突如其来的风，掀起的，不是封存在博物馆中那册泛黄的纸页，而是三千年未散的历史尘烟。风起处，还残存着战国时期的烽火余温。门洞深处，一组金戈铁马的青铜像正向我们徐徐铺展：但见蔺相如广袖迎风，眉宇间藏着渑池会“持璧睨柱”的凛然，更藏着 “先国后私” 的深谋。又见老将廉颇整饬铠甲的身影，这位曾率赵军大破齐师、固守长平的宿将，历史会记得他负荆请罪时，展现出的武将刚烈与自省，最终化作 “将相和” 的千古佳话。还见平原君赵胜执酒盏，一旁毛遂，按剑挺立，神情昂扬，“以三寸舌强于百万师”。当年秦国围攻邯郸时，平原君带领门客前往楚国请求援助，毛遂自荐，请求随行。在楚国朝堂上，他极力陈述合纵抗秦的利弊，终使楚王歃血为盟。归赵后，平原君设酒谢毛遂，笑道：“先生一至，胜过赵军千骑。”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藏着识才的智慧，更藏着“士为知己者死”的赤诚。彼时的邯郸，作为赵国都城，北拒匈奴、东抗强齐、西挡暴秦，正是靠着这般披甲即战的锐气，及不拘一格的用人胸襟，才能在强秦环伺中屡绝逢生，在七雄争霸中稳居一方。 风呼呼地吹，掠过曹魏时期的邺城遗址，漫过宋代的丛台残碑，携着古城淬炼的韧性、边地的凛冽，终落于今日的赵王印象城，也掠进了我的心里。 城墙上，一面面酒旗被风鼓荡得猎猎作响。登临檀信宫高台，我手捧一等奖奖杯，似迎来生命里被历史辉光点亮的时刻，亦似置身于信陵君窃符救赵后，赵王在邯郸城头设宴的盛况。当年秦军围邯郸三年，信陵君矫夺晋鄙军权，大破秦军，解邯郸之围。赵王亲捧酒爵，立于城头，向信陵君及众将士敬酒：“赵人骨血，与君同热；邯郸草木，皆记君恩。”那杯酒，敬的是危难相扶的忠义，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肝胆。 当我们在蒙古包午餐，和各位艺术家们举杯畅饮时，指尖触碰到的是那段历史，是知人善任、生死相托的滚烫记忆。酒液入喉的灼热里，胡服骑射的弓鸣、毛遂按剑的锋芒、信陵君举杯的赤诚，纷纷坠入胸臆。当我仰首饮尽最后一滴，这杯中的邯郸，让我痛饮了整部跌宕起伏的春秋战国。 采风落幕时，我挥笔写下了《一觥春秋》 我叩响广平城门时晨光，正沿着城墙流淌成玉露琼浆 我的足迹沿着赵王印象城踏进这坛，被岁月封藏的陈酿中 一阵风，吹出了塞北的劲道被掀起的，不是泛黄的纸页是廉颇巷口未散的硝烟是蔺相如回车时惊起的燕鸣 刀光剑影与诗行交错凝成了青铜像上斑驳的铭文 抬眼看——凯旋的风，还在城头上绕战旗猎猎我叫一声天长，你便递酒醉了君王，也醉了我 风卷着酒旗的余韵，仍在习习地吹，百名文艺名家的笔墨，将与赵王酒共藏于酒窖，待未来启封时，必定又是一坛融汇古今的“诗酒春秋”。 作者简介龙秀，原名陈福荣，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海州区民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连云港市诗歌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民间文学大系·江苏·连云港分卷》编撰办公室主任，《文学百花苑》副主编等。著有诗集《何以笙啸默》，散文集《飘过雨巷》，作品散见于《诗歌月刊》《散文选刊》《散文百家》《中国文艺家》《参花》等。散文《石棚山间桃花源》荣获中国散文学会排行榜十佳，散文《夕辉下的白羊峪》荣获《人生与伴侣》杂志全国征文大赛特等奖。《飘过雨巷的书香》被中国作家网重点推荐，获“正念杯”“肝胆相照”全国文学书法摄影大赛文学类散文组一等奖，散文《历史烟尘里的秦淮金粉》在首届“赵王杯”践行中国梦全国优秀作品征评中，获文学类一等奖等全国征文大赛各级奖项。 -END- 撰稿：龙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