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孩子把你的手给我Ⅱ》第6章

探索者

第6章

可以生气，但不能侮辱

我对朋友感到愤怒，

我说了出来，愤怒消失了。

我对敌人感到愤怒，

我没有说出来，它滋长了。

——威廉・布莱克

愤怒的声音

      英语中有丰富的词汇来表达具有细微差别的各种愤怒：我们可以不舒服、不高兴、恼怒、急躁、懊恼、恼火、惊愕、激怒、惹怒、懊丧、愤慨、惊骇、愤怒、气得发疯、暴怒、狂怒。愤怒会给我们的视觉带上颜色：我们会气得脸发白，发紫，面红耳赤；我们会气得看不清楚，看不见；怒得脸铁青，两眼喷火。愤怒还会造成身心产生变化：我们脸红，皱眉，紧握双拳；鼻翼翕动，双耳嗡嗡作响，血液沸腾；身体发抖；歇斯底里。在愤怒时，我们会变得不像自己：气得冒烟，心如火燎，破口大骂，烦恼不止，发火，突然发怒，大发脾气，气到极点，大发雷霆，失态，勃然大怒，吵翻了天，惊惶失措，尖酸刻薄。

对待愤怒的态度

     在日常生活各种自相矛盾的事情中，没有哪一件事比我们对待愤怒的态度更令人惊奇了。我们有那么多描述愤怒的词汇，但我们却在努力地压抑愤怒。由于长期错误地对待愤怒，这一相当自然的情感被当成了不正常的。很多父母认为愤怒是邪恶的。从婴儿时期开始，他们就让孩子对于表达愤怒有了一种罪恶感。孩子们长大后就相信愤怒是不好的。

      当孩子愤怒时，父母们会说什么呢？一组母亲讨论了这个问题。她们回忆了自己的童年，讲述了她们的父母对于难以控制的情绪——怨恨、愤怒和厌恶——的反应。

      A夫人：我父亲禁止我生气。我现在还记得他说，“谁给你权利对你母亲发怒的？你以为你是谁？”

      B夫人：我父亲好一点。当我生气的时候，他会向我解释，说我实际上并没有生气。“你一定是累了、烦了。这就是你对弟弟那么不友好的原因。休息一会儿，你就会感觉好点。”

      C夫人：我母亲告诉我，存在两个我，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当我愤怒时，她就说，“那是你的魔鬼在闹。”

       D夫人：当我说一些刻薄的话时，我母亲就会说，“好孩子不像那样说话。你一定要克服这种情绪。”然后，我的情绪会变得更糟。

       E夫人：我母亲会压制任何愤怒的迹象。她讨厌难听的话和令人不快的场面。我记得自己曾经跟妹妹说我讨厌她。我母亲几乎要晕倒。她警告我再也不许说这种话。“你以前想要个妹妹，”她说，“而现在你有了一个妹妹，你一定要爱她，永远爱她。”直到今天，我仍然蔑视我妹妹。

       F夫人：当我生气时，我父亲就会逗我。他会说，“消消气，消消气，消消气。”这会让我更生气。然后，他就会惩罚我。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很长时间，痛苦，反抗，并希望每个人都去死。

      这些回忆都很令人难过。她们说的都是好的意图造成的悲惨结果。这些故事中有一个教训：过去的感受忘不了。它们会继续对我们的生活造成或好或坏的影响。用讲道理、解释、否认、威胁或进行道德说教来对待愤怒的情绪，是徒劳无益的。愤怒的情绪不会因为被禁止而消失。强烈的情感就像湍急的河流一样，不能靠讲道理或说教来消除。这些情感的力量必须得到认可和尊重，怒气必须得到转移和疏导。否则，就会造成灾难。

接受愤怒

      为了处理自己的愤怒，我们要公开地承认、优雅地接受我们就是在生气。五千万的美国父母没有错——他们都生过自己孩子的气。我们的愤怒有一个目的，即表达我们的关切。在某些时候，不生气表明的是漠不关心，而不是爱。有爱，就无法避免生气。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孩子能经受得住劈头盖脸的怒斥和我们猛烈的攻击，而是说，如果我们的愤怒表达的是：“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孩子就能从中获益。

      对十几岁的孩子，最好不要过于容忍。在我们感到被激怒时，如果我们继续表现得很友好，我们传达的就是虚伪，而不是和善。我们可以有效地表达自己的愤怒，而不是尽量将其隐藏起来。一位父亲说：“我尽量不生气。我心里已经气得发抖，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我担心自己的脾气如果发泄出来，可能会真的伤害到我儿子。”这种控制不可能持续很久。愤怒，就像深呼吸一样，不可能永远憋着。或迟或早，我们必定会爆发。当我们失去耐性时，我们就会暂时失常。我们会变得很危险，会攻击，会侮辱。我们对自己所爱的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哪怕是在打击一个陌生人时都会犹豫一下。当冲突过去之后，我们会感到内疚，并下定决心永远不再发脾气。但是，愤怒不久又会袭来。我们会再一次猛烈攻击那些我们为了其幸福愿意献出生命和爱的人。

怎样发怒

     不要试图把愤怒完全压抑起来，父母们可以用不具有破坏性的方式将愤怒表达出来。这种表达方式应该能够使父母得到一定的解脱和轻松，给十几岁的孩子一些启示，并且对任何一方都不应该有伤害性的副作用。在表达愤怒时，我们要有意识地避免造成愤怒和报复。我们希望孩子能够理解我们的观点，让风暴平息。

      为了处理好紧张时刻，我们应该认可下面的事实：

     1. 我们接受这个事实：按照事情的自然发展过程，十几岁的孩子会让我们不舒服、烦恼、生气、愤怒，甚至暴怒。

      2. 我们有权利产生这些情感，而不必感到内疚、后悔或者羞愧。

     3. 在一定限度内，我们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感受。无论有多么愤怒，我们都不能侮辱孩子的人品和性格。

      处理我们的愤怒，需要一些具体的步骤。无论是任何烦恼的情形，第一步都是要清楚地描述出它对我们的影响，而不能附加任何其他事情。

      当15岁的加里开始用叉子敲一个盘子时，他母亲说：“这噪音让我很不舒服。”加里又敲了几下，就不再敲了。这个方法很有效，因为母亲没有告诉儿子该怎么做。她只是描述了自己的不舒服，并理所当然地认为儿子会做出回应。可以将这种方式与一种更普遍的做法比较一下。

      “你怎么回事？你没有更好的事情做了吗？不能安静地坐着吗？你非要让我头痛吗？马上停下来！”

      必须要说明的是，孩子不会马上停下来。对孩子来说，不端行为继续一小会儿是必要的。自愿停下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下面这件事就说明了这一点。

       一个星期天的一大早，14岁的吉迪恩正在自己家附近打篮球。打球的声音把他父亲吵醒了。父亲说：“我今天想睡到10点。篮球的声音把我吵醒了。”“对不起。”吉迪恩说。他又拍了两下球，就离开了。父亲意识到后面拍的那两下是吉迪恩保留面子的手段。吉迪恩是在向自己表明，他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停止的，而不是因为别人的命令。

      如果我们的十几岁的孩子继续其令人生气的行为，该怎么办呢？如果我们简短的陈述和拉长的脸没有产生效果，我们就要更大声、更有力地表达我们的感受。

     “这真让人烦。”

      “这让人很烦。”

      “这让我感到生气了。”

      “这让我感到非常生气了。”

      这些表述的目的，是要在当时当地减轻我们的紧张感，并带来一定的解脱。这还是一种警告，告诉我们的十几岁的孩子，我们快到忍耐极限了。在大多数情况下，仅仅说出我们的愤怒感受，就能产生效果。

突然的愤怒

如果我们被逼得超出了容忍极限，该怎么办呢？如果我们的怒火被突然点燃，并且马上就要爆发出来，该怎么办呢？在这种情况下，你要：

     描述你看到的情况。

     描述你的感受。

     描述需要做什么事情。

     不要进行人身攻击。

     罗兰德，15岁，刚刚洗完了澡。稍后，母亲发现几条白毛巾全都皱巴巴地扔在湿乎乎的地板上。她气坏了，并且发了火。

      母亲：当我看到好好的毛巾被扔在湿乎乎的地板上时，我气坏了，真是气死我了。毛巾不该扔在地板上！而应该挂在架子上。

      在说了这些话之后，母亲感觉好多了。她大声而清楚地表达了她的观点，没有侮辱儿子，没有攻击他的人品和性格。她没有说：“你是什么人——一个懒虫？你女朋友真应该看看你的真面目——又脏又不体贴人。”当这个插曲过去后，母亲又要丢脸地承担起道歉和解释的任务：“对不起，我说你是个懒虫。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让我生气了！”

      金洁，16岁，经常迟迟不来吃晚饭。这一次，牛排已经放在盘子里了，但她还没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母亲生气了，并公开地表达了出来：“我叫你来吃晚饭，你却没吱声，我生气了。我简直气得冒烟了。我跟自己说，我烤了这么好的牛排，我应该得到感激，而不是生气。”金洁赶紧坐了下来。母亲的气也消了。餐桌上的交谈很轻松，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自在，每个人都享受着牛排。

“这让我非常尴尬。”

     格雷格，17岁，让母亲给他预约了牙医。但是，他却没有去。母亲知道后气坏了。她说：“我非常生气。你叫我给你预约，你却没去，也没有取消预约，这让我非常尴尬。”

      格雷格道了歉。他为自己忘记了这个预约感到非常抱歉。他自己给那位牙医打了电话，并重新作了预约。这就是这件事的结局。母亲感到松了一口气，而格雷格感到了懊悔。没有人感觉受到了侮辱或伤害。母亲和儿子之间的沟通也没有受到阻碍。

“这让我很不高兴。”

     乔治，14岁，跟朋友们一起在客厅玩。他们没把客厅收拾干净就离开了。当他回到家时，母亲说：“当我看到地板上到处都是纸牌、苏打水瓶和薯片时，我心里很不高兴。实际上，这让我很生气。玩过之后，需要把房间收拾干净。”“好的，冷静一下，妈妈，我知道了。”乔治边说，边开始了收拾。

“我厌烦了你们尖酸刻薄的态度。”

     塞缪尔，13岁，跟姐姐吵架了，说了一大堆难听话。母亲走进了房间，说道：“我厌倦了你们这种冷酷无情的争吵和尖酸刻薄的态度。”塞缪尔和姐姐互相看着对方，突然大笑了起来。这场争吵结束了。

“我们很生气，也很不安。”

      约瑟芬，15岁，保证会在午夜之前从学校的舞会赶回家。结果，她凌晨两点才回来。她父母气得发狂。他们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关心和失望。但是，他们没有伤害女儿。他们没有责骂她，没有攻击她的人品，没有侮辱她的性格。下面是他们说的一些话：

      “当你没有准时回来时，我们担心得要死。”

       “你想象不到我们都想到了些什么。”

       “我们很生气，也很不安。你保证午夜前回到家，我们以为你12点会准时到家。这对我们来说不公平。当你知道自己要回来晚时，应该给我们打个电话。”

      “我们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看到你安全到家，我们松了一口气，但你回来这么晚，我们很生气。”

      关于这个问题的进一步讨论，请见第9章。

不带侮辱地表达愤怒

      不带侮辱地表达愤怒，并不容易。这与人的自然冲动和根深蒂固的习惯相左。但是，我们必须要学会一种新的语言，以使我们在表达愤怒时不对我们爱的人造成损害。那些掌握了这种新语言的父母们，能更好地控制自己。他们感到自己能够有效并有益地表达自己的愤怒。下面的例子就说明了，生气的父母如何建设性地运用自己的愤怒。

“没有我的许可，商店收不到钱。”

      这件事，是一位母亲在与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发生冲突之后说的：

     “不带侮辱地表达愤怒，是一个最有益的观念。这明确了我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的作用，还节省了时间，少了一些脾气。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们的人生中没有很多时间浪费在敌意的话语上。弥补敌意话语造成的损害，要花太多的时间；消除内疚感，要花太多的精力。在处理棘手的事情时，我会在心里指导自己：‘我主要想表达什么？直接说出来！说清楚什么是必须要做的。别把事情搞糊涂了。’

     “下面就是个例子：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外出度完周末回到了家里。我15岁的女儿格洛丽亚向我扑过来，说道，‘妈妈！我一直等着你来看我买的连衣裙。太漂亮了！我用你的帐户付的钱。’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我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比如‘你胆大包天！’，‘你哪来的胆子！’，以及‘你以为你是谁！’但我说：“没有我的许可，商店收不到钱！”

      格洛丽亚（辩解）：但是，我又不是偷的——你干嘛这么生气？

      母亲（集中在主要信息上）：如果没有得到许可，商店收不到钱！

      “我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我需要时间来想明白，怎样告诉她不能要这件她展示给我并且就要试穿的‘葬礼上穿的淡紫色东西’。这是一条带褶饰边的迷你裙，配有一条紫红色的天鹅绒腰带，很像一件化妆舞会穿的服装。她打算穿着它去上学。格洛丽亚敲着门，说道：‘请开门！你等我穿上试试看。太适合我了，我穿上它显得又漂亮又浪漫。’

      “我打开了门，‘那颜色’真让我受不了。我又累又烦，但我也知道她从星期六就开始等我回来了，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

      “我又一次依靠了自己的技巧。现在要做的是，让她退掉这件连衣裙，但不能贬低她的品位。我说：‘我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件连衣裙，但它不适合上学穿，而且太贵了。’‘但这个颜色不是很漂亮吗？’她说。我感到好像一个老虎钳夹住了我。我掩饰着自己，尽量让自己诚实一些。‘有些人喜欢这种颜色，’我说，‘但不是我喜欢的。’‘为什么！’她抨击说，‘你喜欢这种颜色。’我回答说：‘这不是我喜欢的衣服颜色，但我画画时确实喜欢用这种颜色。’

      “这时，她准备好了跟我争论，但我坚持只表达自己的主要观点。‘我能看出来你有多喜欢这件连衣裙。让你把它退掉很不容易。你能明天下午去退吗？’‘不，我今天晚上就去退。’她慢吞吞地说。然后，她匆匆地向我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房间。”

“这让我很不舒服。”

     这件事是一位母亲讲的，她的女儿16岁。

      “我女儿经常‘骗我’。她总是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来做令我恼火的事情。在一次她又这么说了之后，我说：‘这种说话方式让我很不舒服。’在她又一次开始那么说之后，她停了下来，说：‘我忘了，妈妈不喜欢我这样。’”

“我们家不允许有报复行为。”

      罗伊，15岁，为了报复他哥哥对他的侮辱，他把哥哥的床垫掀到了地上。父亲介入了，他以严厉的口气说：“我们家不允许有报复行为。因为这和我珍视的价值观相悖。”两个男孩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一场本来会无休无止的争吵就这样结束了。

一封愤怒的信

      有些父母发现，将自己的愤怒写下来很有帮助。下面这封信，就是有效地交流烦恼和期望的一个例子。

亲爱的塞尔玛：

      我写信给你，是因为我必须要说一些让我很生气的事情，如果我当面跟你说，我会发脾气，并且不能传达我的意思。我讨厌在不需要早起的早上被吵醒。今天早上，我期待着能多睡一会儿。我这个星期只有这一个早上有这个机会。我一直为自己的孩子不需要监督就能及时起床去上学而感到骄傲。今天早上的行为，却不是我赞赏的。

       我还想让你把你的房门关上。你房间里的状况令人不愉快。我尤其失望的是，看到你的打字机放在那么个摇摇欲坠的地方。打字机容易损坏，需要适当的照料，掉到地上就会摔坏，就像你昨晚得到的教训一样。衣服也是需要照料和注意的。穿着又皱又脏的衣服可不好看。

      请回信给我。

爱你，

妈妈

改变的过程

     要改变自己表达愤怒的习惯方式，并不容易。学习新的方式，会遇到困难。这会涉及到挣扎、努力和决心。下面是一位母亲描述的她如何改变的过程：

     1. 你侮辱了自己的孩子。你会想起来，并为此感到烦恼。

      2. 你听见自己又在说尖酸刻薄的话。当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时，你无助地听着。

     3. 你知道自己就要说侮辱孩子的话了。然而，你仍然阻止不了自己。你对自己很恼火。你下定决心要改进。

      4. 令人生气的事情又发生了。你不能采用老办法了。但你仍然不知道如何用新办法。你会有些无奈而不舒服的感觉。

      5. 你对自己感到很生气，重新审视了这件事情。你对自己说“你应该说……”你会审视很多遍。

       6. 现在，你几乎渴望着出现危机，以便你能用自己的新方式来处理。你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这一次，你做好了准备。尽管语言是新的，但语气是对的。每个人都感到吃惊。但是，你对这种方法还不熟练。

      7. 你开始很有信心地、熟练地表达各种各样的愤怒，不带侮辱或攻击。这种新方法正在成为你性格中的一部分。你运用得就像音乐家演奏乐器一样娴熟。

     8. 高兴，太高兴了，你的行为和言语对孩子产生了影响。

     9.哎呀，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会犯错误。只有在部分时候，你才有精力运用这种方式。尽管你掌握了技巧，并有良好的愿望，你仍然会有痛苦的时刻，因为什么都不起作用，因为你感到无助、失望。

     10.你恢复了。你继续去试验，去学习。你对自己说：“没有哪种方法是完美的，但这是你找到的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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