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湘江月

天涯

残阳把江面染成一匹浸透了血的红绸，江风卷着硝烟掠过林建军的脸颊，他看见父亲林振山花白的鬓角在暮色里颤动。

这是湘江的最后一道防线，浮桥在炮火中摇晃如风中残烛。父亲的连只剩下三十多个人，每个人的军装都被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战友的。当他看到儿子正架着机枪中弹时，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替儿子架起机枪，最后也倒在血泊中。

哗哗的大雨淋醒了林建军，他从怀里掏出一顶军帽为父亲戴上，喉头哽着什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他十七岁参军，跟在父亲身后从井冈山走到湘江，却从没想到过两人会同时牺牲，留下断后，这几乎是与阵地同归于尽的命令。

当爷俩个四目相对的刹那，千言万语都化在了硝烟里。父亲的眼睛里有他从小到大的模样，他的眼睛里映着父亲被烟火熏黑的脸庞。江面上最后一批红军已经过江了，父子两却永别了湘江。

江水呜咽，像是在为千万个林家父子唱着挽歌，那抹残阳落在江面上，红得像永不冷却的热血，映照着后来者脚下的路。

许多年后，当晨光洒满湘江，总会有人想起那个夜晚，父子俩最后四目相对的瞬间，没有豪言壮语，却把“忠诚”二字，刻进了中国革命的年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