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纪行

浮云

"尔滨，我们来了，小鸡，快跑！"带着这句雀跃的宣言，我踏上了东北的土地。原以为这里只属于银装素裹的寒冬，却没想到盛夏的冬北，藏着这么多的意外惊喜。

刚下飞机，小蕾便在机场迎接，同行14人打卡机场。

尔滨第一站，闹闹为我们安排了四星酒店入住。放下行李，小蕾带我们吃小鸡炖蘑菇。等菜的间隙，七大美女隆重登场。

旅程中的拍照，男人总是自觉地靠边。行程中唯一的小帅宸宸被迫上线。镜子恰好复刻了母子幸福的模样，幸福加倍，挺好。

作为旅拍师，不配合就偷伯，择其善者而修之。

享用完美食后，在小蕾的带领下，我们轧着中央大街的马路，吹着松花江的夜风，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接下来的行程。

从哈尔滨到齐齐哈尔的路上，车窗成了最天然的画框。无垠的平原在眼前铺展，青纱帐随风起伏，偶尔掠过几座红顶的村舍，像散落的玛瑙。风里带着庄稼的清香，连呼吸都变得轻盈——原来东北的夏天，不是只有冬天的凛冽，更有这般舒展的绿意。

车入呼伦贝尔地界时，天空忽然变了脸。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顺着天际线漫过来，顷刻间大雨倾盆。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仿佛天地间在进行一场热烈的对话。有趣的是，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十分钟便云收雨霁，空气里浮着湿润的凉意，像是大自然特意准备的醒神茶。我望着窗外被洗得发亮的草原，忽然想起“春风不解意，何故乱翻书"的诗句，依葫芦画瓢在朋友圈写下“雷雨不解意，何故降阴凉"的感慨。或许天地本就随性，哪需要什么道理。

749公里的路程，从尔滨到海拉尔，疲惫都被一路的风景悄悄治愈。最难忘是穿越大兴安岭时，车窗外闪过的成片白桦林，笔直的树干顶着翠绿的叶冠，像列队的哨兵。山坡上的牛羊散漫地啃着草，偶尔抬头望一眼疾驰的车，那副悠哉模样，让我心里直发痒——多想停下车，像它们一样在草地上撒欢打滚，把小城里攒的谨小慎微全抖落掉。

追日的清晨

海拉尔的天亮得格外早。凌晨4:04睁开眼，窗外已泛着鱼肚白，查了天气预报，日出时间是4:39。抓起房卡往东方跑，心里盘算着定能追上第一缕阳光，可走了半小时，始终没能走出城市高大建筑的包围。拦了辆出租车，问清河的方向，4:38准时赶到伊敏河。河边有位钓叟，闲聊两句才知道，这里被高楼挡着，根本拍不到日出。

复上车，对司机说："往东方开，往高处走。"话音未落，就见太阳已从地平线跃出，正一点点往上爬。司机师傅没多话，稳稳地把车停在一处开阔的山坡上，说："这儿能拍着。"我支起相机拍了几张，虽没有日出时的壮丽，却也捕捉到晨光漫过草原的温柔。等我拍完，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过了四十多分钟，师傅就坐在驾驶座上安静等着。结账时他只收了三十元，说："没多远，就该这价。"东北人的实在，像这清晨的阳光，透亮又暖心。

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蒙古包，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有一天在海拉尔谋生，是去草原数羊好呢，还是去白桦林捡蘑菇？数羊时能看云卷云舒，捡蘑菇时能听林间鸟鸣，好像怎么选都是好日子。

室韦的日落

傍晚7点半的室韦，云层裂开道细缝，金红的光漏出来，却没铺成想象中的绚烂，只在远处的山尖镀了层淡金，转瞬又被涌来的云团吞没。对岸的俄罗斯村庄只剩模糊的轮廓，界河在暮色里泛着暗蓝的光，像条沉默的丝带。期待中的完美日落没有如愿，我收起手机里的取景框，倒也不急着往回走。暮色里的房屋亮起暖黄的灯，窗玻璃上印着晚霞最后的淡紫，赶羊归来的牧民哼着小调，踏着轻快的脚步，和着屋里飘出的列巴香，在渐暗的空气里慢慢晕开。虽没等来火烧云，可这暮色温柔，不也是种圆满？

雨中的室韦

凌晨四点的蒙兀室韦，飘着细密的小雨，天边却挂着一抹红霞。我穿着冲锋衣，拿起三脚架，毅然走向观景台。雨丝打在脸上微凉，草原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远处的山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心里存着一丝期待，说不定雨停了，太阳就出来了。

等到5:08，红霞渐渐淡去，山坳里始终没有金光喷薄的迹象——原来山终究是挡住了太阳。收起相机，沿着文化长廊慢慢走，倒也不觉得失落。晨曦中的室韦小镇别有风情，木刻楞房屋的尖顶挂着雨珠，俄式木窗上爬着牵牛花，偶尔有早起的牧民赶着羊群经过，铃铛声在雨里格外清脆。虽没等到日出，可这雨中的宁静，不也是一种馈赠？

呼伦贝尔的答案

在呼伦贝尔的日子，像一场被温柔满足的梦。箭射了，拉满弓时风从耳畔过，箭羽破空的瞬间，仿佛把烦恼也射向了远方；马骑了，牧民骑着马在前面慢慢走，马蹄踏过草地的声音，和着草原的风成了天然的歌谣，我们骑着马紧张的跟着，遇到马调皮时像模像样地叫着“吁、驾”的口令；羊喂了，那些圆滚滚的小家伙蹭着要吃的，一点也不怕生人；奶茶喝了，铜壶煮的奶茶带着淡淡的咸香，满嘴都是草原的味道。烤全羊吃了，烤好的羊肉滋滋冒油，蘸着孜然咬下去，肉香能从舌尖窜到天灵盖，而烤全羊仪式中，我也过了一把王爷瘾；小火车坐了，在拖拉机的突突声中，油桶改装的车厢在草地上慢慢移动，牛马在草地上悠闲吃草，云朵在天上赛跑；傍晚时遇见了彩虹，一端连着草原，一端搭在蒙古包顶，像老天爷随手画的拱门；夕阳西下时，坐在院子前的草地上看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连自己的影子都变得温柔。

来了内蒙才知道，原来，你所有的愿望，呼伦贝尔都能帮你实现。

不完美的诗意

黑山头的清晨，我依然兴致勃勃去拍日出。4点多，太阳慢慢升起，没有期待中的热烈，连云彩都懒得响应。路边的向日葵深深低着头，像是在为我的失落道歉；马儿在不远处悠闲吃草，对天边的景象毫不在意；蒙古包夹成的小巷静静立着，仿佛在说："不尽人意，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那一刻我忽然释怀。我们总在追求极致的美，却忘了不完美里藏着另一种诗意。就像这草原的日出，有时浓烈，有时平淡，可无论怎样，新的一天总会到来。对于美的追求，不必太执着，遇见了是惊喜，错过了，也自有不一样的风景在前方。

双重震撼

呼伦贝尔给我的最后礼物，是一场双重震撼。

我们先到了呼伦湖。湖水铺开的蓝，是那种能把心都泡软的蓝。站在湖边，水天相接处，风带着水草的清甜扑面而来。低头是粼粼波光，像碎钻撒在湖面；抬头是云卷云舒，大朵的白云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原来"江山如画"不是夸张，当自然的美到了极致，人真的会下意识轻轻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后来去了国门。"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庄严，红色的门楣顶着金色的国徽，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界碑立在那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刻着最厚重的安全感。站在国门下望出去，对面的风光清晰可见，可脚下的土地，因为这道国门，有了不一样的温度。那一刻忽然懂了，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把家守得稳稳当当。

离开满洲里那天，我在市场里买了菇娘果和蓝莓。菇娘果的薄皮一捏就破，甜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蓝莓带着山野的清香，吃一颗，像把呼伦贝尔的夏天含在了嘴里。市场的烟火气里，还飘着羊头羊肚的鲜香，鱼虾的咸腥，混合成最真实的生活味道。

扎龙湿地的邀约

离开呼伦贝尔的草原，车轮碾过平原的路，带着一身草香与阳光的余温，往扎龙湿地去。心里揣着点隐秘的期待——早听说这里是仙鹤的故乡，北纬47°的坐标上，藏着与天空最亲近的诗意。

刚进湿地边界，风就先递了消息。不是草原上那种带着草腥的烈风，也不是城市里裹着喧嚣的热风，是带着水汽的、软软的风，拂过脸颊时像蒙着层细纱，连头发丝都跟着轻晃。顺着木栈道往里走，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倒成了最好的伴奏。

忽然听见一阵清亮的鸣叫，像玉磬敲在云端。抬头时，正撞见一群丹顶鹤从芦苇荡里腾空而起。红冠白羽，翅尖沾着细碎的阳光，掠过晴空的瞬间，真应了刘禹锡那句“晴空一鹤排云上”。它们振翅时带起的风，穿过苇秆的缝隙飘过来，拂在脸上竟有些痒，像无数根羽毛轻轻搔在心尖——原来千年前笔尖流淌的诗意，真的会变成眼前会呼吸的白月光。

我站在观鹤台上等了许久，看它们在远处的水面上、草地上或立或展翅飞翔的姿态，久久不愿离去。芦苇荡在风里摇出沙沙的絮语，偶有几只水鸟从苇丛中窜出，扑棱棱掠过水面。丹顶鹤的长鸣不时从远处传来，时而高亢，时而悠长，倒像是大地写给天空的情书，字里行间都是辽阔与温柔。原来东北的夏天，不止有草原的奔放、城市的热忱，更有扎龙湿地这样的秘境——在这里，连呼吸都可以慢半拍，让心跟着仙鹤一起，轻轻落在云里。

扎龙湿地的风里，藏着北纬47°最温柔的秘密。看丹顶鹤掠过晴空，翅尖划破云霞的瞬间，忽然懂了刘禹锡笔下“排云上”的壮阔。它们振翅时带起的风，像无数根羽毛搔在心尖上——原来千年前的诗意，真的会变成眼前会呼吸的白月光。在这里站着

，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芦苇荡在风里摇出沙沙的絮语，丹顶鹤的长鸣从远处传来，像大地写给天空的情书。

此刻，我只想赖在这片湿地里，做个被仙鹤和晚霞宠坏的旅人。

东北，我们来过了。而关于这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