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黄昏

仙人掌

暑气还赖在空气里不肯走，脚踩在西流湖边的步道上，能觉出午后晒透的余温。抬头时，太阳正往远处的树梢沉，像枚烧红的铜盘，把天染得层层叠叠——近着太阳的是熔金，往外晕开些是胭脂红，再远，就淡成了朦胧的粉紫，连风都被染得暖融融的。

这抹红又跌进湖里了。水面像铺了块碎金红绸，风一吹，绸子轻轻晃，红的、金的光就跟着漾开，连湖边的芦苇都沾了层暖光。忽然有黑影划破这团暖——是两只黑天鹅，正低着头在水里找食。它们的脖颈弯成柔缓的弧，黑亮的羽毛沾了水珠，被夕阳一照，竟泛着点紫蓝的光泽。不远处，几只麻鸭正慢悠悠地游，划开的水纹搅碎了天上的云影，它们却不管，只顾把头扎进水里，撅着屁股扑腾，溅起的水花都是金红色的。

我站在湖边的老柳树下，看天鹅慢慢游，看鸭子扑腾，看夕阳一点点往下沉。暑气好像被这湖光山色吸走了，只剩下晚风带着水汽拂过脸颊，软乎乎的。天边的红越来越深，连湖里的影子都成了醇厚的酒红，天鹅和鸭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只剩一团团温柔的墨影在红绸上飘。

原来夏天的黄昏不是燥热的，是被西流湖泡软了的暖，是被夕阳染透了的柔。就这么站着，看着太阳慢慢躲进树后，看着晚霞把天铺成锦缎，连呼吸都变得轻缓——怕惊扰了这湖，这鸟，这转瞬即逝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