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故事】灯塔·烟台

文一车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晨光初现,我们全家乘车赶往大连湾,登上吉龙岛号客轮离开多彩的大连,驶向被誉为“人间仙境”的烟台。船头劈开碧波,船尾拖出银练,海风推送航船,海鸥飞翔在轮船的上空,依依不舍地欢送我们。经过六个多小时的航行,午后四时,烟台港的轮廓渐渐清晰,烟台山的灯塔隐约可见,我们进入海港,抵达烟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夜,入住临海宾舍。推开窗户,烟台山灯塔的光束正沉稳地扫过海面,明暗交替间,忽然想起冰心先生《往事》中温馨的场景:除夕夜的书房里,年少的她望着父亲说:“我想看守灯塔去。”父亲笑了笑:“也好,整年整月守着海——只是太冷寂一些。”“我不怕冷寂,真的,爹爹!”她语气坚定。父亲轻叹:“和人群大陆隔绝,是怎样的一种牺牲,这情绪,我们航海人真是透彻中边的了!”她立即回应:“灯台守的别名,便是‘光明的使者’……我晚上举着火炬,登上天梯,我觉得有无上的倨傲与光荣。”窗外的海浪声里,百年前父女的对话仿佛仍在回荡。冰心先生三岁随父亲到烟台十一岁离开,在东炮台下眺望着海上的灯塔度过了愉快的童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冰心纪念馆就设在烟台山,次日清晨,我便攀登烟台山,去拜谒这位文学巨匠。烟台山不太高,碧草绿树掩映着一栋栋列强领事馆的古建筑,山顶的白色灯塔是这座山的灵魂,也是烟台的标志性建筑。冰心纪念馆安静地立在灯塔下方,白墙红瓦格外清净。沿登山道攀行,穿过一方安静的小院,即可到达这座西式外廊式建筑,冰心先生塑像端坐在庭院里。纪念馆内陈列着一百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三岁的谢婉莹牵着父亲的手站在海军学堂前。展柜里先生的手稿字迹清晰:“烟台是我灵魂的故乡……”也看见崆峒岛灯塔的老照片,那座令她魂牵梦萦的灯塔,是立于烟台山东北方向崆峒岛灯塔,该座灯塔于1867年建成,史称“卢逊灯塔”,是北方海域建成的第一座灯塔。而烟台山灯塔则于1905年建成,距今也有120年了。出冰心纪念馆排队登塔,当登上塔顶俯瞰那片碧海的时候,仿佛可见东方的那座更为古老的灯塔,更可清晰地看见南侧的东炮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午后,行至东炮台公园。公园内复制的三门克虏伯巨炮以及各种炮群静卧在阳光下。古老的炮台内部布置的展厅,诉说着那段历史。该炮台为清政府为加强海防,于1894年耗资百万两白银建造的,三门克虏伯大炮从德国订购,每门重达45吨、射程可达万米。这些被誉为“世界海岸炮王”的巨炮,在甲午海战中并未能发挥作用,而后签订的《辛丑条约》,导致大炮被拆除,祖国进入屈辱的历史阶段。沉思之中,我手摸黝黑的炮管,仰望蔚蓝的天空,忽见一群海鸥从炮台下的海边奋起展翅,飞向崆峒岛,那座灯塔的方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后几天,金沙滩的细沙软暖如绒,后海浴场的浪花轻拍脚踝,蓬莱阁的飞檐衬着蓝天。可每到夕阳西下,总会不自觉望向烟台山方向——那束穿了百年的光,总在心头萦绕不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离开烟台前的傍晚,我又来到灯塔下。灯塔基座铜牌上“1905”的字样清晰可见。旋转的光束扫过海港:现代游艇和归航渔船在光影里交错,光束掠过炮台遗址,漫过崆峒岛的微光,最后落在金沙滩的露天音乐会现场——电子灯光和古老光束在夜空里交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山时回头望,光柱正划破深蓝的夜幕。这两座灯塔见证了太多往事:1895年甲午战败的屈辱,1903年海军学堂的书声,此刻又望着万吨货轮驶入现代化港湾,望着“山东舰”远在太平洋巡航。山中纪念馆的庭院里亮着柔和的灯——当年那个盼着光明的女孩没当成守塔人,可父亲那句“清静伟大,照射光明的生活,原不止灯台守”的话,让她的精神殿堂永远安在了灯塔下。烟台把先生的纪念馆设在灯塔下,也算遂了先生童年的心愿。</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海浪声里,光束还按着百年不变的节奏转着。它掠过炮台的墙垣,扫过蓬莱阁的檐角,在沙滩上投下流动的光斑。这座守望了一百二十多年的灯塔,静静看着世事变迁,就像冰心先生笔下那束穿越了时空的光,永远照着这片海,照着这方“人间仙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