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直都想到宁夏去,古老的西夏皇陵,<span style="font-size:18px;">沙丘起伏连绵的滕</span>格里沙漠,滩羊肉、蒿子面让人期待和垂涎。直到坐了十个小时高铁在吴忠下车,才感觉到己踏入宁夏大地,想着那些让人垂涎景色美味,想着此行的目的,感觉这景色这美味又是离我哪么远。</p><p class="ql-block">妹婿几年前到宁夏吴忠市盐池县一企业工作,几天前坐他们单位一领导开的车出了交通事故。因母亲脑梗行动不便,妹妹一直在照顾母亲,可妹婿出交通事故了,不得不去照看,妹妹去了四丶五天打电话来说,人伤的很重,肋骨左7根,右4根骨折,胸2棘突骨骨折,胸3骨压缩性骨折,上门牙四颗脱落,脑部珠网膜出血,开车的领导酒驾撞至路边停放的货车,轿车几近报废,坐车的妹婿虽经抢救,命保住了,但对方在人仅住院8天后,便将人弄出院放在厂宿舍里,厂里没医没药,工厂到最近的镇子也要10公里。镇上卫生院没有药,只能开一点药片。到县城或吴忠市要100来公里,出事十来天了当地公安也没来找过他们,她只能在厂宿舍照顾躺在床上的妹婿,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处理此事。</p><p class="ql-block"> 清晨早早来到吴忠长途车站买了车票等车,十来分钟后一戴眼镜的操作浓重西北鼻音在大厅喊:到盐池的,定边的,请跟我上车,车并不是什么长途大巴或中巴,只是一辆8座商务车,我上车时,车内己有6名乘客,我坐在这辆旧八座商务车里,车窗外是西北大地上延绵不绝的苍茫沟壑,心中却塞满了另一道沟壑——妹婿的伤后期如何治,事故责任由谁承担,我此行是要找到事故处理机关,把妹婿的后期治疗赔偿问题厘清,为他讨一个公道。</p><p class="ql-block">从吴忠出发,一路颠行,通过司机与车内乘客对话和乘客接电话才得知,满车尽是生活之重负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车上高速在两侧黄土地中起伏前行,后排座位传来的声音穿透车体震动,直入心底:一位老太太压抑的啜泣声时断时续,像被风撕扯的破旧布片。“肺结节……手术费5万,治不起……”她身旁枯瘦的老伴喃喃自语,仿佛被命运之锤重击后仅存的残响。他混浊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那荒凉恰如他内心渐熄的灯烛。</p><p class="ql-block"> 紧邻他们的中年妇女在不住劝慰,声音里却浸透了无奈:“这日子就象这外沟壑梁峁,哪有那么平整?”我丈夫走的早,一个人把女儿养大成家,想着退休后好好亨享福,谁想刚到退休外孙儿出世,本来和亲家讲好轮流给儿子媳妇带孩子,谁想刚带好一轮,准备和几个老姐妹出去旅游,昨天女儿打电话说亲家公把腿摔断了,还要她过去带娃,退休后旅游的梦,终究被亲家摔断的腿与嗷嗷待哺的外孙碾得粉碎。命运仿佛总在人们将展眉头的刹那,又无情地压上另一捆重担。</p><p class="ql-block"> 副驾上的男人原是定边县一个小建筑材料厂的厂长,如今却已落得“关门歇业”。他一次次奔波讨债,却只换回更深重的失望:“真不知回去怎么面对亲戚和工人。”他脸上写着徒劳奔波的疲惫,像一张揉皱又被展开的欠条。</p><p class="ql-block"> 坐在我旁边的年轻人是到盐池一化工企业上班的,上了四年大学,大企业很难进,他只能进民企,再加上这两年企业效益不好,他所在的民企也是维持生存,他也不知道他们企业能不能撑多久会不会关门熄业。他不时望向车窗外黄土地里沙蒿——生活在当下人,亦不过如此吧。</p><p class="ql-block"> 唯一亮色来自我身旁的农民大哥。他儿子高考过了本科线,本是喜事,然而他攥着电话的手却微微发抖:“学费咋还涨啊?”那声嘟囔里,沉甸甸压着土地里刨食的艰辛。</p><p class="ql-block"> 司机在引擎噪音里长叹一声,道出自己从大客车主降格到二手商务车的心酸:我原是开长途车驾驶员,企业改制,我自己贷款买了台大客车跑客运,这几年高铁,私家车发展太快,贷款还完了,坐汽车的人少了,没办法又买了一台二手商务,继续跑客运,油费,过路费,车站管理费,加上客少时放空,收入也仅维持日常生活,再干上几年把儿媳妇取回家,我就不干了。这小小车厢里,每一张面孔都似被无形刻刀凿出深深纹路,纹路里填满生存的砂砾,那砂砾磨着皮肉,也磨着心志——原来人间疾苦并非孤岛,而是连成一片无边的苦海,我们皆在其中浮沉泅渡。</p><p class="ql-block">当车终于进入盐池县时,我默默咀嚼着这满车咸涩的风尘与叹息。妹婿被弃置于厂区宿舍的画面,与老人放弃治疗的眼神,在我脑海中反复叠印。我们这些普通人,似蝼蚁般渺小,于生存的峭壁间如沙粒般艰难攀附。然而纵使如此,那位老妇人哽咽中依然反复念着:“日子还得过……”这并非低头认命,路途中的同行者,虽彼此担着各自生活的重担,但亦非绝壁——它更像车厢外那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道道裂痕深处,却始终有生命以沉默的坚韧,在贫瘠中扎下根须。</p><p class="ql-block">生活中我们无法选择风暴从哪个方向吹来,但可以选择在风中站稳;纵然生活以重负于我,我仍报之以行走——这行走本身,已是生命尊严在荒原上刻下的、最深重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如果信仰有颜色那一定是红色的</p><p class="ql-block">如果幸福来临有颜色那一定也是红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