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侃治牙那些事儿

唐老鸭

　　秋燥时节，人极易上火。前些日子，我口中的一颗牙齿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喝水时，那股刺痛如电流般传遍口腔；吃饭时，每咀嚼一下都像是在受刑；刷牙时，更是疼得我龇牙咧嘴。冷的不行，热的也不行。虽还不至于让我痛不欲生，但那丝丝拉拉的疼痛，如同细密的针脚，将我的耐心一点点缝紧，搅得我心烦意乱。

我连续吃了两板甲硝唑，疼痛虽有所缓解，却终究未能痊愈。无奈之下，我只能前往牙医处寻求帮助。

　　牙所离我家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牙所，里面有三位女性，一位年长的和两位年轻的。我向她们说明了病因，随后测了血压，便被请上了就诊椅。年长的那位医生熟练地撕开一个消毒袋，从中取出钩子、镊子、镜子等工具。她俯下身，对着我那颗“病”牙仔细地探查起来，按照她的叫法是上左七号牙，一番操作下来，我的嘴里满是鲜血，可她却并未看出个所以然。她打开水龙头，示意我将口中的血液冲洗干净，然后把我交给了另一位年轻医生，说是要拍个片，看看牙齿是否已经腐蚀。又是一阵忙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牙齿并未腐蚀。医生给出了两个治疗方案：一是将牙齿拔掉；二是进行“针管”治疗，也就是杀死牙神经，费用为 580 元。

这两个方案我都没有同意。牙齿虽是后天生长出来的，但毕竟“受之父母”，在我看来，无论什么东西，还是原装的好。人类经过几十万年的进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有其存在的意义，除了盲肠被普遍认为作用不大外，其他零件都是不可或缺的。这颗牙齿虽然折磨了我，但它毕竟陪伴了我五六十年，让我舍弃它，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而第二种方案，在我看来，性价比不高，说白了，就是太贵。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随着年龄的增长，牙龈逐渐萎缩，牙根也开始裸露，牙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最后，我花了 55 元，买了一管牙膏，还得到了那套已经开封使用过的镊子、钩子、镜子等四件套，这些属于自费器械，归我所有了。

　　回到家后，我改变了以往的生活方式，开始注重饭后刷牙。以前，我总是在早晨起床后洗脸刷牙，而现在，我改为先洗脸，吃完早餐之后再刷牙，目的就是不让口腔中留有食物残渣。每天晚上上床之前，我也会认真地刷一次牙，避免食物残渣在口腔中过夜。通过这些改变，这颗牙暂时算是保住了。虽然它还是会时不时地传来丝丝拉拉的疼痛，但我已经能够忍受了。现在，我只能用另一侧牙齿咀嚼食物，但不敢用力过度，食物也咀嚼得也不是很彻底，以至于吃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味道。记得，我在公安局打工那暂，中午与警察一起就餐，派出所一名辅警小女孩，吃完午餐也刷牙，每天刷三次牙。当时有点震惊到我了，多麻烦啊。如今看来，这一举动对于保护牙齿是有益的。

如今，看牙变得十分方便。大街小巷，牙所和药店如同傍晚热闹街头的烧烤摊一般，随处可见。我家邻居有位老太太，每天都会像上班族一样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她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摞印有某牙所广告的小扇子、购物袋，还有一堆牙齿模型。每当有行人路过，她就会热情地招呼：“看牙吗，免费看牙。”不过，当看到我走过来时，她却会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我。其实这也没什么，靠自己的劳动赚取收入，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总比整天泡在麻将馆里要好得多。

毫无疑问，牙所是一个赚钱的行当，否则也不会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商人逐利，这是自然属性，无可厚非。毕竟，无利可图的事情，谁会去做呢？开牙所不用贵重设备，也不需要多高的医术，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将牙拔掉。

　　我是辽篮球迷，只要有辽篮的比赛，无论多晚，我都会守在电视机前看完。CBA 进入决赛阶段时，辽篮主场的门票一票难求。然而，沈阳的一家牙医诊所却推出了为就医患者赠送 CBA 门票的活动，由此可见其获利之丰厚，“让利”幅度之大。辽宁电视台体育休闲频道也不遗余力地为其宣传，服务可谓贴心周到。前段时间，老伴牙疼得厉害，万般无奈之下，去牙所拔掉了两颗牙齿，花费了四五百元。最近，她又有一颗牙齿开始疼痛。听人说，每周四有一趟从本溪到沈阳的大客车，专门接送前往沈阳就医的牙病患者，不仅免费接送，还提供免费午餐。为了争夺患者，各医疗机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不禁疑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内卷”呢？

我的一位球友两天没来打球，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去沈阳的某家医院“种”了三颗牙，即便托了人，也花了一万一。哎呀呀，我的老天爷，他还说这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我今年七十挂零，自认为牙齿还算不错，28 颗牙齿都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分担着咀嚼的任务。我原本有 30 颗牙，三十岁左右时，上牙床最里面的两侧各长出了一颗“立世牙”，但下牙床没有与之对应的牙齿，这两颗孤零零的牙齿只是凑个数，根本起不到咀嚼的作用，而且刷牙时还很难刷到。久而久之，这两颗牙便被腐蚀出了两个洞。每次吃东西，食物都会塞在洞里，怎么弄都弄不出来。后来，我发现儿子幼儿园发的幼儿小牙刷很是实用，长长的把，小小的刷头，正好可以伸进洞里把异物拨出来。从那以后，我的兜里就总是揣着一把儿童牙刷。吃东西总塞牙，这终究不是个事儿。有一天，我路过一家个体牙所，花 10 元钱一颗的价格，分两次拔掉了这两颗没有实用价值的牙。

　　年轻时，我的牙齿好得很。再硬的榛子，我用牙齿一嗑就开；起啤酒从来不用启子，上下牙一用力，再紧实的瓶盖也乖乖地脱落。去年秋天，我和一群老友去市郊高台子欣赏稻田画，路边有位老太太在卖大榛子。为了检验榛子的品质，我还咔咔地嗑了几枚。

早市有一个山东烤饼摊，他家的烤饼焦黄酥脆，外焦里嫩，特别合我的口味。我经常花五块钱买六张。有一天，我正吃得香，突然感觉牙齿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我慢慢将口中的东西漱了出来，发现是一颗高粱米粒大小的洁白硬物。我还抱怨这山东烤饼越做越差，怎么能把这么大的沙砾掺在面里呢。吃完饭，我习惯性地剔牙，这才发现我那颗常用來起啤酒的虎牙的牙尖不见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颗“石子”竟是我掉落的一块牙齿。

记得有一次体检，口腔科医生看了看我的牙齿，问道：“你是不是总用牙齿嗑榛子？”我点了点头。他说：“以后不能再嗑榛子了，你咀嚼的牙齿都有裂缝。”当时我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可如今这颗痛的牙，恰恰就是去年秋天我用来检验榛子品质的那颗。

人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一旦超过了限度，就可能会付出代价。就像我的牙齿，曾经的肆意使用，换来的是如今的疼痛与不便。在生活中，我们应当珍惜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莫等失去或受损，才追悔莫及。虽然，不够珍惜的后果已然显现，但及时止损，终是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