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田间

迥然

　　八月的风还带着暑气，却已悄悄掺进一丝凉意。我行走在初秋的田间，脚下的泥土松软温热，草叶上的露珠还未干透，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稻子正抽穗，沉甸甸地垂着，绿得深沉，像一片凝固的海浪。风过时，它们轻轻摇晃，彼此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低语，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蚱蜢在稻秆间跳跃，时而停住，抖了抖后腿，又倏地窜向另一丛稻叶。它们还不急着老去，绿得鲜亮，跳得欢腾。

田埂边的野草正绿，野菊刚抽出嫩芽，狗尾巴草在风里摇着毛茸茸的穗子。几只蜻蜓低飞，掠过我的肩膀，又停在稻叶尖上，薄翼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蝉鸣依旧密集，但已不如盛夏时那般急躁，仿佛也感知到了季节的微妙变化，叫声里多了几分从容。

远处，农人弯腰查看稻穗，草帽下的脸庞被晒得黝黑，却掩不住眼里的期待。他伸手拨开稻叶，查看谷粒的饱满程度，又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那汗珠滴在土里，立刻被吸干，不留痕迹。

田边有一棵老槐树，枝叶依然茂密，树荫下坐着几个老人，摇着蒲扇闲聊。他们的声音不高，被风揉碎了，断断续续地飘过来。一只花斑蝶停在草叶上，翅膀微微颤动，阳光透过它的翅膀，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夕阳西斜时，稻田染上一层柔和的金红色。风更凉了些，吹散了白昼的燥热，也吹得稻穗轻轻起伏，像一片缓缓流动的绿海。我站在田埂上，看暮色渐渐漫上来，草叶上的露水又悄悄凝结，在将暗未暗的天光里，闪着微弱的光。

初秋的田间，生命依然蓬勃，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沉静。像是某种无声的过渡，从热烈走向成熟，从繁茂走向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