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圣故里读千年匠心

清净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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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 52561437

“耒水汤汤绕故城，龙亭旧迹溯贤名。一池春水曾沤玉，万卷云章始启鸿。”耒阳这座素有“荆楚名区”“三湘古邑”之称的千年古城，因蔡伦造纸术的发明而声名远播。这里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更是我离开后仍魂牵梦绕、无数次踏足的地方。我眷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与烟火人情，更深深敬仰和怀念蔡伦留予后世的不朽伟业。今天，我怀着“弘扬蔡伦文化，缅怀蔡伦功德”的赤诚敬仰之心，踏上“寻访蔡伦故里，领略纸史文化”的旅程。

夏日清晨，晨曦如金色纱幔般轻柔铺展，将耒阳古城的轮廓晕染成温暖的剪影。我牵着外孙女的手，缓缓走进蔡伦纪念园。无数次踏入这片土地，却因这次带着孩子“跟着书本寻足迹”而意义格外不同。刚在课堂上学过《纸的发明》的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念着“蔡伦、四大发明、学富五车”，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对历史的好奇与向往。穿过由周光召题写的“蔡伦纪念园”牌楼，那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阳光下愈发耀眼，宛如一把穿越时空的钥匙，轻轻叩开了时光的闸门，将千年的纸韵风华缓缓铺展在眼前。

湖边的蔡伦坐像总让人心生敬意。3.7米的塑像依史而塑，他身着汉服，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沉思与笃定。据说这是依照他当年的坐势塑造，千年风雨未曾磨去那份伟岸洒脱。外孙女仰着头数他衣袍上的褶皱，忽然问：“外公，他是不是在这里想了很久才造出纸的？”我望着湖面的波光，想起课本里那句“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轻声道：“是啊，他见过竹简的沉重，也知缣帛的昂贵，才想着要造一种‘便于人’的纸。”

绕过塑像便是蔡侯池。长方形的池塘静卧在绿荫里，水面如镜，倒映着池中央的“思侯亭”。千八百年的光阴流转，这汪曾见证造纸术诞生的池水，依然能在月夜映出双月争辉的奇景。据记载，这里便是当年蔡伦传播造纸术时开挖的，每一滴水里都藏着古人的智慧。外孙女蹲在池边抛了颗石子，涟漪荡开，仿佛搅乱了时空，让那些树皮、麻头、破布在水中渐渐舒展，幻化成一张张轻薄的纸。

蔡侯祠的朱门轻启，吱呀声里推开了东汉的岁月。这座始建于东汉、明万历年间复修的祠堂，青砖黛瓦间都浸着历史的温凉。408平方米的院落中，碑刻、浮雕、实物与图片静静矗立，将千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从永平末年入宫的宦官，到汉和帝时期执掌尚方令的中常侍，再到元兴元年（公元105年）向朝廷献“蔡侯纸”的发明者，蔡伦的一生在展柜间缓缓铺展。当看到介绍他“常赴洛阳近郊采撷材料，虚心纳谏，反复试验”的文字时，外孙女忽然指着展柜里的树皮样本惊呼：“原来纸是用树皮做的！”我笑着点头，耳畔似响起史料里邓皇后“令郡国进献纸墨”的诏声——正是那份来自朝堂的笃定支持，让蔡伦的智慧得以在岁月中绽放光芒。

走出蔡侯祠，便来到蔡伦墓前，前来瞻仰祭奠。墓前碑石上醒目镌刻着“蔡伦之墓”四个大字，为著名文学家郭沫若亲笔题写。此墓自东汉始建，虽历经战乱侵扰而多有损毁，幸得1953年当地政府悉心整修，才得以保存至今。墓地坐落于长方形土台之上，封土呈圆形馒头状，轮廓完好，风貌依旧。

最动人的莫过于手工造纸作坊。土坯墙、木架台，六个步骤的造纸流程依史料复原：原料收集的竹筐里还放着干枯的树皮，浸泡沤制的石槽里盛着清水，蒸煮用的大铁锅带着斑驳锈迹，打浆的脚踏石碓，抄纸的竹帘静静晾在架上，干燥的木板还留着纸张的印痕。外孙女踮脚看着师傅演示抄纸，当竹帘从浆水中轻轻提起，一层薄薄的纤维在帘上成形时，她忍不住拍手：“原来古代的纸是这么‘抄’出来的！”我踩着脚踏石碓尝试打浆，沉甸甸的力道顺着木槌传遍全身，每一次起落都考验着四肢的协调。这时才真正体会到“反复试验”四个字的分量——那些看似行云流水的步骤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失败与重来？

作坊的墙上刻着蔡伦造纸的原料：树皮、麻头、破布、旧渔网。这些如今看来的“废弃物”，在他手中却成了文明的载体。讲解员说，正是这开创性的原料选择，更让“蔡侯纸”从洛阳传到龙亭县，再传到日本、欧洲，终成“天下莫不用之”的文明使者。外孙女兴冲冲地取出刚在现场抄制的纸，蘸着墨汁写下几笔毛笔字，忽然抬眼望我，眼神格外认真：“老师说纸改变了世界，原来这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呀。”

离开作坊时，晚霞已铺满天空。外孙女一路都在念叨：“一张纸要经过这么多步骤，蔡伦爷爷一定很辛苦吧？”我想起史料里那句“建光元年（公元121年），蔡伦因权力斗争自杀身亡”，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在权力漩涡中浮沉的人，却用最朴素的发明照亮了人类文明的长河。难怪纸工们奉他为“纸神”，难怪他能跻身《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100名人排行榜》第七位——他用一张纸，承载了比权力更永恒的价值。

暮色漫上来时，外孙女攥着在作坊亲手抄制的粗纸，小拳头捏得紧实，声音里裹着认真：“外公，我再也不浪费纸了。我要好好努力，在纸上画出人生里最亮的画。”我望着她被晚霞浸成暖红的脸颊，忽然彻悟：蔡伦留下的哪里只是造纸术？这片热土上，坚持、创新与奉献的精神火种，正借着一张张纸、一代代人的讲述与践行，悄悄融进血脉，成为照亮未来的不灭之光。

刚走出蔡伦纪念园，门口的非遗文创店便像块磁石，瞬间吸住了孩子们的目光。小外孙眼睛亮得像星子，嚷嚷着要做一枚掐丝珐琅书签，留作此行纪念。一旁的小孙女早已选好了蓝本——她画的动漫女孩，正专注地捏着细如发丝的振银丝，一点点掐出轮廓。不多时，灵动的作品在她掌心成形，小脸涨得通红，眼里盛着满溢的自豪与欢喜。

晚风轻拂，空气里飘着草木与纸浆交织的淡香，若有若无。那是千年文明的余韵，更是淌在血脉里的故乡气息，熟悉得像母亲的呼唤。我愈发明白，这次故里行早已不止“寻访”二字。当外孙女把课本里的铅字与眼前实景轻轻叠合，当历史的温度顺着指尖触碰的纸浆漫上来，蔡伦的故事便不再是书页里的传说，成了能亲手触摸的文明脉络，在掌心温热地跳动。这或许就是故乡的深意——让每段过往都有根可寻，让每份传承都有迹可依，让遥远的历史在故土上鲜活如初，从未走远。

“蔡伦妙法千秋耀，片纸书文著华章。”墨香袅袅间，故里情丝绵延。千年流转至今，蔡伦的纸仍在时光长河中续写新篇，而我们，都是这温暖故事里鲜活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