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照相馆》联想……

炎遇

从《屠城血证》（1987年·罗冠群导演）到《南京-南京》（2009年·陆川导演）再到《金陵十三钗》（2011年·张艺谋导演）……，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题材类型片中，个人认为最近热映的《南京照相馆》是一部超越了传统战争片的二元叙事，在生死夹缝中展开人性复杂的价值伦理建构的精品力作。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当影片《南京照相馆》片尾曲响起，观众默默离场，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可能平静。 　　这首上世纪30~40年代的老歌《永远的微笑》被选作电影《南京照相馆》片尾曲，黄绮珊的沧桑唱法唱出了历史感；唱出了国难当头屠城南京的悲鸣；也唱出了人们“在黑夜中给我太阳”的希望。 坐在南京大华大戏院后排的我泪痕未干有灼伤般痛。我承认是一个天生泪点很低的人。这部电影让我几度落泪因为南京是我的出生地，在这个城市我成家立业生活了四十多年。 　　《南京照相馆》如一座沉默的时光之门，再次带着观众走入了1937年的南京城，以黑白照片打开了这个城市被屠杀的记忆。快门缝里的血与恨，银幕上显影液中的那段南京历史暗得令人窒息痛得肝肠寸断——但是，我们永远不会遗忘！ 剧情梗概 影片的故事取材于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期间日军真实罪证影像。 硝烟笼罩的南京城，一间普通的照相馆在1937年的寒冬奇迹般幸存下来。 　　当日军摄影师军官挟着记录侵略暴行的胶卷到来时，这个本应消逝于战火的特定空间被赋予了荒诞而沉重的历史使命——它既是侵略者起初炫耀“战功”、后来制造虚假“亲善照”的洗印工坊，由此拉开了几位中国平民守护屠杀罪证的秘密战场。 　　没能随邮政局逃离南京反而免于一死的邮递员阿昌（刘昊然饰），被只会拍照不会洗印的日本摄影师伊藤误认为是照相馆学徒，而真正的店主老金（王骁饰）一家四口躲在地下室里避难。 这家照相馆的名号叫“吉祥”。 曾经救过演员毓秀（高叶饰）一命、原本是南京警察杂牌军的逃兵宋亚存义（周游饰）也被毓秀偷偷带进了这个偏安之所。 这几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成了命运共同体，他们开始是为了活命忍耐着苟且生存，但随着一次次看见洗印的照片里的影像，人的良知和朴素的民族情感让他们逐渐发生着改变，变得可以为了一些超越个体生死的事情而冒险和不要命。 　　特别的合家欢是老金一家四口和邮差阿昌和演员毓秀在老金延时自拍中完成的。那首旧童谣似乎让战乱的时空恍如梦境般岁月安暖。谁能想到没几天，这张六人合影就只剩下两人？ 　　出了影院，回味这部好电影让泪目的一段心理轨迹。 　　侵华日军搞伪亲善仪式，突然传有婴儿哭出声。一小鬼子上前从母亲怀里一把抢来“摔”地上。那一声闷响——我的泪夺眶而出。 网络评论区胜赞高叶教科书般的演技——挺胸膛，不回头，热泪持续盈眶。 我控制不住，咬牙切齿恨小鬼子禽兽不如，惨无人道。 　　而能保命的两张通行证却出了两大意外，让我又叒泪目。 阿昌为报老金收留及传技之恩，首先提出把通行证给老金。【视频为金太太承诺“兄弟能保住咱家，今后照相馆的生意有你一半】老金为难，一家老小谁留谁走？敏秀说那就“捻纸团”决定——公平。结果金太太和女儿手气好。换照片、备行头，原以为娘俩儿笃定安全逃离。谁知小鬼子诡计在先，“但凡见到这两张通行证上的号码。格杀勿论！” 金太太和女儿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的泪噎成一句骂:狗日的小鬼子，不得好死。 　　阿昌为保护老金和孩子，和鬼子拼命的壮烈场面，我的泪幕是一团火。 接着，老金又叒换证件照，当他带上儿子和毓秀拿着第二次两张通行证过关卡时遭搜查，老金迅速推开毓秀和快要哭醒的孩子，大步冲向鬼子，他拿着照相机像拿着机枪一样忘我拍照并大喊“老子就是拍照片的”！——泪腺瞬间被燃。 　　当敏秀带着老金的儿子终于逃到“安全区”，从她衣服里和襁褓中的孩子夹袄里抽出一卷卷“屠城血证”的底片向世界宣告“这就是真相！”——我的泪光充满希望与力量！ 　　当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历史画面重现时，我没哭也没有笑。因为国家蒙难的历史太沉重，从1931年“卢沟桥事变”起，中国人民十四年抗战岁月多少英烈前仆后继，全民抗战惊天地，泣鬼神！ 　　《南京照相馆》里无论是群像人物的刻画还是每个个体的性格变化与成长轨迹以及故事的起承转合、反转与伏笔的设计，编导主创颇费慧心，妙笔生花。 　　先说围绕“洗印照片”的情节设计丰满曲折。这里不仅有着表面和内里的双重意味，而且从一开始日军摄影师不会洗印照片所以要照相馆协助，阿昌通过与老金的双簧戏逐渐学会洗印技术，到日本派来了照片洗印师，但很快就被逃兵宋存义舍身报恩杀死，再到日军摄影师学会洗印后阴险得要“借刀杀人”，这一整套情节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又不乏合理的反转，主要人物在这样的动作线里有了扎实的成长支撑。 　　再说围绕通行证是“生的施舍”还是“死亡陷阱”再到兼具了“生的抗争”和“带出照片的机会”的设计，否定之否定地螺旋式上升，剧情悬念迭出，反转叠加的同时也建构了普通民众国情怀的精神世界。 　　邮差阿昌初入照相馆时佝偻的脊背、游移的眼神有点像乱世中的“精致利己者”。然而随着暗房内外的步步觉醒，这种递进式设计不是英雄主义的神话，而是真实地让观众见证良知如何一寸寸超越生存本能。 　　翻译官王广海让人既恨又讨厌。他像哈巴狗一般为日军服务力图保住自己及妻儿的性命，一面又为了情人林毓秀能拿到通行证而谎称她是阿昌的妻子，让她搬进了照相馆。 　　他对日军谄笑时抽搐的嘴角，独处时灌酒的癫狂，塞给阿昌通行证时颤抖的喉结就是一个灵魂撕裂的神经病。 　　王广海像变色龙一边为私利放弃大义；一边也在宋存义用城砖砸死日军洗印师时故意冷眼旁观；最后死于在日本鬼子欺凌强暴毓秀时忍无可忍地出手对抗……，这种对灰色地带的人性探索，使影片获得超越简单善恶评判的思想纵深。 【视频为翻译王广海和情人敏秀的对话～问将来出路如何……】 　　看上去文质彬彬唯唯诺诺的日军摄影师伊藤也不是省油的灯。 　　随着情节的发展演进，我们看到的是日本军国主义思想浸泡之下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如何褪去伪装。《南京照相馆》对敌人的刻画也匠心独到。 　　影片里的相机从记录工具蜕变为反抗的盾牌和武器，老金家的暗房成为没有硝烟的战场。 　　当毓秀将罪证底片缝入旗袍戏服的动作，个人的演员梦升华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担当时；当洗印照片的药水如硫酸一般浇在了日本摄影师的脸上；当老金在最后时刻拿着照相机像拿着枪一样忘我拍照并激情大喊“老子就是拍照片的”时，苦难从家国落到小民，抗争从小民再上升到家国。观众怎能不动容与共情。 　　影片最燃的引爆点是老金忽然起念，在摄影室随手一拉，被作为绘制的照相背景布一幕幕拉开，“万里长城”在这一特定情景——“大好河山，寸土不让”喊出了所有中国人的齐唱：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注意两个重要细节，一个是阿昌的工号“1213”那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死难同胞国家公祭日。 　　二是侵华日军收集长城砖、南京城墙砖修建他们的纪念塔。这一场景深刻揭露了日本军国主义更深层的文化灭绝阴谋。那座用中国石块筑成、至今仍被日本粉饰为“和平之塔”的建筑，恰与南京照相馆内守护的罪证底片形成残酷对照——前者试图将征服物化为永恒象征，后者则证明暴行终将在真理之光下显形。这样的内容，使得夲片超越常规反战宣言，升华为文明存续的警示录。 总之，《南京照相馆》为观众提供的情绪价值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从恐惧，到悲痛，再到抗争，直至个体勇敢振奋与整个民族的胜利鼓舞融合在一起，“勿忘历史，吾辈自强”的反思性与励志感，高能正能量！ 　　当片尾快闪一组南京今昔对比照击中了无数观众的泪腺。中华门、中山门、紫金山天文台……侵略者拍摄的断壁残垣，与如今南京的繁华渐渐重叠，这是电影给我们的即视幸福感。 诚如创作者的深意：“我们要展现的不仅是屠杀，更是普通人如何以微光撕裂黑暗”。它让我联想到的是曾多次参观侵华日军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那里的哭墙和那座纪念碑。 　　这是一部后劲很大的电影，没有人可以笑着走出电影院。对我来说，这部电影不仅讲了一个好故事，同时我曾经的职场经历也被它突然显影，这种跨场域的同频共情独特又美妙。 　　2014年春天，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通过决议，将每年的12月13日设立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为首个国家公祭日，我所在的媒体重磅推出了两项大型原创节目。 　　当年11月14日，系列录音报道-微口述史《幸存者证言》（30集x每集4分钟）首播。这组节目荣获第24届中国新闻奖二等奖）。 　　夏淑琴、李秀英、常志强等30位老人的血泪控诉犹如在耳，那时“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还有100多人。然而11年过去，江水依旧，而现在登记在册在世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仅剩26位。 　　首个国家公祭日当天，夲媒体推出大型现场直播《请你听南京》【荣获该年度国家广播电视大奖优秀节目奖】。以上两部作品均获国家级大奖都“沾”了重大主题的光。（本人均参与主创、责任主编） 　　正如《南京照相馆》片尾那几祯快闪新旧照片——1937年的断壁残垣与今日南京梧桐荫下的街景重叠给予我们的警钟长鸣： 　　“勿忘国耻，珍爱和平”！ “我辈当自强”。主流媒体发声和电影艺术炫光都是使命担当。 　　这部电影还让我想起经典电影《拯救大兵瑞恩》中的一句台词，那是汤姆·汉克斯饰演的米勒上尉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瑞恩说“Earn this... Earn it.”“好好活着，别辜负了这一切。”！ 愿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