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观峡湾一一北欧之旅(21)

华光初照

<p class="ql-block">松恩峡湾的晨雾还未散尽,我们已站在弗洛姆小镇的站台。这座藏在峡湾褶皱里的小站,木色的屋檐沾着昨夜的露水,远处的峡湾水面像一块被揉皱的银箔,泛着清冷的光。踏上弗洛姆铁路的火车时,向导说:“这铁轨下的每一颗石子,都藏着百年前的倔强。”</p> <p class="ql-block">弗洛姆铁路始建于1923年,那是一个用人力与钢铁较劲的年代。挪威人要在海拔仅2米的弗洛姆与866米的米达尔之间,凿出一条穿越悬崖与瀑布的天路。想象当年的工人,悬在千米峭壁上抡锤,在冰川融水冲刷的峡谷里铺轨,二十年的光阴,才让这条20公里的铁路在群山间蜿蜒成诗。火车的车顶是简洁的斜坡式,覆着深绿的漆,像从山林里生长出来的一部分,不与两岸的松树争艳,却自有筋骨。</p> <p class="ql-block">车轮碾过铁轨的声响,像古老的歌谣在山谷间回荡。刚驶出弗洛姆时,窗外是峡湾的柔波,水色由近及远,从翡翠绿渐变成靛蓝,岸边散落着几座红顶小屋,木栅栏围着几头悠闲的牛,烟囱里飘出的烟在晨风中缓缓舒展——这是峡湾最温柔的开篇。</p> <p class="ql-block">但火车很快便一头扎进了山的怀抱。隧道一个接一个,黑暗中能听见车轮与铁轨撞击的闷响,仿佛在叩问山的心事。钻出隧道的瞬间,一道白练突然从天际砸下来——是肖斯瀑布。93米的落差让水流在岩壁上撞得粉碎,水雾像轻纱一样漫进车窗,带着沁骨的凉。瀑布脚下的岩石上,似乎有衣袂飘飘的影子,向导说那是当地传说中的“山之精灵”,在水雾中跳舞迎接旅人。</p> <p class="ql-block">再往上行,针叶林渐渐稀疏,裸露的岩石上覆着残雪,冰川的痕迹在山壁上刻出深深的沟壑。那些青灰色的岩层,像被巨人用斧刃劈过,棱角分明地指向天空。火车在一座红色的铁桥上进退,桥下是万丈深渊,涧水在谷底发出轰鸣,桥身微微晃动,却稳如磐石——这是百年前工程师们的智慧,让钢铁在险峻中生出了韧性。</p> <p class="ql-block">穿过又一片森林时,车窗里突然涌进松木的清香。山坳里藏着一个极小的村庄,只有几座木屋,屋顶的苔藓绿得发亮。村口的教堂是木结构的,尖顶直指云端,像从维京时代走来的老者,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p> <p class="ql-block">教堂后面,是一片开阔的草甸,草甸尽头是雪线,雪线之上是澄澈的蓝天,牛羊在草甸上啃食,云影在地上缓缓移动。那一刻突然懂了,为什么有人说这里是“人间的极乐世界”——不是奢华,而是一种极致的宁静,一种人与自然相融的和谐。</p> <p class="ql-block">火车继续攀升,风景在眼前流动,像一部无声的电影。这条百年前的铁路,不仅是工程的奇迹,更是一条通往自然灵魂的隧道。它让我们穿过峭壁与瀑布,穿过森林与冰川,最终抵达一片让心灵栖息的净土。当火车抵达米达尔站,回望来时的路,松恩峡湾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而那些铁轨上的风景,早已刻进了记忆深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