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的父亲徐元顺,(2025.8.19.)

徐慧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公安部老干部局组织 “黄河回响” 主题活动,我作为合唱团成员之一,站在舞台上,当 “风在吼,马在叫” 的歌声从喉咙里迸发,我仿佛看见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一身八路军军装,枪杆在肩头压出浅浅的痕迹;后来换上警服,帽檐下的眼睛依然亮得像星星。他总说自己只是千万人中的一个,可那些在战场上与鬼子殊死搏斗的情景、在解放后街头巡逻的身影,早已把“光荣”二字,写进了抗战胜利的史诗里。八十年风雨过,黄河的浪还在奔涌,就像父亲未说尽的故事,在歌声里,在我心里,永远滚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不由提笔,想把父亲藏在岁月里的故事,连同这震耳的歌声,一起写进纪念的篇章里。不能忘却的记忆——忆我的父亲徐元顺……</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归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22年7月18日清晨,重庆南山龙园沉浸在朦胧晨雾里。九十四岁的父亲,在此长眠。楠木灵柩前,我们望着最后一抔黄土缓缓覆上。忽然天色骤暗,夏日暴雨轰然倾泻,裹挟着松柏的清冽气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恰似六年前送别母亲时的那场细雨——老天爷仿佛以特殊的方式,见证这对恩爱夫妻在另一个世界重逢。</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二、烽火淬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43年,太行山里,十五岁的少年如初学展翅的雏鹰。他穿着母亲连夜缝制的粗布鞋,一步一印,深深烙在晋察冀冰封的土地上。后来,他的足迹遍布山河:大别山的夜雨浸透单衣,淮海平原的炮火映红年轻的脸庞,长江渡口的弹片在耳畔呼啸而过。这些地方,既写在国家的史册里,更刻进父亲作为战士的青春年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49年冬,满身硝烟的英雄父亲随刘邓大军南下重庆。公安局门口的黄桷树该记得,这个年轻人总把配枪擦得锃亮。他用布满老茧的手,在户籍册上郑重写下“安”字——那是他对百姓平安的深切期盼。</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三、勋章与伤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家中檀木匣里,十七枚勋章静静躺着,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每条绶带的褶皱里,都裹着惊心动魄的故事。父亲曾说,同村十九个并肩出发的青少年,最终只剩他和另外一人。战友们一个个倒在敌人枪炮下的血泊中,那身影烙在记忆里从未褪色;日军刺刀迎面挑来的刹那,后背被燃烧弹灼烤的剧痛钻心刺骨;沉船渡江时,江水疯狂灌进口鼻的窒息感,仿佛至今仍扼着喉咙;徐州大会战中,子弹穿过腿部,他紧攥步枪,望着阵地前冲锋的战友与倒下的同胞,心中燃着保家卫国的烈火,亦浸着山河破碎的痛……。这些情景和伤痛总在深夜化作惊梦的呐喊,将我们这些孩子拽入战争的噩梦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84年10月1日,电视屏幕里,邓小平乘坐检阅车,缓缓驶过接受检阅的部队方阵。父亲坐在电视机前,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屏幕,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双手因内心的激动而紧紧握在一起,指关节都泛白了 ,就这样全神贯注地看完了整个阅兵仪式。</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四、钢与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86年秋,弟弟将婚。刚办结要案的父亲,这位老公安,用握惯了枪的手,把母亲特意挑选的玉簪,郑重放进准儿媳掌心——这是给新媳妇的见面礼。后来孙女婧儿发现,校门口的等候队伍里,爷爷奶奶总在最前。爷爷轮椅的扶手被磨得发亮,奶奶的布包里,永远备着温热的梨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的爱,如群山般沉稳厚重。小时候家里那一件件乐器、一支支画笔以及精致的钩针,都是他默默记下儿女们随口提过的喜好,立刻买回来的;家里的书很多,满目皆是知识的海洋。每一样物件每一本书,都像一座无言的山,藏着他未曾宣之于口,却早已融入岁月的深情。</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五、生命的复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满身伤病,却从不向组织伸手,总念叨着“共产党好”,说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党打下的江山。每逢提起牺牲的战友,他总会红了眼眶。新世纪钟声敲响时,父亲身体已大不如前,说话也渐显吃力,可我每次回家,他总先拉着我说:“要好好工作,听组织的话,你是老大,得当好弟妹们的火车头。”后来半瘫痪在床,他只用还能动的三根手指,在全家福背面写下“知足”二字。病床成了他新的“战场”,再痛也咬牙挺着,不愿麻烦儿女。每天清晨,儿女们都默契地按他的习惯,帮他把衣服穿得如军装般整齐;吃饭时,全家仍守着军营的规矩,不声不响。而他梦中的呢喃,除了战时的“冲锋”,更多的是孙女的小名。</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六、终章与序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22年6月13日,父亲吃完最后一顿午餐,瓷碗里香喷喷的饭菜还冒着热气,这位历经枪林弹雨的老人,就在四代同堂的笑语中,安详离去。如今,骨灰盒上的党徽,一如当年在校门口等候孙女的身影,清晰而难忘。九十四年的岁月,像在雨幕中流转,终究让人读懂:和平从不是天赐,是无数人用热血与坚守换来的;而活着,便是要带着这份记忆,守护脚下的土地,不负他们曾拼过的岁月。</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走得干脆利索,如军人紧急出征;爸爸走得安详宁静,似在梦中熟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走了,但不能忘却的记忆会一直温暖着我,也会让更多人感受到老一辈的坚守与柔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安息吧,我亲爱的老父亲!</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站在舞台上,唱着 “风在吼,马在叫”,望着飘扬的五星红旗,忽然懂了父亲为何总把“黄河”挂在嘴边。他说过,黄河的水是千万人的血与泪汇成的,唱着它,就像和那些没见过胜利的战友们,一起望着今天的太平。此刻歌声余韵未散,我知道,父亲的故事,早已融进这旋律里,和黄河一起,奔涌向前,永不褪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百科小贴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八路军129师: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三个主力师之一。1937年8月,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第4、第31军,陕北红军第29、第30军和独立第一团至第四团以及第15军团的骑兵团等合编组成八路军第129师。刘伯承任师长,徐向前任副师长,倪志亮任参谋长,张浩任政训处主任(10月改任政治委员)。下辖第385、第386旅及教导团和特务、工兵、炮兵、辎重、骑兵营等。1943年2月,八路军第三纵队警备旅划归第129师建制。1945年8月,根据中央决定,八路军第129师并入晋冀鲁豫军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中国人民解放军一支不可多得的强悍之师,战斗中体现出来的亮剑精神令人无比钦佩,著名的“百将团”就出自该部。部队历史可追溯至1932年鄂豫皖根据地的红25军第74师,抗日战争期间发展为多支八路军及游击队。1945年10月由晋冀鲁豫军区太行军区主力整编为第六纵队,辖第16、17、18旅。该部队在解放战争中承担关键作战任务。1948年5月改称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1949年2月改编为第二野战军第12军,参加渡江战役和进军西南的作战。</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