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东湖泛舟

明子

　　“东湖园林”以山明、水秀、洞幽的自然风光独树一帜，令人心驰神往。上次来绍兴因时间的关系错过了游览，这次一定补上不留遗憾，4月14日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千万别小瞧了这个公园，它与杭州西湖、嘉兴南湖并称浙江三大名湖。郭沫若先生曾于1962年游湖时提诗一首，惟妙惟肖地描绘了鬼斧神工、神秘深邃的东湖，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文化韵味。

　　东湖位于城东箬篑山麓，此地原是青石山，汉代起成为采石场，后经会稽名士陶浚宣筑堤围湖、精心装点，于1899年建成东湖园林。踏入东湖，便似跌入一幅水墨浸染的立体画卷。不同于天然湖泊的柔美，这里的湖光山色是千年人工凿石留下的惊世杰作。崖壁、岩洞、湖水、石桥的巧妙结合，构成了罕见的湖中之奇，有着““山水盆景”的美誉。



面对如此美景迫不及待地来到码头乘船游览，穿上救生衣，4人1组坐上了乌蓬船。船桨刚刚划破水面，就忍不住把手指探进碧波里，凉丝丝的湖水卷着水草香漫上掌心，船尾那顶青竹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远处赭红色的崖壁，千万年的斧凿痕里还渗着铁锈般的红，倒映在船舷边碎成晃悠悠的玛瑙片。

　　趴在船头看水里的影子，乌篷顶的竹篾纹在碧波里织成流动的网，笑脸被水波揉得忽大忽小。远处石桥洞下传来吴语小调，船工扯开嗓子应和时，船尾的铁环撞出叮铃响，惊起一群白鹭贴着水面飞，翅膀尖儿掠过的地方，湖水都泛起兴奋的涟漪。

　　坐在乌篷船上，穿梭于湖中的桥洞之间，又是另一番妙趣。富有特色的桥洞与采石遗迹相映成趣，美得令人陶醉不已。首先遇到的是“秦桥”，这座桥因秦始皇东巡南下时曾在箸篢山下停车喂马而得名。此桥依势而筑，单孔石拱桥横跨湖面，桥身线条优美，宛如一弯新月倒映在碧波之上。桥身上刻着"秦桥"二字，笔画被风雨啃得模糊，青灰色石壁攀附湿苔，船行过时，水珠滴落声与水波撞击声交织，宛如琴弦轻颤。

　　东湖的水是被峭壁浸染的黛青色，澄澈中泛着深邃，倒映着两岸嵯峨的山崖，宛如流动的翡翠。乌篷船轻轻摇晃，船家头戴乌毡帽，手持竹篙，唱着婉转的绍兴小调，划破水面的平静，漾起层层细碎的涟漪。

　　东湖的崖壁是大地与人力共同书写的奇观，汉代工匠挥凿开山采石，历经千年雕琢，劈出高达50余米的赭黄色崖壁以及众多奇特的岩洞。崖壁有的对峙如门，有的倒悬若堕，有的深曲如洞，水色深黛，形成"崖壁镜水"的绝世景观。这些崖壁并非单调的石墙，而是被岁月与匠意刻满了故事的立体书卷，有着刀削斧劈的筋骨之美。



　　乌篷船缓缓前行，船夫熟练地用脚划动船桨，船桨与湖水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霞川桥”来到眼前，这是一座三孔石拱，阳光从云缝漏下，桥身瞬间被镀上金边，倒映在水里的影子晃了晃，竟碎成满湖金箔。这些桥洞多由采石遗迹天然形成或人工雕琢，乘船穿洞时，可感受“洞中有湖，湖中有山”的独特地貌，体验水乡与石景交融的奇妙意境。



　　桨声欸乃里湖水被犁开两道银纹，“仙桃洞”就藏在崖壁间。远观不过是普通的石框，灰扑扑的嵌在崖壁间，并无出奇之处，待小船靠近才惊觉这"门框"的妙处。船舷擦过冰凉的石壁，水面突然映出半轮"桃影"——原来石框与水中倒影恰好拼成完整的桃子形状，粉白的石纹在波光里晃悠，像刚从瑶池摘下的仙果。阳光穿透石拱，在洞壁投下细碎光斑，恍惚间竟觉得桃子要从水里浮出来一般。

　　“仙桃洞'传说是仙女丢下的桃核变的，洞顶那道缝真像桃尖戳破的天。仰头望去，洞顶石棱弯弯，一线天光漏下，水珠顺着岩壁滴落，在船篷上敲出"嗒嗒"声。手伸出去接水，凉意里带着岩石的腥气，倒真似沾了仙气。

　　“仙桃洞”洞口形似裂开的桃核，斜倚水面，洞顶倒悬石笋，舟行需俯身而过。穿洞时，天光从石崖缺口洒落，可见千年前采石留下的刀削岩壁倒映水中，水色如翡翠般清透。

　　透过洞口望去，远处的青山、碧水与洞中的倒影相映成趣，构成一幅灵动的山水图画。出洞时船工轻叩船帮唱道："石桃映水年年在，不见仙女摘桃来”。回头再望，石拱与倒影已随水波变形，方才的仙桃仿佛一场幻觉。可掌心残留的凉意还在，那嵌在崖壁里的"桃影"，倒真成了东湖藏在山水间的俏皮谜语。

　　乌蓬船蜿蜒而行，“陶公洞”便藏在一汪碧水环抱的崖壁间。狭窄的洞口仅容一艘小船通行，仿佛是通往神秘世界的隐秘入口。行至洞口凉气裹挟着湿润的草木香扑面而来，洞顶钟乳石如珠帘垂落，在微光中泛着莹润光泽。洞内石径曲折，光影随船变幻。四周的石壁高耸陡峭，像是被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开，斧凿的痕迹清晰可辨，让人不禁感叹古人的鬼斧神工。

　　洞内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崖壁上郭沫若的题词：“箬篑东湖，凿自人工。壁立千尺，路隘难通。大舟入洞，坐井观空。勿谓湖小，天在其中”。阳光洒下，金色的光斑跳跃在文字间，让那些笔画更显苍劲有力。雨水落下时，水珠顺着字迹流淌，仿佛为这古老的题词增添了几分灵动的韵味。

　　船桨划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而题词在波光的映衬下更具魅力，引得游客们纷纷举起相机，想要定格这历史与美景交织的画面。它不仅是对东湖独特景观的生动描绘，更是郭沫若留下的一份文化馈赠，让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都能透过这石刻的文字，感受东湖的奇妙与古人的智慧，沉醉在这山水与诗意交融的世界里。

　　最妙处是洞底一潭幽水，崖壁底部被湖水常年浸润，形成深黛色的水线，与上方的赭黄岩石形成鲜明分界。乌篷船擦着崖壁划过，船舷轻叩岩石的声响在水面回荡，岩壁倒影随波晃动，时而扭曲如碎玉，时而舒展如长卷。巨大的剪影，投入墨蓝的湖水中，水石相映间，仿佛千年采石的号子仍在波心震颤。

　　小船在船夫熟练的操控下，轻盈地穿梭于狭窄的水道间，两岸是陡峭的崖壁，不一会儿，“喇叭洞”便映入眼帘。整个洞呈上小下大的形状，恰似一只巨大的喇叭，因此得名喇叭洞，又被称为“空谷传声洞”。当乌篷船慢慢驶入洞内，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洞内光线较暗，只有洞口透进来的些许光亮，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在“喇叭洞”中那奇妙的体验仿佛与大自然进行了一场亲密的对话，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这里洞洞相连，洞壁上湿润的水珠不时滴落，叮咚作响。坐在船上，抬头仰望，洞顶的岩石纹理清晰可见，仿佛是一幅天然的浮雕。石壁上的水珠不时地滴落下来，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妙乐章。

　　东湖的崖壁最是令人称奇，它们是活着的地质诗篇。汉代工匠的凿痕是标点，唐宋文人的题刻是注脚，藤蔓与水痕是不断更新的段落。当指尖触到崖壁粗糙的石面，能够感受到时光在掌纹里缓缓流淌——原来最险峻的风景，从来都是自然与人力在岁月里的深情对答。在山水画卷里读懂绍兴独有的千年诗意，沉醉在这如诗如画的江南景致之中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