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2002年底,应《羊城晚报•花地》约稿,写了个专栏连载,旨在对都市时尚文化的反思,专栏的名称就叫【时者尚也】。这篇,以及此后的几篇,多是当时的专栏文章。</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惑”有二向,一是自惑,二是惑人。《荀子·解蔽》:“内以自乱,外以惑人。”这是辞典中的释义。而孔老夫子论述得更加形象生动:“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论语·颜渊》)用现在的话说,惑是对立统一的矛盾。那么“四十而不惑”就该是:内不自乱,外不惑人;非爱非恶,非欲生,非欲死的超然心态,正如王巾在《头阤寺碑文》中说的:“存躯者惑,理胜则惑亡。”文一开篇,便引录了好几段“名人名言”,为的是令我的文字有名人“撑腰”,显得很有点学问的样子出来。本想写“不惑”,为文下来却又发现,其实,自身内在的“理”并不那么“胜”(“理胜”则无需“名言”支撑),不够自信。看来,虽是年过不惑,“惑”却仍然不“亡” ,依旧还是有些“惑”的。</p><p class="ql-block">年轻时,也许少年气盛,也许单纯,凡事常常是非分明。随着年龄的增大,心也越“虚”,到了“不惑”的年龄,本应不惑,不意却滋生出一些“惑”来,这也许也可以算作是一种思维悖论。幸好,前天看到一本书,名叫《四十大惑》,这样,想必不只我一人有此感受,否则便有与孔先师唱对台戏的嫌疑了。</p><p class="ql-block">现在社会中时行人际关系的“互联网”,以求“资源共享”,有人忙于在关系学的“高速公路”上奔波,以物质代替人情,以功利代替良心;有人却任劳任怨,淡泊名利,舍已为人;更多的人却是中不溜秋,或好一点或坏一点。“年介不惑”,觉得世界上的事物十分复杂,并非简单的是与非所能言清。不错,生活当中是存在黑白,但黑和白只是一种概略的分类,更多的是黑和白之间的,之外的灰色调,生活远远不是一黑一白所能简单概括的。那么,模糊哲学,混沌学说,多元理论,神秘文化等“科班”之外的“野狐禅”,似乎更能引起我的兴趣,读罢总会掩卷而思,信马由缰,常不由惑由心生,白读了多年子日诗云、经子史集、诗书字画,西方经典,也许时代或有不同。</p><p class="ql-block">请允许我再“掉一掉”书袋:据说,古希腊哲学家捷诺的学生问他:“老师,您的知识比我们多许多倍,您回答的问题又十分正确,可是您为什么对自己的解答总是有疑问呢?”捷诺用手在桌上画了大小两个圆圈,并说:“大圆圈的面积是我的知识,小圆圈的面积是你们的知识。我的知识比你们的多。但是这两个圆圈的外面,就是你们和我无知的部分。大圆圈的周长比小圆圈的长,因而我接触到的无知的范围比你们的多。这就是我为什么常常怀疑自己知识的原因。”这段话常常被用来作为“学而后知不足”的论据。虽然,只要细细推敲,便不难发现,这种“以圈论知”的理论不太能够成立。“圈”与“知”只不过是外表上有些相似,似乎“说得通”, 其实并没有什么更多的内在联系。我是对捷诺的“怀疑”存有怀疑的。想不到捷诺为了自圆其说,顺手捞来的一个似是而非的应急“说法”,却被历来的“掉书袋者”一直延用至今,也许还将继续“流芳千古”,传世致知。不过,我反复思考后,觉得这个“标准答案”很经典,很好用,很能深入浅出地说明问题,而且十分适合我目前的需要,既然古往今来那么多学者都不断引用了,我们也可以依此作为年介四十却“困惑”依然的遁词,不妨再用一次,下不为例就是。何况,我的“圈”也没有捷诺的大。这种致用的功利与学术的求真形成一种对立统一的矛盾,使我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才好,一直困惑至今。圣贤“金玉良言”到底该听不该听?听嘛,有时又会听出一些杂音,又会感到不太对劲;不听嘛,人家是圣贤,况且,更重要的是,有时十分管用,“一句顶一万句”,可以节省很多颇费口舌的“资源”而“言之有物”,举个例子来说吧,这篇文章就是靠若干“金玉良言”而得以成篇,可以换点稿费了。</p><p class="ql-block">我想,大约该来个逆向思维,反过来想一想,学问也许该做到这种“万用”的份上,令你不得不用,不管理对或不对。要能够有“万金油”的作用,百抹无害时,便可以大胆放心地百般涂抹,只要能有点冰冰凉凉,暂时缓解一下火辣辣的切肤之痛,即可成为广谱的良药,闻名遐迩,是否治本并不重要。鲁迅先生不也曾经倡导过“拿来主义”吗。</p><p class="ql-block">为文之初,本想挑点瑕疵来颠覆圣贤,没想到,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又走进圣贤的文化殿堂当中,作为支持我“颠覆话语”的论据的,仍然是我想要颠覆的圣贤之言,这不是明罢着自相矛盾,自己一头钻往自己设置的“怪圈”中去了吗。可见圣贤之所以成为圣贤,自有他千古不易的道理所在,不是你想颠覆就可以随意颠覆的。刚刚似乎要理出个头绪来了之时,不觉又陷入新的困惑,而我的困惑,却又恰恰是对“四十不惑”(圣贤之言)的实际颠覆,你说怪吗?……</p><p class="ql-block"> 杨世膺 图/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