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磨刀石</p><p class="ql-block">艾安清</p><p class="ql-block"> 磨刀石是儿时记忆中的特殊存在。</p><p class="ql-block"> 农村生产生活里离不开刀具,明晃晃的刀刃对于我们这些农家孩子来说既是诱惑更是威胁。趁大人忙于其他事情,就偷着玩刀,削东西。有次,那把弯刀就砍出了我的骨头,血,流了一地。割猪草时,也没少在指头上开口子。哪个农家孩子的手上没有几道刀伤呢?长大了,刀痕不褪,记忆不灭。</p><p class="ql-block"> 刃之锋,石之功。磨刀霍霍,是每个家庭必修功课,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要磨好刀,一是刀自身的钢火要好,一把好刀,来历不凡,引人羡慕,有时还被传的神乎其神。二是要有一块好的磨刀石,硬度太硬太软不行,所含颗粒太粗太细不行,条件苛刻,最关键本地还不产,比好刀还珍贵。三是要有磨刀之功。这是一项技术活儿,角度,轻重,缓急都有讲究。会磨刀者,令人尊敬。不过,此三者关键在石也!</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属于心灵手巧,磨刀是他的专活儿,有时放一堆刀具集中磨,有时又只磨一把,忙时,在石头上荡一下即可。对于石头为啥可磨刀,大人们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们这些少年,也只是好奇,痴痴的看,就更是不明究理了。从大人们聊石中,知道了那个谁谁谁家门前有块磨刀石,据说非常启刀,不出几下,那刀口就寒光闪闪,锋利无比,于是,劳动人民,会抽出时间,专门去那里磨刀,那石头如明星般受到追捧。那石主人,也很大方,对有求者,连说,磨磨磨。于是,来磨刀者,散坐于地,摆起张家长李家短,男人们还要说几句骚话,过过嘴瘾。我爱人说,他们就有一块极品磨刀石,因顺大路,来磨刀的人很多,久了,那轮起的石头被磨折了腰,最后,不知被哪个起逮猫心肠的人偷走了,那些磨刀客,骂了好久才作罢。</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的磨刀石,是父亲翻山越岭从一个很远的地方背回来的,虽不为极品,但仍是好石,有几十斤重,中黄色,磨起来哗哗的响,比较吃刀,也引来不少磨刀人。有的嫌自己的磨刀石不好,有的家里压根儿没有,有的把磨刀石藏起来,当宝贝不示人。我们小时候,不知这磨刀石有多珍贵?只感觉有点神奇。</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父母拼半生心血,扯木头架架房子,好几个木匠师傅,在我家地坝摆开阵势,各类奇奇怪怪的刀具,就是他们的武器,跟大大小小的木头杠上了,发出各种声音。他们的磨刀石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个头不大,看起来很精致,那是木匠的命根子,你要是动一下,那三角眼闪出一道寒光,吓死人。木匠休息的时候,就磨他们的工具,先在大一点粗一点的石头上磨,随着嚯嚯声,那灰色的水从石头上流下,那双粗手,把刀轮起来,送到鼻尖,眯着眼睛从刀刃上看过去,差不多了,又拿到那细小的磨刀石上去磨,那声音很细柔,木匠磨得很专注很细心,拿起来,用指头横着刀口轻轻擦一下,感受锋利程度,然后重复磨,重复试。从匠人的表情可知这刀磨快了,继而抽上一只旱烟,飙一耙口水,上工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磨刀的办法多样便捷,少有人钟情于磨刀石了,快花甲的我们却把磨刀石珍藏在儿时的记忆里。风风雨雨几十年,我们禅悟到了,人生就是一把刀,那些逆境与悲苦其实就是磨刀石,刀应该感谢磨刀石给予的锋利。</p><p class="ql-block"> 2025年8月10日于乐山海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