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夏威夷开小差的游客

半生为人

我来夏威夷开小差，在这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这里有好多游客。很多都喜欢涌到漂亮的海滩，在太阳最晒的时候。还有长长的大街，两边商店林立，离沙滩就一两个街，所以游客们跑不远。当然附近还有高档的酒店，有露天的无敌海景泳池。我无心恋战，始终惦记着我的心事。这里是Honolulu，夏威夷最大的一个岛，也是最商业化的地方。最好的自然风景在其他几个小岛，我也只能就地取材。在第一个清晨，天还是黑的，我就走到一个山头, 这里是Hanauma Ridge Trail最高的点，回头就可以看到 Koko Head Crater。我把车停在Koko Head Trail的停车场。已经有不少人到了，都是去爬Koko Head的铁轨步道的。那个步道就是一条二战时修建的运送武器物质的铁路，笔直的通向山顶。我是唯一一个走向相反的方向，来到对面的一条步道。这里其实也是一个Crater， 只是不明显。这条步道的尽头有几个政府的设施，所以入口处写着不要进入，但我看到有人说这个规定从没有严格执行。不用多久，我就到那山坡上乱跑，去寻找有趣的植物。先找到几颗风干的枯树，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我试图寻找这枯树和那火山头的各种关系。然后就是那一簇簇翠绿的灌木，在朝阳的柔和光线下凸显出旧火山上的生命力。山脚下的海湾就是著名的浮潜地。日出后，睡好觉的游客们就会挤满海滩。入口的票需要提前网上预定，每天在开放定票后1分钟就会全部订完。我天生对多数人喜欢的东西缺乏兴趣。此刻我一人独占山头，看着远处的火山头，近处的海湾曲线，眼前闪着金光的绿叶，行到山尽处，坐看云起时， 真痛快。

接下来老老实实做了几天游客。一天途中经过一个瞭望点Nu'uanu Pali Lookout。刚好有点小雨，虽然是大白天，光线很柔和。给美女们拍完照，我乐得拿出广角镜头拍了几张。这个岛上我虽然没有机会找到大片开遍野花的草地，但发现这里有很多树上开着橘色或红色的花。从这里往下面的山谷里，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树。现在我明白海洋最蓝的时候是太阳正当头的时候。

来之前做了研究，大概最好的山顶步道在一个叫三峰山(Mt Olomana Trail - Three Peaks) 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也是岛上最危险的步道。有几个地方需要借助绳索爬上去。尤其是第二到第三个峰特别危险，因为山脊非常窄，两边都是垂直的悬崖，还需要在陡峭的石头上借助绳索攀爬。过去10年有6个人从那里失足跌下身亡。其实第一峰最高，视角也最好，所以很多人攀上第一峰就回头了。我的脑海交战了两天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者是一时头脑发热，决定下一天起早摸黑爬上第一峰看日出。想象一个贪财的人觉得在太阳升起时爬上那山峰就能找到金子。日出前两个小时我就上路了。昨天看到天气预报日出前后会有雨。我觉得这茫茫海洋中的一个小岛的气候是很难预测的，想碰碰运气。下雨其实不影响我的拍摄。有时候最糟的天气会带来最大的惊喜，比如，太阳会突然从云层里透出光来，或者在雨后画一对彩虹。我担心的是，有人说下雨后步道会很滑，攀岩会加倍危险。结果真的在下雨，而且我开得越近，雨越大。我想如果我少了一个胳膊或者腿，回酒店无法向家人交代。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继续往前开，到另一个不需要攀爬的景点拍日出。我来的地方叫Makapu'u Point Lighthouse Trail。在这里沿着步道往山上走，沿途往下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观可以拍摄。找到一个叫Makapu'u Tide Pool的点，就是退潮后留下的几个水坑，远远看去，觉得很难构图，而且下去需要在石头上爬很久，爬了一半越来越陡就放弃了。继续往上走。快到山头的时候注意到山坡上有一排大石头好像自然摆成某种阵势。这个时候太阳也快出来了。我一腿迈出，向石头走去。太阳不等我战稳脚跟就探出了头。这些石头显然是当年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如同外星陨石。有几块上长着好看的地衣。这名字真美，是我通过英文翻译成中文才知道的。这地衣就象大自然给这些石头印上的美丽图案。后来终于来到山头，看到了那孤独的灯塔。那个视角无数游客看到了，我一般会避免拍摄。但由于光线依然很好，我被那山坡上被光线打亮的枯草和新鲜的绿草的对应所吸引，忍不住按了一张。路边的一些植物和有红叶的树也吸引了我的注意。

贪财的人知道哪里有金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第二天又在日出前两个小时出发了。这次路上依然下雨，不同的是当我越接近目的地，雨越小，后来就停了。对钱财的贪念驱使我把车停好，直奔步道头走去， 也不去想步道是否因为刚下过雨会很滑。结果还好，路上并无太多泥泞。最后确实有好几段需要通过石头手脚并用爬上去。有人提醒不要依赖绳子，因为没有人维护，可能会断。我一直内心交战，这上去都这么难，下来岂不更危险，因为下来的时候都看不到哪里可以落脚， 有好几次我都想是否回头，但还是被勇气和贪念战胜。后来发现其实下来简单多了，因为胆子大了许多，而且知道了绳子的情况后，下去可以更多依赖绳子就方便很多。登上了第一峰，一切不出意外，视角果然很好，而且由于刚下过雨，居然有漂流雾，光线也正好。那一刻，整个小小的山头属于我一人。看着漂流雾，我才不去管等会如何回去。此时此刻，我就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