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故事：营救美国飞虎队员

徐友俊

文‖徐友俊美篇号‖7394601图‖网络（致谢） 　　一、湖里捞人1944年5月6号，湖北监利，田埂上，庄稼人正低头忙活。冷不丁，头顶上“轰隆隆”炸了锅！一架铁鸟，机头涂着吓人的鲨鱼嘴，屁股拖着老长的黑烟尾巴，像喝醉了酒一样，一头栽进下凤湖里。“轰——哗啦！” 水柱子炸起老高，火苗子舔着水面，那动静，能把人耳朵震聋。离得最近的罗必咸和罗福世，锄头一扔，撒丫子就往湖边跑。烟熏火燎里，湖面上漂着个金毛蓝眼的外国人，扑腾着水花，嘴里呜呜咽咽，眼瞅着就要沉底儿了！“快！下水！” 两人没二话，噗通跳进还凉飕飕的湖水里，拼了命往前游。好不容易够着人，一看，好家伙！腿上撕开个大口子，血把水都染红了，衣裳烧得破破烂烂，胸前倒是有个铜牌子，上头画着个带翅膀的老虎头。他俩连拖带拽，把人弄上岸，轻轻放倒在草地上。那飞行员脸白得像纸，气儿都快断了，蓝眼睛瞅着眼前这群灰头土脸的农民，里头全是绝望。可再一瞧，这些泥腿子脸上，没一点凶相，全是着急和心疼。那点绝望的火苗，又慢慢被点着了。有人撕了干净布条给他裹伤，有人七手八脚绑了个担架，吆喝着往镇子里抬——周老嘴镇，成了他临时的救命场所。 　二、“土方子”救命村边一个小土屋里，挤满了人。那洋兄弟就躺在门板上，腿上的伤还在往外渗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看着直掉泪，嘴里念叨着：“造孽哟！” 转身就跑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不知存了多久的草药叶子，又去井边打了桶冰凉的井水。她把叶子洗了洗，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嚼得稀烂，再吐出来，小心翼翼地糊在伤口上。“嘶——” 那飞行员疼得牙关紧咬，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硬是没嚎出声，就直愣愣看着大娘，蓝眼睛里汪着水汽，全是感激。屋里的小娃子们可开了眼，头一回见外国人！围着门板打转，眼睛瞪得溜圆，瞅着那金头发、蓝眼珠，还有身上一道道伤，又好奇又担心。飞行员虽然虚得说不出话，就冲他们比划，竖起大拇指，意思大概是“谢谢”。“莫怕，莫怕，到了这儿就安全了。”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安慰。有人从怀里掏出捂得热乎的杂粮饼子，掰一小块塞他嘴边；有人赶紧去灶房烧水，想让他喝口热的。小小的土屋里，人挤人，汗味儿混着草药味儿，却暖烘烘的。大伙儿就一个心思：这天上掉下来的兄弟，得让他活着！ 　　三、摸黑上路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到了游击队耳朵里。当天晚上，几个精干的游击队员就摸黑进了镇。商量来商量去，这事儿拖不得，得赶紧把这“美国宝贝”送到新四军五师的老窝——大悟县白果树湾去！得找靠得住的人送。呼啦啦一下，凑起了七十多号人！领头的是老游击队员老张，熟门熟路；还有镇上认得山道的汉子；更多是年轻力壮的后生，抄起家里的老套筒、红缨枪，甚至柴刀，都站了出来。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这一路，凶多吉少。出发前，老张挨个检查家伙什儿，枪栓拉得哗啦响，子弹一颗颗数过。他脸上没啥表情，可心里绷得紧紧的：鬼子据点像钉子一样钉在四周，指不定哪儿就撞上埋伏。但回头看看担架上那个虚弱得只剩一口气的本尼达（后来才知道他叫这名儿），老张心里就剩一个念头：豁出命，也得把这洋兄弟活着送到！天擦黑，月亮刚露头。这支杂牌护送队，像影子一样溜出了镇子。本尼达躺在晃晃悠悠的担架上，看着黑黢黢的山影，听着夜里不知名的虫叫，心里七上八下。可再看看前后左右，那些在月光下绷紧的侧脸，一双双眼睛亮得吓人，全是决然。他稍微定了定神。山路像羊肠子，坑坑洼洼。前头探路的村民猫着腰，耳朵竖得老高；游击队员端着枪，紧贴着担架两边。所有人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踩断根枯枝，引来阎王爷。 　四、突破封锁线走了几天，走到一处要命的地方——离鬼子的据点太近了！山头上都能看见炮楼的影子，巡逻的鬼子兵扛着枪，像蚂蚁一样来回爬。老张心一横：“不能硬闯，绕小道！”队伍立刻钻进更密的林子里。大伙儿连喘气都压着声儿，走路像狸猫，脚下轻得踩棉花。这感觉，就像野兔子在林子里逃命，后面追着拿枪的猎人。眼看就要溜过去了，突然！“汪汪汪——！” 一阵狗叫像刀子一样划破了寂静！紧接着就是鬼子叽哩哇啦的吼声和皮靴子乱踩的动静！坏了！鬼子的狼狗闻着味儿了！“散开！藏好！” 老张低吼一声，声音都劈了。队伍像水银泻地，瞬间隐没进旁边的玉米地里。几个村民七手八脚把本尼达的担架塞进玉米秆最密的地方，薅来大把野草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个小缝透气。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心口咚咚咚擂鼓，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鬼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狗叫声。雪亮的刺刀在玉米秆之间乱捅乱扎，带着风声！好几次，那冰冷的刀尖儿几乎就擦着草叶捅过来。本尼达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脸白得像死人，硬是憋着气，一声没吭。时间像凝固的猪油，熬得人浑身冒冷汗。不知过了多久，鬼子的叫骂声才渐渐远去……一场死里逃生！每个人后背都湿透了，冷风一吹，透心凉。但没人打退堂鼓。啃口干粮，灌口凉水，咬着牙继续走。本尼达更虚弱了，可他看着那些抬担架的肩膀磨出了血泡、走路直打晃却还在咬牙坚持的后生，心里那点暖和气儿，硬是撑着他没闭眼。 　　五、到家了整整爬了二十三天的山路，走了四百多里地，终于摸到了白果树湾——新四军五师的老家！当担架抬进村子，新四军的战士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看清担架上那个金发碧眼、伤势严重的飞行员，人群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大伙儿都明白，这救回来的，不止是一个美国飞行员，更是咱中国人和美国人一起，豁出命打鬼子的铁证！李先念师长闻讯大步流星赶来了。他一把抓住本尼达没受伤的手，握得紧紧的：“欢迎你！我的朋友！”本尼达的眼泪“唰”就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位亲切的将军，看着周围一张张热情洋溢、风尘仆仆的笑脸，他知道，这条命，是捡回来了！真到家了！师部的医生立马接手，仔细给他治伤。伤一天天见好，本尼达也跟战士们混熟了。他教大伙儿唱美国兵的歌，调子跑得没边儿，但热闹；战士们给他讲打鬼子的故事，比划着端炮楼、扒铁路，他听得眼睛放光。两边谁也听不懂谁的话，可那劲儿，那心气儿，拧在一块儿了！都是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回老家！ 　六、一辈子的念想1944年秋天，伤好了的本尼达坐飞机回了美国。可湖北监利那片湖，周老嘴那间土屋，还有那群豁出命把他抬过鬼门关的庄稼汉的脸，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窝子里，一辈子忘不掉。2002年、2005年、2010年，这老头儿像候鸟一样，三次飞回湖北。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那些救命恩人，当面说声谢谢。2005年那次在监利，他一把抱住几个还健在的老村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带来一大摞印着飞虎队标志的棒球帽，挨个给乡亲们戴上：“戴着！记着咱！” 他还专门跑到李先念故居纪念园，在将军的铜像前站得笔直，“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嘴里念念有词，感谢将军当年的收留和照顾。更绝的是，他把当年李先念送他防身的那把小手枪，郑重地交还给了纪念园。他用英语说：“这枪，是咱两国老百姓用命换来的交情！得留在这儿，让子子孙孙都记住这段事儿！” 他还把老婆孩子、孙子孙女，一家三代十口人全带来了中国，指着这片土地告诉他们：“看，这就是救了你爷爷（太爷爷）命的地方！咱家跟这儿的人，得世世代代好下去！” 　七、魂归红土地2010年10月23号，本尼达带着对中国、对湖北那份沉甸甸的念想，合上了眼。转过年，5月11号，他老伴儿和两个儿子，捧着他的骨灰盒，遵照他的心愿，来到了红安县李先念故居纪念园。一部分骨灰，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他魂牵梦绕的红土地上。如今，纪念园里游人如织，一年能来九十多万人。讲解员每次走到本尼达那方小小的墓碑前，总会停下来，讲讲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洋兄弟”的故事。游客们听着，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和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没人不鼻子发酸，心里头暖烘烘的。这块小小的墓地，不光是本尼达安息的地方。它更像一块活着的碑，告诉每一个来的人：看，在最难熬的战争年月里，隔着大洋的中国老百姓和美国大兵，就是这样，用命换命，用血暖血，结下的生死交情！这情分，比山沉，比海深。当年那些跳进湖里捞人的、嚼草药救人的、抬担架闯鬼门关的庄稼汉们，大多都走了。可他们那股子朴素的仁义劲儿，那股子豁出命也要救人的血性，像种子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生了根。本尼达的故事，也像一座看不见的桥，连起了中国和美国的老百姓。它一遍遍提醒着两边的人：瞧，咱们的爷爷辈，那可是在枪林弹雨里一块儿滚过来的真兄弟！这份情，这份义，是炮火都打不烂、岁月都磨不掉的。它一直挂在天上，照着我们往前走的路。 后记：本故事素材及图片来源于网络，特此说明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