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小镇水彩写生系列记录

上海马老师的色粉画

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荷兰阿纳姆郊外的林间空气,湿润而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我并非为宏大的风景而来,支开画架,只是被一隅寻常的静谧所吸引。然而,大自然的戏剧总是猝不及防——一阵狂风骤雨蛮横地卷过,只听“咔嚓”、<span style="font-size:18px;">“咔嚓”几</span>声脆响,一棵老树的手臂被生生折断。沉重的枝干砸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和落叶。</p><p class="ql-block">工人们如同循迹而至的园丁,带着锯子和随意的效率处理着这片狼藉。巨大的枝体被迅速分解,化为一段段长短不一的木头块,或立或卧,被随意抛掷在路边和林地的空隙间。原先的自然秩序被打断,一个带着创伤却又崭新的造物——一堆饱含生命印迹的锯木——突兀地出现在绿意盎然的背景里。</p> 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这凌乱而粗糙的木堆,突然像磁石般攫住了我的目光。那些被强行截断的截面,赤裸裸地暴露着内部的世界:深浅不一的红褐色述说着树的年轮与汁液,每一圈纹理都是风雨岁月的密码本;粗糙的树皮带着时间盘桓的裂痕,皱褶里残留着湿润的苔藓和攀附的细小藤蔓,那是森林在它身上留下的最后印记;切面边缘锐利又倔强,仿佛还带着电锯摩擦后的余温和不甘。它们不再是树上活的枝桠,却也不是静待腐朽的柴火。它们散乱堆叠,有的依靠着同伴,有的孤独地躺倒,姿态各异,像是在林间上演一场关于终结与转化的默剧。</p><p class="ql-block">我心底涌起一种奇妙的冲动,一种想要倾听的欲望。于是,我安静地坐下,位置就在木堆的侧畔。打开我的水彩盒,各色颜料像浓缩的精灵跳跃其中;湿润画笔,准备好清澈的洗笔水杯。眼前是那些真实的、带着创伤和痕迹的木头,面前是空白的画纸。这不再是旁观风景的写生,更像是一次刻意的赴约,一次与眼前这群“沉默者”的对话。</p> 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对话始于观察。我的眼睛抚过每一处细节:阳光穿过高处的树叶,在林间路上洒下跳跃的光斑,也温柔地落在这堆断木上。明亮的切割面在高光下闪耀,而深邃的木纹沟壑则吞噬着光线,投下细微的暗影。新锯开的红褐色、陈旧的灰色树皮、斑驳的苔藓绿、缠绕的藤蔓褐……这些复杂的色彩,不再是风景的组成部分,它们本身就是主角。背景的道路和丰茂的植被,此刻都退居为柔和的背景音——朦胧的浅绿、淡蓝,只为衬托眼前这堆充满生命质感与无常命运的“静物”。</p><p class="ql-block">画笔触到纸面,便是对话的进行时。我用湿润的色彩捕捉那块截面上的红褐,试图留住它内部仿佛还在呼吸的生命力;用细碎的笔触勾勒树皮的皲裂与苔藓的绒感,那是一种顽强的不屈;用水的流动模拟光影在木质表面的嬉戏。每一笔涂抹,都是对它们形态的再确认,对它们质感的一次触摸。我在纸上复刻它们当下的姿态,仿佛是在记录它们讲述的故事:关于风的狂暴、电锯的锐利、分离的痛楚,以及此刻被阳光包裹的安宁。</p> 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坐在那里,我与木头之间仿佛建立了一条无形的通道。工人们眼中随意处置的废料,在我笔下获得了凝视的价值。它们不再是等待运走的负担,而是在我的画纸上获得了一次短暂的“复活”。画它们,便是倾听它们最后的独白,理解风暴过后被粗暴揭示的生命肌理,感受从“活体”向“物质”转化的微妙瞬间。这种对话无声而专注,唯有画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与林间的风声、鸟鸣应和着。</p> 单色欣赏 <p class="ql-block">这幅画,便是我与阿纳姆林间那群无名断木共同完成的叙述——一段凝固于纸上的、风暴之后关于倾听、伤痕与宁静的絮语。画纸上的色彩清新而静谧,如同木头们对我低语的回应:即使终结已至,那生命的印痕与姿态之美,依然值得被注视,被铭记。那堆被锯断的木头静静地存在,而我的画,则是它们在我心中激起的涟漪留下的证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