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浑河的绝唱

儒雅学风

1938年10月的东北，秋风裹挟着枯叶在山林间盘旋，冷云紧攥腰间的手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妇女团的七位姐妹紧随其后，裤脚沾满泥浆，单薄的军衣难御刺骨寒意。她们的身影在密林间穿梭，仿佛一簇微弱却倔强的火光，在黑暗中燃烧着不屈的信念。

“冷指导员，大部队走远了。”年仅十三岁的王惠民喘着气，小脸冻得通红。冷云回望密林深处，那里曾是她们与大部队约定的集合点，如今却只剩呼啸的风声。为了掩护主力突围，这支由八名女战士组成的队伍，毅然决然地引开了追击的日军，将生死置之度外。

“检查弹药。”冷云低声命令，目光扫过身边的姐妹：擅长医护的安顺福、能歌善舞却枪法精准的胡秀芝、刚新婚不久的郭桂琴……每个人的眼中都没有恐惧，只有决绝。子弹所剩无几，最后的手榴弹被她们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

日军的脚步声从三面逼近，刺刀的寒光在林间闪烁。冷云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大喊：“姐妹们，跟我来！”她带着队伍冲向乌斯浑河沿岸的开阔地，故意将敌人引向没有退路的江畔。她们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仿佛不惧死亡的精灵。

“砰砰砰！”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安顺福为掩护战友中弹，鲜血瞬间染红了军衣，她却咬着牙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爆炸声暂时逼退了日军。“别管我，快……”她的话没说完，便倒在冰冷的河滩上。冷云眼含热泪，却没有回头，继续带领姐妹们向江边退去。

冷云眼含热泪，却没有回头。她们退到河岸边，身后是湍急的乌斯浑河，身前是越来越近的日军。“放下武器投降！”日军用生硬的中文喊话，刺刀在夕阳下闪着残忍的光。胡秀芝突然笑了，她扯了扯破旧的军衣：“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宁死不当俘虏！”她看向冷云，眼神坚定，“指导员，咱们跳江！”

冷云点头，泪水终于滑落：“姐妹们，记住我们的誓言！”她拉过最小的王惠民，郭桂琴与杨贵珍相互搀扶，剩下的人紧紧靠拢。八位女战士整理好凌乱的军容，向着祖国的方向深深鞠躬。那一刻，她们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亲人身边。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冷云的呐喊刺破长空，率先跳入冰冷的江水。姐妹们紧随其后，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们的身影，却淹没不了她们最后的歌声。那首在篝火旁唱过无数次的抗日歌谣，在江面上断断续续飘荡，仿佛是她们留给世界的最后绝唱。

日军的枪声还在继续，子弹射入水中激起串串涟漪。冷云在水中奋力托着王惠民，浑浊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意识渐渐模糊时，她仿佛看到了家乡的田野，看到了孩子们在阳光下奔跑的模样。那是她心中最柔软的记忆，也是她最坚定的信仰。

当夜幕降临，乌斯浑河恢复了平静，只有秋风卷着落叶，在河滩上打着旋儿。八位女战士的身影消失在湍急的江水中，却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她们用生命践行了对民族的忠诚，用年轻的生命在抗日史上写下了悲壮的一页。

多年后，当地的老乡们仍会说起那个傍晚，乌斯浑河上仿佛有歌声回荡。他们说，那是八位女英雄的魂灵，在守护着这片重获安宁的土地。而那片曾被鲜血染红的河滩，早已长满青草，在阳光下泛着生机，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永不褪色的英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