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2025禧年之旅(八)教堂巡礼之时光之门

向往的生活

<p class="ql-block">  罗马2025禧年之旅的最后一个主题,将聚焦于文艺复兴与巴洛克建筑的辉煌对话。</p><p class="ql-block"> 文艺复兴(Rinascimento)与巴洛克(Barocco)是欧洲艺术史上两个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它们在时间上前后相继,却在风格上泾渭分明,前者强调理性与和谐,后者追求激情与戏剧性。而罗马,这座西方文明的摇篮、天主教世界的心脏,正是欣赏这两大风格演变最理想的城市。在这座布满教堂、宫殿与广场的城市中,隐藏着近千座风格各异的宗教建筑,每一座都承载着时代的印记与信仰的回响。</p><p class="ql-block"> 在这次为期五天六晚的旅程中,我不仅走访了圣彼得大教堂、圣母大殿、拉特朗圣若望大殿和城外圣保禄大殿这四座特级宗座圣殿(详见本系列美篇(二)和(三)《穿越圣门》),还探访了事先精心筛选出的十余座极具代表性的教堂,涵盖从早期基督教时期的朴素长方形殿堂,到文艺复兴时期追求比例与秩序的理性空间,再到巴洛克时代光影交错、激情奔涌的神圣剧场。</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我将以“教堂巡礼”为主题,在本系列美篇的(八)、(九)中,带你走入两种截然不同的建筑时空。</p><p class="ql-block"> 在(八)《教堂巡礼之时光之门》中,我们将从圣普珍与圣巴西德姐妹的殉道故事出发,踏入那些建于早期基督教、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圣殿,去追溯信仰如何在历史的缝隙中扎根,又如何在艺术与空间中逐渐生长出人文的光辉。</p><p class="ql-block"> 而在(九)《教堂巡礼之光影荣耀》中,我们的视线将切换至巴洛克时代——一个光与影交错、情感与戏剧并存的信仰剧场。我们将走入那些以曲线、穹顶、幻觉与金光构建的殿堂,感受信仰在视觉上的极致演绎。</p><p class="ql-block"> 希望你也能在这些教堂的砖石与图像之间,读出罗马两千年历史的层层回响。</p> <p class="ql-block">【第一座:圣普珍大殿(Basilica di Santa Pudenziana)】</p><p class="ql-block"> 这座大殿或许是罗马现存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建于公元4世纪晚期,就在君士坦丁大帝颁布《米兰敕令》、基督教获得合法地位之后不久。</p><p class="ql-block"> 它得名于一位早期信仰的女性——圣普珍(Pudenziana),传说她与姐姐圣巴西德(Prassede)出身于罗马贵族之家,在公元2世纪基督教仍受迫害的年代,秘密接待信徒、掩埋殉道者遗体,最终也因信仰殉道。她们的父亲圣普登斯(Pudens)据说是圣伯多禄在罗马传教时的接待者,也同样被尊为圣人。</p><p class="ql-block"> 如今,纪念她们的两座教堂——圣普珍大殿与圣巴西德圣殿,就静静伫立在现代街区之间,相距不过数百米,仿佛依旧守望着彼此,也守护着这座城市曾经的隐秘与光荣。</p><p class="ql-block"> 圣普珍大殿的外立面低调朴素,藏身于街巷之中,稍不留神就可能错过。</p> <p class="ql-block">  走进教堂,空间不大,没有巴洛克的金碧辉煌,也没有文艺复兴的秩序与比例,但那种沉潜的力量,却让人立刻沉静下来。</p> <p class="ql-block">  你的目光很快会被祭坛上方那幅巨大的马赛克所吸引——它创作于公元390年前后,是西方最早期的耶稣形象之一。</p> <p class="ql-block">  金袍加身的基督坐于宝座,环绕着使徒与象征性建筑,神圣却不遥远,庄严而富于人性。</p><p class="ql-block">在这里,没有视觉上的震撼,只有信仰之初那种安静而坚定的回响。这是一次与“最初信仰形态”的相遇,一种不同于文艺复兴与巴洛克的沉潜之美。</p> <p class="ql-block">  穹顶的绘画和主祭坛周围的装饰则是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的后期增添或改建,呈现出不同时期艺术风格的融合。</p> <p class="ql-block">  在这里,没有视觉上的震撼,只有信仰之初那种安静而坚定的回响。这是一次与“最初信仰形态”的相遇,一种不同于文艺复兴与巴洛克的沉潜之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座:圣巴西德圣殿(Basilica di Santa Prassede)】</p><p class="ql-block"> 从圣普珍大殿出来,沿着小巷继续前行,不到五分钟,便来到了她的姐姐——圣巴西德——的纪念之所。</p><p class="ql-block"> 这座教堂由教宗帕斯卡尔一世于公元822年在原址上重建,以纪念圣女巴西德的殉道事迹。她和妹妹圣普珍一样,出身贵族家庭,在公元2世纪信仰仍遭迫害的年代里,隐秘地接待信徒、安葬殉道者,最终也为信仰献身。</p><p class="ql-block"> 教堂外观极为低调,砖砌墙面隐于街角,看不出丝毫金碧辉煌。若不是门口的简洁铭文与十字架,你甚至不会察觉这是一座拥有近千年历史的圣殿。这正是罗马的魅力所在:真正重要的东西,往往藏得很深。</p> <p class="ql-block">  踏入圣巴西德圣殿,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安静而庄严的节奏。长长的中殿延伸至圣坛,两侧是整齐排列的石柱与长椅,天花板与墙面布满彩绘与故事。即使身边人声低语,仿佛也不忍打扰这片千年的静默。</p> <p class="ql-block">  抬头看见的是一片金碧辉煌的方格天棚,每一格都绘有细致的金饰与星星图案,仿佛夜空被镶进了教堂屋顶。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亮这些金色细节,也照亮了时间留下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  脚下的地砖是马赛克拼花艺术的杰作:圆环、星形、几何图案交错铺陈,用各种彩色大理石拼成,有的还刻着拉丁文铭文。每一步都像走在一幅地上的画卷上,古老又华美。</p> <p class="ql-block">  两侧墙面上绘满了圣经故事和殉道者场景,人物表情生动,色彩虽经岁月洗淡,但仍带着叙事的力量。每个壁龛和柱子之间都藏着细节,让人忍不住一幅幅看过去。</p> <p class="ql-block">  望向主殿另一端的大门(与主祭坛相对),阳光透过门缝斜射而入,洒在地板上,光线像从天界流泻进来一样。坐在这里,能感受到一股与城市喧嚣隔绝的安宁,就连空气都带着些微圣所的沉静。</p> <p class="ql-block">  走到主殿尽头,来欣赏一下这里的几幅湿壁画。</p> <p class="ql-block">  正站在主殿尽头犹豫着要往哪边的侧殿走,突然发现主祭坛的灯被哪位游客点亮了——和刚进教堂时相比,整个空间一下子亮了起来。金色的马赛克、深蓝的天棚,还有圣坛上的雕塑,全都被灯光唤醒了一样,立刻吸引我往前走去。</p> <p class="ql-block">  在罗马的很多教堂,主祭坛、小堂、穹顶、甚至某些壁画前都会设置特别的照明装置,投币 €1–2就能点亮几分钟的灯光。这种设计也挺妙,既可节能保护古迹,又给了游客一点“发现的仪式感”。要是碰上别人刚投币,就可以顺势“蹭看”一波。</p><p class="ql-block"> 在靠近主祭坛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拱门上方的马赛克画面:一排整齐的圣徒,手持冠冕,表情庄重,朝向中央的神圣场域。虽然已经有千年历史,但在灯光照耀下仍然熠熠生辉,像是守望着祭坛的“天上使团”。</p> <p class="ql-block">  继续走近,进入圣坛最内侧,一幅<span style="font-size:18px;">诞生于9世的马赛克穹顶映入眼帘。金色背景、端庄圣徒和拱门上的仪式场景,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神圣的视觉剧场。虽然这幅马赛克不是罗马面积最大的,但它却是保存最完整、风格也最纯正的拜占庭马赛克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  穹顶<span style="font-size:18px;">背景是深蓝色星空,四周是象征天堂的黄金棕榈与羊群。</span>耶稣高踞中心,手持福音,脚踏天国城墙;两侧环绕着圣徒和天使,其中耶稣左侧的圣保禄正引领着圣巴西德,向耶稣献上殉道者的冠冕,场景充满象征,又极具情感温度。而站在圣巴西德身旁的则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当时亲自主持建造这座教堂的教皇巴斯加尔一世,画面中他头顶方形光环,代表“在世者”。</span></p> <p class="ql-block">  祭坛前方,有一个阶梯向下延伸。装饰精致的大理石护壁下,是一扇低矮的小门。一群学生正围着讲解员,似乎要前往更神秘的空间。我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走进那扇门后的小小地下圣所。</p> <p class="ql-block">  地下空间低矮而沉静,两边是古老的墓穴,尽头则是装饰着彩色马赛克的石棺,可能安放着圣女巴西德或她的家人。昏暗中只有几盏吊灯散出微光,整个空间充满了历史的味道,也令人心生敬意。</p> <p class="ql-block">  除了主祭坛区域,这座教堂还有一个令人心跳微顿的小堂——圣柴诺小堂(San Zeno Chapel),它也被称作“教宗的私人天堂”。这是一间被称为“中世纪小西斯廷礼拜堂”的空间,位于教堂左侧靠近主殿的地方,看起来略显低调的石门却藏着一颗黄金嵌石的“宝盒”,稍一疏忽就很容易错过。</p> <p class="ql-block">  门上方镶嵌着一圈圣徒头像的马赛克,中心是一座白色的骨灰坛,纪念着9世纪时捐建这座小堂的教皇巴斯加尔一世的母亲。门口还有个熟悉的投币灯箱,不投币只能在昏暗中依稀看到里面发光的圣像,仿佛刻意留一丝神秘。</p> <p class="ql-block">  一走进小堂,立刻被这片金色穹顶惊住了——这是完整保留下来的9世纪拜占庭马赛克,四位天使托着一位正面凝视我们的基督,底部还有天使与圣人列队。整个空间被包裹在金色与蓝宝石色中,像走进一个发光的圣匣。</p> <p class="ql-block">  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一位戴着头巾的女性静静跪在圣像前祈祷。她的身影被金光包围着,仿佛与这片神圣空间融为一体。这一刻让人不禁屏息,不只是为了不打扰她,更是被一种更深层的敬畏感包围。</p> <p class="ql-block">  待那位女性离开后,我才上前仔细端详那尊光线中闪着细碎金片的圣像:圣母端坐,膝上是面容严肃的小耶稣,两侧是圣女普拉赛德和圣女普丁琴娜。马赛克颗粒不大,但线条明确,表情凝重中又带着柔和,是整座小堂的灵魂所在。</p> <p class="ql-block">  小堂更深处,还有据说来自耶路撒冷的“鞭刑之柱”——传说中耶稣在受难前被鞭打时所束缚的那根石柱,由教宗帕斯卡尔一世亲自从圣地带回。这个角落阴影中的沉默,与教堂主空间的光辉形成强烈对比,让人从天国的荣耀回到人间的痛苦,从信仰的颂歌回到牺牲的现实。</p> <p class="ql-block">  圣巴西德圣殿的侧堂各具特色,分布在教堂两侧,或开放、或半隐于拱门之后。它们有的仍在举行弥撒,有的静静陈设着圣人画像与烛光祈祷台,有的则用铁艺栅栏隔出一片幽暗的冥想空间。在这些小堂之间穿行,就像在宏大叙事的边缘,悄悄走进了许多平凡而真实的信仰瞬间。</p> <p class="ql-block">  脚下偶尔还可见墓志铭嵌入大理石地板,提醒着人们这里不仅是朝圣之所,也是灵魂安息之地。</p> <p class="ql-block">  走出圣巴西德圣殿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扇沉静的大门。它的外表依旧低调朴素,在罗马街头甚至不太起眼,但只要踏进去,就仿佛走进了一个被金光、图像和静默包裹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座讲述“荣耀与苦难交织”的教堂。如果说圣普珍代表的是初期信仰的坚忍,那么圣巴西德展现的就是中世纪教会的想象力与仪式感——她用金色的画面和细腻的象征,讲述着信仰逐渐成型的过程。从主祭坛的马赛克,到圣柴诺小堂的静谧光辉,再到侧堂烛光下的低语,这座教堂没有刻意炫耀什么,却悄悄地,把历史和信仰的重量留在了每一个转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三座:越台伯河的圣母大殿(Basilica di Santa Maria in Trastevere)】</p><p class="ql-block"> 越过台伯河,穿过热闹的特拉斯提弗列街区,我们来到这座安静矗立在特拉斯提弗列小广场一端的圣母大殿。大殿和四周的住宅楼几乎齐高,不显得特别高大,却异常耐看。砖砌钟楼上挂着一口大钟,阳光下投下一块古旧的影子,像是提醒我们这里已经站了千年。同样古老的还有广场上的喷泉,古罗马时代它就已是一个取水口。</p> <p class="ql-block">  圣母大殿最早可追溯至公元4世纪,是罗马最古老的教堂之一,传说中这里甚至可能是最早举行弥撒的地方之一,也是最早专门献给圣母玛利亚的教堂。如今所见的建筑结构主要完成于12世纪中期,由教宗依诺增爵二世主持重建。相传,大殿所用石材取自卡拉卡拉浴场的废墟与古罗马神庙的遗迹;而它的形态与灵魂,则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被修复、损毁,又一次次重建。某种程度上,它就像是浓缩的罗马本身:坚韧而繁复,曾被遗忘,也不断被人重新发现。</p><p class="ql-block"> 教堂正立面最吸引目光的,是那条金色马赛克带。中间的圣母怀抱圣婴,左右是排排站立的圣女,背景是光影斑驳的棕榈与星空,画面既庄严又亲切。下方阳台上的四尊石像也各有神态,像在低声交谈,又像在静静守望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p> <p class="ql-block">  踏入圣母大殿之前,会先经过这片不大的门廊。地面是古老的大理石拼接,墙面则镶满了各式各样的碑刻与浮雕残片,有的是墓志铭,有的是拉丁铭文,有的甚至看不清原意,只剩下被风化抚平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黑色大门正上方,用希腊文写着“ΜΡ ΘΥ”,是“圣母之母”的缩写。两侧的墙上嵌着绘画与盾徽,像是现代与古老的并置。而整面墙更像是一幅拼贴画,拼的是记忆的碎片,也是这座教堂从古罗马到今天的漫长时间线。</p> <p class="ql-block">  一走进主殿,仿佛进入一个黄金编织的静默世界。空间开阔而有序,古老的科林斯式石柱在两侧排布,划出三廊式格局,低声诉说着千年的秩序与敬意。整个空间在光线中显得沉静而庄严,仿佛是时间的回音室,每一步都落在历史的脉搏上。</p> <p class="ql-block">  最夺人目光的,是那片华美至极的木雕天花板。几何图案精巧繁复,如星辰错落般延展开来,中央嵌着圣母加冕与天使奏乐的绘画。层层浮雕与金箔交错,随着窗格透下的自然光在头顶泛起流动的光波,彷佛整个天空在缓缓呼吸。</p> <p class="ql-block">  侧墙上,则整齐排列着一列列圣徒与教父的画像,位于窗与柱之间的壁龛中。他们身着典雅长袍,姿态各异,眼神宁静,有如永恒的守望者,在这信仰空间中为过客点燃沉思。画作配色温润,映衬着墙体的金褐色调,整体氛围庄重中带着温情。</p> <p class="ql-block">  回首望向入口方向,三扇彩绘玻璃窗将圣母与圣徒的身影嵌入光中,自高处洒下柔和的色彩。</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我们要靠近祭坛,去欣赏一下这座巴西利卡教堂中最吸睛的一景——用金箔打造的拜占庭风格的神龛。</p><p class="ql-block"> 抬头仰视,拱门之上,基督在荣耀中降临,四周是飞翔的天使与先知,仿佛打开了一道通向神圣审判的天幕。头顶的木质天花板雕饰繁复,金箔铺陈,宛如一座倒挂的天国宫殿,沉静中透出无尽的辉煌。</p> <p class="ql-block">  继续向前,是那座令人屏息的祭坛与后殿马赛克。祭坛前方的神龛以四根深红色大理石柱支撑,宛如一座微型的圣殿,其下方的耶稣圣容则温柔地注视着前来祈祷的人们,在这层层辉煌中透露出一丝贴近人心的宁静。</p> <p class="ql-block">  在主显容的大场景中,基督与圣母并坐宝座,左右环绕着圣彼得、圣保禄、教宗与圣女,构图对称而庄严。基督以手抚圣母肩膀,神情安详而深意含蓄。两人脚下,是流动的羔羊与生命之河,象征新约的牧养与恩典。整组画面金光万丈,令人仿佛置身永恒。</p> <p class="ql-block">  从侧向再来仔细欣赏一下整个后殿空间。下层湿壁画中,天使与圣人穿梭于拱门之间,似在为弥撒做准备;中层马赛克则展现圣母生平,如《圣母领报》《牧羊人朝拜》《献耶稣于圣殿》等故事逐一铺展;而最高处的圆拱中,金色背景将一切包裹,福音书作者的象征图腾环绕在四角,神圣秩序井然成章。</p> <p class="ql-block">  走出圣母大殿,回头望向那扇厚重的大门,阳光洒在门廊的石碑与壁画上,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这座教堂也许不是最宏伟的,却以她的金光、故事与沉静,给人一种格外温暖的感受。无论是信徒还是旅人,都能在这里找到片刻的安宁,仿佛穿越时光,与信仰与艺术轻轻碰面。</p> <p class="ql-block">【第四座:圣伯多禄锁链堂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San Pietro in Vincoli)】</p><p class="ql-block"> 圣伯多禄锁链堂,名字来源于一段流传已久的传说——这里供奉着使徒圣彼得在耶路撒冷和罗马两次被囚时的锁链,二者在教堂中“奇迹般地合二为一”。教堂最初建于公元5世纪中叶,由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妻子欧多克西亚出资建造,以安置她从耶路撒冷带回的圣彼得锁链。</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教堂结构,主要形成于15世纪中叶的重建工程,当时由教宗尼各老五世主持,增设了新的中殿布局与祭坛装饰,使教堂从早期纪念性空间,逐渐转化为一座更具艺术表达的宗教建筑。米开朗基罗最著名的《摩西》雕像就安放在此,成为文艺复兴艺术与宗教信仰交汇的典范。</p><p class="ql-block"> 这座教堂坐落在小坡道之上,外观朴实无华,没有常见大教堂的浮雕与高塔,只有一排白色柱廊撑起的拱形门廊,低调地隐于街角。正面不事雕饰,深色铁门后通往的是一段历史的回廊。也许你很难想象,正是这座外表毫不张扬的建筑,藏着罗马最动人的故事与最深的信仰记忆。</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们走入圣伯多禄锁链堂,明亮的大理石空间瞬间打开。内部布局为传统的三通式教堂格局——一个宽敞的中殿和两侧较窄的侧廊,整齐有序的大理石柱列将空间轻盈分隔。</p> <p class="ql-block">  视线自然被引向上方,天花板中央是帕罗迪于18世纪绘制的《锁链的神迹》。画面层层推进,天光自画外洒下,神圣的光辉仿佛将神迹再次点燃。画中描绘的是圣彼得在耶路撒冷被囚的夜晚,天使降临于牢房之中,锁链奇迹般脱落,彼得在神的引领下安然出逃。而在另一场景中,两副分别来自耶路撒冷与罗马的锁链在教宗利奥一世手中神奇地合而为一,成为信仰力量的象征。整幅画面充满动态的情感与戏剧性的光影,既再现了奇迹的历史传说,也展现了人类在幽暗处迎来光明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  整个中殿空间庄重、明净,却又因这幅色彩浓烈、人物鲜活的天顶画而充满动感与戏剧性。人们脚步轻缓,仿佛怕打扰这份静谧中的神圣回响。</p><p class="ql-block"> 走近主祭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于圣坛之上的华盖:四根深色大理石柱托起精美的八角亭式顶盖,金饰与雕刻交织,仿佛一道庄严的穹顶,将整座祭坛笼罩在神圣而静穆的氛围中。四周墙面铺展着描绘圣彼得生平与锁链神迹的湿壁画,色彩浓烈、构图繁复,人物动势奔涌而出,仿佛让我们置身于那场奇迹亲临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  而在主祭坛之下的透明圣髑盒内,静静陈列着两段珍贵的锁链——这正是整座教堂的灵魂所在。之前仰望天花板所见那幅描绘锁链神迹的天顶画,如今在这座圣坛下有了真实的回应。透过镶嵌在大理石祭坛中央的圣龛,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段神圣的铁链,安静却不失庄严地横卧在镀金的匣中。它们并非只是宗教象征,更是历史与信仰交织的遗物。</p> <p class="ql-block">  对虔诚的信徒而言,圣伯多禄锁链堂的核心无疑是那奇迹般结合的圣彼得锁链,承载着信仰与救赎的象征意义;而对许多艺术爱好者和游客来说,驱使他们前来的,往往是教堂左侧殿堂区那组由米开朗基罗亲手雕刻的雕塑群,尤其是那尊气势非凡的《摩西像》。</p><p class="ql-block"> 它原本是米开朗基罗为教皇儒略二世设计的陵墓的一部分。1505年,儒略二世委托年仅30岁的米开朗基罗为自己打造一座前所未有的宏伟墓碑,计划中包括40余尊雕像,结构庞大、构思宏伟,原本应设于这座圣伯多禄锁链堂(这里是他所出身的德拉•罗维雷家族教堂)。然而,随着教皇命运起伏、工程多次中断,陵墓方案被不断削减,米开朗基罗也一再被调往他项任务,最终留下的仅是我们今天所见的这部分“残局”。</p> <p class="ql-block">  中央坐姿的摩西,神情威严,肌肉线条充满张力,胡须如瀑,双目炯炯有神,仿佛正在压抑愤怒,随时会起身怒斥。头顶的两角源于圣经拉丁译本中的一个误译,却也成为他形象的独特标志。摩西两侧还立有象征“行动生活”的莉亚与“沉思生活”的瑞秋,共同构成这座陵墓的精神寓意。</p> <p class="ql-block">  讽刺的是,儒略二世最终并未安葬于此,而是葬在了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的地下墓室。这组雕塑如今也不再是陵墓,而成为了艺术朝圣者心中的圣坛。尤其是中央的摩西像,以其强烈的生命力、卷曲如瀑的胡须与威严深邃的目光,成为米开朗基罗晚期风格的代表作之一,也让整座教堂因他而永垂不朽。</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们不妨转身望向群雕对面的管风琴。这座金光闪闪的乐器高悬于半空,装饰华丽,天使、花环与徽章交织其中,仿佛是从巴洛克画框中飞出的乐声化身。更令人惊喜的是,它至今仍可演奏,只要投币€1便会奏响宏大而庄严的旋律,为这座满载神迹与艺术的教堂,再添一抹灵魂的回响。</p> <p class="ql-block">【第五座:城外圣塞巴斯蒂安大殿(Basilica di San Sebastiano fuori le mura)】</p><p class="ql-block"> 在罗马的喧嚣之外,沿着古老的亚壁古道(Via Appia Antica)行走,一座沉静肃穆的教堂静静伫立在柏树林之间——这便是城外圣塞巴斯蒂安大殿。它是罗马七大朝圣殿之一,最初建于4世纪,是最早供奉圣彼得和圣保禄遗骸的场所之一。如今的教堂外观则为17世纪初期的重建成果,立面朴素清雅,由多梅尼基诺设计,内部则保留了丰富的历史层次。</p> <p class="ql-block">  作为传统“七大朝圣教堂”之一,城外圣塞巴斯蒂安大殿在2025禧年中也承担着接待来自世界各地朝圣者的任务。入口处摆放着醒目的展板,既介绍了此次禧年的主题与图腾,也呈现了当代教会在人道、慈善领域的努力……</p> <p class="ql-block">  步入教堂,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中殿空间开阔、比例和谐,两侧以一系列拱廊划分出侧廊,节奏明快,令人心生敬意。</p> <p class="ql-block">  木质镶板天棚色彩浓烈,图案繁复,中央绘有象征圣塞巴斯蒂安的红十字与箭矢图案,四周则饰以金叶花纹与盾徽,富丽而不失庄重。阳光从两侧高窗洒入,落在浮雕与金饰上,使整片天棚仿佛在低语,讲述着这座大殿数百年来的荣光与信仰。</p> <p class="ql-block">  在靠近主祭坛的区域,整齐摆放的花柱、红色丝绒的跪凳与典雅的椅子,悄然改变了圣殿庄严肃穆的氛围。此刻,通向圣坛的不再是一条庄重的朝圣之路,而是承载着爱与祝福的婚礼红毯。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仪式区的一隅,温柔地照亮了写有新人名字(Fabio & Caterina)的结婚礼册,仿佛为这段即将启程的婚姻赋予神圣的见证。</p> <p class="ql-block">  这一刻,我第一次觉得教堂不再只是高远神秘、庄严威赫的所在,而是变得柔和、亲切,甚至带着一丝温情。原来,信仰的空间也可以成为爱的港湾。在这片曾无数次响起祈祷与咏唱的圣地,爱情的誓言也即将回荡,编织进这座教堂的千年记忆。</p><p class="ql-block"> 教堂入口左侧的一处壁龛,只见一道黑色铁栏静静围住一个半圆形的空间。</p> <p class="ql-block">  穹顶之下,灯光柔和地洒在一尊洁白的大理石雕像上——这正是殉道时的圣塞巴斯蒂安。他侧卧在石床上,双目紧闭,身体中数支箭矢仍未拔出,脸上却毫无痛苦,只剩平静与超然。雕刻者以细腻的线条描绘出肌肉的紧张与放松,圣人的殉难不再是剧烈的挣扎,而是一种近乎古典理想的安眠。仿佛死亡不过是他信仰旅程的归宿。</p><p class="ql-block"> 那尊表现圣塞巴斯蒂安殉道场景的白色大理石雕像是由贝尼尼的门生——安东尼奥•乔尔杰蒂(Antonio Giorgetti)于1671年左右完成的,是巴洛克时期典型的宗教雕塑,风格与技法深受贝尼尼的影响。</p> <p class="ql-block">  在雕像上方的圣坛正中,供奉着一尊金色的圣髑胸像。圣塞巴斯蒂安头戴金属光环,目光坚毅,胸前嵌有一枚红宝石状的心形饰物,象征他为信仰所流的血。胸像底座镌刻着他的名字与称号:“基督的烈士、教会的护卫”。圣坛后墙两侧立有大理石铭文,讲述了圣髑的历史与教宗的敕令。在这座静谧的侧殿中,雕像与圣髑一上—一下,一动—一静,形成了一种跨越时空的信仰叙述——既有艺术的美感,也承载了朝圣者心中的圣洁。</p><p class="ql-block"> 就在圣塞巴斯蒂安壁龛的对面一个安静角落中,一尊白色大理石的耶稣半身像安放在简约的底座上。他右手举起,手指轻轻施祝福手势,左手握着象征宇宙的水晶球,目光温柔却不失威严。这便是贝尼尼晚年留下的《救世主》(Salvator Mundi)——他于 1679 年完成此作,那时他已81岁,是其生命最后阶段的信仰凝练。</p> <p class="ql-block">  这尊雕像一度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直到20世纪才被艺术史家重新确认真迹身份。如今,它并不藏于任何博物馆,而是被安置于这座城外圣塞巴斯蒂安大殿内,以供信众与访客近距离瞻仰。或许正因如此,这尊《救世主》才更显真实与亲近,不再只是美术馆展柜中遥远的艺术品,而是静静守望着教堂、如同时代与信仰的见证。</p><p class="ql-block"> 距离《救世主》不远处,还有一件这座教堂的重要宝物——一块黑色石板,外形看似不起眼,却被小心翼翼地装入玻璃柜中。石板中央有两个浅浅的足迹,据传正是圣彼得在逃离罗马迫害途中,遇见复活的基督时所留下的。</p><p class="ql-block"> 石板下方用绿色字母写着“Quo Vadis?”,这是拉丁语“你往何处去?”的意思,正是主对彼得所说的话。传说中,彼得在逃离罗马迫害之时,在城外的这条阿庇亚古道上遇见耶稣显现。彼得问道:“主啊,你往哪里去?”(Domine, quo vadis?)主答:“我去罗马,再次被钉十字架。”彼得顿悟,转身返回,最终在罗马殉道。那两只脚印,据说便是耶稣显现时留下的圣迹。</p><p class="ql-block"> 脚印石被安放在玻璃匣中,旁边是一张圣若望•保禄二世的照片,还有一枚装饰华丽的十字架圣物盒。</p> <p class="ql-block">  最后再来看看教堂内向参观者开放的一座奢华庄严的小堂——圣格雷戈里奥•马尼亚诺小堂,它是为纪念圣格雷戈里奥一世(Gregorio Magno,公元590–604年担任教宗)所设的小堂,鉴于17世纪末至18世纪初,正是罗马巴洛克建筑的鼎盛时期。</p> <p class="ql-block">  小堂的穹顶装饰精美,雕刻与灰泥细节繁复,表现出巴洛克时期特有的戏剧感与辉煌气势。祭台中央的雕像表现了圣格雷戈里奥一世手持牧杖、面露庄严神情的形象,左右环绕着天使雕像,形成典型的动势构图。整体空间由两根巨大的彩色大理石柱与穹顶结构围合,呈现出一种几乎剧场般的氛围。</p> <p class="ql-block">  在城外圣塞巴斯蒂安大殿的地表之下,还有一处更为古老而神圣的空间——这里是早期基督徒的墓窟遗址,也是传统“七大朝圣教堂”之一的重要组成部分。地下墓区曾供奉过圣伯多禄和圣保禄的遗骸,也因而被称作“apostolorum”,即“众宗徒之地”。此外,这里还可以见到与圣塞巴斯蒂安有关的古墓,以及据传是最早供奉圣体的壁龛与标记。对于虔诚的朝圣者而言,走入这里,不仅是对早期殉道历史的回溯,更是一次与信仰根源的贴近。</p><p class="ql-block"> 但对于我这个仅仅是在城外古道漫步而来的过客,时间与精力终究有限。在短暂的停留中,我选择将注意力留在地面教堂本身的空间与艺术里,沉浸于贝尼尼雕刻的灵性之光,也为那块刻着“Quo Vadis”的黑石驻足片刻。这已足够让人心生敬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六座:神庙遗址圣母堂(密涅瓦圣母堂)(Maria sopra Minerva)】</p><p class="ql-block"> 我们接下来的探访,是一座藏在万神殿旁小广场上的宝藏教堂——神庙遗址圣母堂。乍看之下,它的立面十分平实,带有一种罗马式古典的庄重,但一旦走进内部,立刻被高耸的拱顶、蓝底镀金星辰的天花板和充满色彩的哥特式装饰所包围——这竟是罗马唯一的一座哥特式大教堂,如同意外闯入另一个北方世界。</p> <p class="ql-block">  教堂由道明会主持建造,于1280年动工,1370年基本完成,长达百米的结构在当时堪称雄伟。它的地理位置也非同一般:位于密涅瓦广场(Piazza della Minerva)上,这片区域在古罗马时代就是神圣之地,地底埋藏着三座异教神庙,分别奉献给伊西斯、塞拉皮斯和密涅瓦。而这座教堂便是直接建在伊西斯神庙之上,只是中世纪人误以为那是密涅瓦的圣地,因此得名“在密涅瓦之上”的圣母堂。</p><p class="ql-block"> 更为戏剧性的是,它还曾与近代科学革命有着直接关联。伽利略正是在毗邻的道明会修道院内接受宗教裁判,并于1633年6月22日,在此签下放弃日心说的悔过书——这段历史也使这座圣堂成为“科学与信仰冲突”的象征场所之一。</p><p class="ql-block"> 教堂内部同样值得细细探访:圣器收藏室曾召开至少两次秘密会议,并选出两任教宗;整座圣堂共安葬了五位教皇与众多红衣主教,后殿两侧更分别立着美第奇家族出身的教宗克莱孟七世与良十世的纪念碑——让人忍不住感慨,连教堂里都上演着“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历史巧合。</p><p class="ql-block"> 在密涅瓦广场(Piazza della Minerva)上,一尊憨态可掬的大理石小象雕像吸引了无数游客驻足。这尊被罗马人亲切称作“小猪”(Porcino)的粉色大象,其实是由巴洛克艺术大师贝尼尼设计,并由他的弟子埃尔科勒•费拉塔(Ercole Ferrata)于1667年雕刻完成的。这件作品既充满童趣,又富含象征意义,是罗马城中最令人难忘的街头艺术之一。</p><p class="ql-block"> 大象背负着一根古埃及方尖碑,碑身雕刻着象征太阳神与智慧的象形文字。这座方尖碑建于公元前6世纪,原属于埃及的伊西斯神庙,在罗马皇帝戴克里先时期被运抵意大利,并最终安放在这片古罗马时期就已是神圣之地的广场上——那时,这里正是供奉伊西斯的神庙所在。</p><p class="ql-block"> 贝尼尼的构思颇具寓意:以坚韧而强壮的猛兽承载象征智慧与太阳的古老方尖碑,寓意“力量支撑智慧”。这件作品也被献给当时的教皇亚历山大七世,以表达信仰与理性、古代与基督教世界之间的和谐统一。在旁边巍然耸立的神庙遗址圣母堂映衬下,小象似乎也在低头谦卑地护卫这座承载了千年历史的圣地。</p> <p class="ql-block">  走进神庙遗址圣母堂,最先令人惊叹的,莫过于那片仿佛夜空般的穹顶。整座中殿的天花板被深邃的群青蓝覆盖,点缀着繁星与金色装饰,宛如抬头望见宇宙的穹苍——这是哥特式建筑与装饰美学在罗马难得一见的呈现,更是整座圣堂的视觉灵魂。</p> <p class="ql-block">  这种极为浓郁、富丽的蓝色并非普通染料所能呈现,它来自名贵的阿富汗青金石——一种在中世纪欧洲比黄金还昂贵的矿石。在文艺复兴时期,这种蓝色(Ultramarine)往往只用在最重要的圣母或圣徒画面中,象征神圣、纯洁与至高无上。而在这座圣堂中,大量使用青金石颜料装饰穹顶,恰恰表明了其在当时的重要地位与艺术野心。</p> <p class="ql-block">  如此高昂的材料成本、如此广阔的蓝色铺陈,不仅是对天国的想象描绘,更是对信仰本身的一种物质化的颂扬。置身其下,仿佛步入一座星辰之殿,令人心生敬畏。</p> <p class="ql-block">  当我正要兴冲冲地按照事先攻略逐一寻找教堂看点时,最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了——整个正祭坛以外的大半空间当日并不对游客开放,我被拦在了这里。</p> <p class="ql-block">  栏杆外虽贴心地提供了一块展板,列出了教堂中重要艺术品的分布与图示,但真正能走近观看的区域却仅限于大殿入口附近的一小块空间。于是,原本攻略中最期待的卡拉法小堂(Chapel Carafa)里的菲利皮诺•里皮湿壁画、贝尼尼作品、众多教宗墓志,乃至靠近正祭坛两侧的雕像与装饰,只能远远隔栏张望。</p> <p class="ql-block">  唯一让我略感安慰的,是透过遥远的视角,依稀望见了那尊在众多艺术书籍中熟悉的雕像——米开朗基罗的《基督持十字架》(Cristo della Minerva)。这尊大理石雕像完成于1521年,展现了耶稣赤裸上身、双手拥抱十字架的形象,肌肉线条分明,充满生命力与力量感,颠覆了传统“温顺苦难的耶稣”形象,展现出一种几近英雄化的神性。这是米开朗基罗晚期雕塑的代表作之一,曾因其过于真实的人体描绘而引发争议,17世纪时还特地为其加上了遮羞布以符合教堂礼仪。据说贝尼尼曾批评这一遮盖有损雕像之美——这从侧面也能看出这座雕像在当时引发的讨论之热烈。</p> <p class="ql-block">  值得一提的是,这尊雕像其实是米开朗基罗的“第二版”。原本的第一版在即将完工时被他发现耶稣脸部大理石中竟藏有一条细微的黑色纹理。虽说肉眼几不可察,但米开朗基罗完美主义作风使他毅然弃之,转而重新雕刻一尊新作。那一版如今收藏于西班牙的圣塞巴斯蒂安教堂中,而我们今天所见,正是他亲手完成的替代作品。</p><p class="ql-block"> 即便只能远远望见,也足以感受到这尊雕塑的非凡张力。只可惜现场有弥撒进行,未能靠近观看,唯有按下快门,留作遥想与纪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七座:圣奥斯汀大殿(Basilica di Sant'Agostino in Campo Marzio)】</p><p class="ql-block"> 圣奥斯汀大殿建于1479年,是罗马最早期采用文艺复兴建筑风格的教堂之一。它的正立面充分体现了文艺复兴初期对于古典秩序与和谐比例的追求:整体简洁而对称,装饰克制,两侧饰以典型的涡卷形构件,构成极具代表性的立面设计。这种不事雕琢的美感在彼时是新颖而革新的风尚,标志着建筑从哥特式的垂直张力转向古典复兴的理性与秩序。</p> <p class="ql-block">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这座正立面所用的建筑材料据说取自罗马斗兽场拆除的石灰华——这在当时是一种常见但颇具象征意味的做法,既呼应古典传统,也见证了历史遗迹在文艺复兴时期被“再生利用”的现实手法。走近这座教堂,仿佛能在那些温润厚重的石材肌理中,触摸到古罗马帝国余温与文艺复兴初啼的回响。</p><p class="ql-block"> 走进圣奥斯汀大殿,最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质朴而恢弘的文艺复兴气息。不同于巴洛克教堂的富丽与涌动,这里更像是一座秩序井然、理性均衡的信仰空间。三段式的长形教堂平面布局,从入口处一路望向主祭坛,空间既庄严又明朗。整座教堂给人一种温和的宏大感:不靠夸张的曲线和金饰夺目,而是通过色彩和比例的和谐,构筑起一份沉静而隽永的美感。</p> <p class="ql-block">  教堂穹顶与拱顶之上,绘有文艺复兴风格的湿壁画和装饰图案——蓝金相间的主色调中,一圈圈圆形构图包裹着圣经人物的画面,象征着天堂的星辰与神圣的启示。不同于常见的蓝金配色,这里的色彩更偏柔和奶油色、朱砂红与孔雀蓝的搭配,看起来温润而不过分张扬。天花板上那几幅高浮雕般的图画——无论是耶稣升天还是圣母加冕,都有着深厚的人文笔触。</p> <p class="ql-block">  大殿两侧的墙面也值得驻足欣赏:宽大的窗间墙壁上,整齐排列着矩形画框,描绘着圣经故事、先知形象和教会历史中的重要时刻。柱与拱之间的空间被充分利用,绘画、雕刻与金色边饰彼此协调,将整座空间装点得既丰富又不显杂乱。尤其讲台位置的装饰尤为精美,像是一件独立的艺术品,浮雕细节与大理石拼嵌装饰交相辉映,令人久久不忍离去。</p> <p class="ql-block">  圣奥斯汀大殿的主祭坛是这座教堂最华丽的视觉焦点。</p> <p class="ql-block">  站在中殿尽头,你能看见一个宛如小型神殿般的祭坛结构,四根黑色大理石柱支撑着三角楣顶,左右对称、比例庄严。</p> <p class="ql-block">  正中的圣像龛内,安放着一幅圣母圣婴像——这是教堂供奉的圣母“Madonna del Parto(临产圣母)”图像,据说拥有神迹般的庇佑力量,尤其受到女性信众的虔诚信仰。</p> <p class="ql-block">  在圣像下方,一排金色主教胸像整齐排列,显得庄重非凡。他们表情肃穆,肩披披风,双目低垂,仿佛正守护着这神圣的空间。</p> <p class="ql-block">  再抬头仰望,主祭坛正上方的穹顶绘画更是震撼:中央圆形天窗透光如瀑,圣父、圣子、圣灵的意象围绕其间。</p> <p class="ql-block">  主祭坛后方的彩绘玻璃中,一位主教脚踏异教之恶,形象威严有力,在光线透射下更添神秘与庄重。</p> <p class="ql-block">  在主祭坛左侧,有一间小堂格外夺目,虽然空间不大,却充满奢华与敬意。墙面与祭坛之间以红色大理石柱支撑出一座三角楣的结构,仿若一个微缩的圣殿。画面中心是一幅圣母子与圣人的祭坛画,周围镶嵌着圣人画像与精美的装饰浮雕,层层金饰与彩绘共同营造出庄严祥和的氛围。</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我们看两个大殿中的艺术作品。首先,是教堂入口左手边第一间小堂,吸引着所有访客的目光——这里供奉着卡拉瓦乔的名作 《圣母与朝圣者》。尽管如今这间小堂正处于维护状态,脚手架遮挡了部分空间,但画作本身仍高悬于祭坛上,静静讲述着一个人间与神性的相遇故事。</p> <p class="ql-block">  这幅创作于1604–1606年的作品,是卡拉瓦乔风格的典范。圣母抱着圣婴出现在一座普通民宅门前,迎接两位风尘仆仆、手脚肮脏的朝圣者。画面中,圣母脚踏地面,近乎生活化的姿态和现实人物的刻画,打破了以往宗教画的理想化美学。卡拉瓦乔借由极具张力的光影对比,赋予画面一种震撼而神秘的神圣气息。这幅画曾因圣母赤脚、朝圣者粗鄙不洁的形象引发巨大争议,却也正是这些“接地气”的细节,使作品至今依然深深触动人心。</p> <p class="ql-block">  在主祭坛左侧的大理石壁龛中,一组温婉动人的三人雕像静坐其间——圣母玛利亚怀抱圣婴耶稣,而她的母亲圣安娜坐在一旁,轻轻地将手搭在女儿的肩上,母性之情一脉相承,三代同堂的圣家族形象被雕刻得格外温润祥和,体现了文艺复兴时期对人性与母爱的关注。如今站在雕像前,依旧能感受到这股穿越五百年的温柔与神性交融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大殿中原本还有一件最具声望的藏品之一,也是圣奥斯定大殿奉献给圣母的重要象征——拉斐尔著名的《临盆圣母》(Madonna del Parto),小而低调,但是拉斐尔少数留存在公共教堂空间的原作,就位于大殿左侧接近主祭坛的一间小堂中。可惜的是,这次参观时,所在的小堂正处于维修中,被围挡遮蔽,未能亲眼见到这幅温柔宁静的杰作,留下小小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原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参观,略览卡拉瓦乔与拉斐尔的名作便足矣。然而即使正殿因维修而部分封闭,圣奥斯汀大殿仍以其内在的秩序感与艺术深度打破了我的预设。它不倚靠奢华装饰取胜,而是以作品的质量、空间的均衡与风格的克制,唤起更为持久的审美共鸣。圣奥斯汀是一座“看得越细、感受越深”的教堂——沉静、不张扬,却能在不经意间留下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八座: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Santa Maria degli Angeli e dei Martiri)】</p><p class="ql-block"> 在喧嚣的共和国广场一角,矗立着一座格外特别的教堂:外观宛如断壁残垣,却在古老砖墙中硬生生开出两个门洞,安上现代感十足的青铜大门,大门上方悬挂着一个简约却醒目的十字架——这便是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p> <p class="ql-block">  这座教堂选址极具传奇,正是在公元三世纪的戴克里先浴场冷水浴室遗址上改建而成。戴克里先是罗马帝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皇帝,而他命人建造的浴场也曾是帝国最恢宏的公共建筑之一。到了16世纪中叶,罗马教廷决定将这片废墟再利用,并在1563年请来已年届88岁的米开朗基罗亲自操刀设计改建工程。这也是大师生前最后的建筑作品之一——他在教堂动工的次年便去世,留下这份充满敬意与想象的空间重生之作。</p><p class="ql-block"> 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不仅保留了古罗马帝国建筑的骨架与气质,还融入了文艺复兴晚期的空间处理与宗教精神。在意大利王国时期,它曾作为国家教堂承办国葬与重要仪式,至今仍承载着国家与宗教共同的记忆。这座教堂,是一段帝国余辉与文艺复兴理想的交汇点,更是米开朗基罗留给罗马的一声深沉告别。</p> <p class="ql-block">  在大殿的入口处,静静陈列着一截古罗马戴克里先浴场遗留下来的科林斯柱头。斑驳的石面仍可辨出棕榈叶装饰,像是在默默诉说着这片空间从罗马帝国到今日教堂的漫长岁月。</p> <p class="ql-block">  这两扇青铜大门出自波兰裔法国雕塑家 伊戈尔•米托拉伊(Igor Mitoraj) 之手(2006年创作),他以将古典美学与当代雕塑语言融合而闻名。</p><p class="ql-block"> 大门表面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破碎感”与“时间侵蚀感”,人物形象半身镂空、边缘龟裂,仿佛历经千年风化,却依然带着不朽的凝视。米托拉伊常的这个设计不仅呼应了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的历史背景,也让我们在走过大门的一瞬间,便与一种超越时间的神圣气息相遇。</p> <p class="ql-block">  入口空间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为震撼,巨大穹顶下方的开放空间宽阔明亮,四周嵌有纪念碑式的墓雕和现代雕塑作品,让古典与当代艺术在同一场域中对话。</p> <p class="ql-block">  抬头仰望,巨大穹顶明显借鉴了古罗马万神殿的造型:完美的圆形结构,整齐排列的凹格饰,中心是圆形天窗的位置,但此处换成了镶嵌彩色玻璃的圆窗,透进的光线在白色与金色装饰之间流转,赋予空间柔和而神圣的氛围。</p> <p class="ql-block">  整个入口区既延续了古典建筑的比例与庄重感,又通过彩色玻璃与现代雕塑增添了独特的视觉记忆点。</p><p class="ql-block"> 通往圣坛的两侧各有一尊大理石天使雕像静静伫立,双手捧着圣水盆,低眉垂首,神情温柔而庄重。细腻的羽翼与衣褶雕刻,让天使仿佛随时会轻轻展开翅膀,引领信徒走向圣坛。</p> <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左侧是圣若望洗者小堂(Cappella di San Giovanni Battista),被铁栅栏封闭着,里面有一尊大理石头部雕塑——《圣若望洗者之首》(Testa di San Giovanni Battista),同样出自波兰裔法国雕塑家 Igor Mitoraj 之手。作品以缠裹绷带的巨大头部呈现殉道后的圣者形象,延续了艺术家标志性的“残缺之美”风格,让人联想到罗马圣若望拉特朗大殿的青铜大门浮雕以及古典雕像的断裂遗存。这尊雕塑放在这个位置,也形成了古代殉道主题与现代雕塑语言的呼应。</p> <p class="ql-block">  与圣若望洗者小堂相对的是圣丽塔小堂(Cappella di Santa Rita),同样用铁栅栏封闭。小堂内供奉着圣丽塔的遗体圣龛,背景装饰和镶金铁门的细部工艺都极为精致,呈现出巴洛克与新古典装饰风格的融合。入口两侧分别立着圣丽塔与圣安东尼的彩绘雕像,为参拜者点燃蜡烛提供了位置。</p> <p class="ql-block">  继续前行,就来到了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的拉丁十字的交叉中心,前方是主祭坛、左侧是左耳堂、右侧是右耳堂。这座教堂原则上属于拉丁十字型平面布局,但由于米开朗基罗是在罗马戴克里先浴场的遗迹中改造而成,因此主轴线与一般教堂略有不同,平面布局和比例都受到古罗马浴场原有结构的影响。整体上感觉:横向的“臂”非常宽阔,而纵向的“身”相对短一些,所以进入时会感觉左右空间更为开阔,尤其是入口的穹顶大厅那种横向的壮阔感特别强。</p><p class="ql-block"> 圣母大殿的主祭坛位于纵深尽端(维修中),以高耸的金色框架和精美壁画为核心。壁画描绘着圣母与天使的场景,上方饰以金光闪耀的雕塑群,营造出庄严而神圣的氛围。祭坛两侧大理石柱与红色石材的立面相互映衬,使整个空间在光影之中呈现出深邃的层次感。</p> <p class="ql-block">  面向主祭坛的左侧耳堂是圣德肋撒小堂(Cappella di S. Teresa)。这里摆放了大型古管风琴,空间开阔,声学效果很好,所以常被用来举行管风琴演奏或小型音乐会。</p> <p class="ql-block">  与其相对的右侧耳堂是圣伯尔纳多小堂(Cappella di San Bernardo),也有称为子午线小堂(Cappella della Meridiana),装饰庄严,墙面上是大型宗教题材壁画,拱顶和柱廊以巴洛克风格细部装饰,配合大理石柱和金色装饰线条,显得富丽而不失肃穆。</p> <p class="ql-block">  从主祭坛延伸到右耳堂地面,可见一条嵌入大理石的罗马子午线(Meridiana di Roma),这是18世纪安装的天文仪器,用于校准时间和测定春分、夏至等节气。子午线由一条黄铜嵌条标示正午阳光投射的位置,旁边配有十二宫星座标志,用以标记一年中太阳在黄道上的位置。晴天正午时,阳光会透过高处小窗的圆孔,精确投射到相应刻度上,是艺术与科学结合的杰作。</p> <p class="ql-block">  ↓从拉丁十字交叉中心回望教堂入口方向。</p> <p class="ql-block">  ↓这里原本是戴克里先浴场的一处大厅,后来被改作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附属空间。高耸的墙面依然裸露着古罗马时期的砖拱结构,见证了浴场的宏伟规模。正中的大幅油画描绘宗教题材场景,为原本简朴的空间增添了庄严氛围。下方陈列的展板,则组成了一个小型展览,介绍米开朗基罗如何利用戴克里先浴场的遗迹设计并改建为这座大殿的过程,包括测量、布局调整、保留古代结构等细节,让参观者得以直观了解从帝国浴场到基督教堂的建筑转变。</p> <p class="ql-block">  穿出小展厅便来到一个被浴场遗迹包围的小院。院内最醒目的就是那尊高大的现代铜像——是由中国科学院捐赠、由物理学家李政道先生设计的伽利略纪念雕像。雕像造型独特,人物身躯呈柱状,胸前布满象征天体运行的金属圆盘,寓意伽利略对天文学和物理学的巨大贡献。周围的砖墙则是公元4世纪戴克里先浴场的原始结构,部分窗洞、拱券依稀可见。</p> <p class="ql-block">  站在小院中回看刚才来时的小展厅方向,可以看到它嵌在戴克里先浴场遗迹拱券的一端。拱券上方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意大利文铭牌,记录着此处的修复与使用历史。门前伫立着一组青铜雕塑——坐着的圣母怀抱圣子,圣若瑟则静立一旁,构成温暖的“圣家”形象,与这里的宗教氛围相呼应。高耸的拱券依旧保留着古罗马砖砌工艺与凹槽结构,呈现出浴场时代宏伟的尺度与精湛的细节。</p> <p class="ql-block">  说点什么结束了在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的参观,走出门外,和平广场在阳光下静静铺展,优雅的弧形建筑环抱着中央喷泉,构成这一段巡礼的圆满落点。</p> <p class="ql-block">  回望一路行程,从早期基督教的朴素信仰,到文艺复兴的人文光辉,我们走进八座风格各异的圣堂,见证了罗马两千年间信仰与艺术的流转与嬗变。下一篇,我们将继续探访六座充满巴洛克魅力的教堂,敬请期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