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不久的BB机

老右玉

摩托罗拉汉显BB机上世纪90年代

　　一连数日，在电信界朋友们的帮助和指导下，我写出了关于右玉县电话与手机通信史的两篇拙文，张罗开了，我还想一遍遍儿再续写一篇关于BB机的小文。这玩意儿上世纪90年代不少过来之人都耍过它，可你要问个具体问题或准确数据，因时跨三十余年，多数人记不清回答不出来。比如，过去县委、县政府领导司机都有BB机，我打电话问本人司机王志强：“你们那时候传呼机月租费多少？号码是几位数？”他说：“贺主任，我脑袋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给您问问别人。”
过了一个时辰，小王为我返回电话说：“我给您问细了同事三四位，他们也只能说个大概，详细情况谁也说不准。”后来，我猛然想起原县委办公室主任司机张鹏飞，在我印象中，此后生记忆力特别好，我圪凭凡经他手所办之事，事后再问他，几乎全能准确无误告诉你。于是，我给小张打了电话，他圪腾没打回答说：“咱右玉是1995年有的模拟传呼机，那时候买一个将近一千元，月租费35元，传呼机的号码是七位数，像我的号码是1966518，我记得十分真切。”
小张简短的回答，却告诉了我开通时间、通信资费以及BB机编码位数三个基本问题，显然光知道这一点写文章是远远不够的。为进一步了解传呼机的有关知识，我近日在京预约参观中国电信博物馆，整整观看了一前晌，不仅对中国电信，百年岁月，百年峥嵘，百年初心如磐，在艰苦卓绝的征途上，电信人不忘初心，栉风沐雨，砥砺前行，创造我国电信史上诸多第一，使我观后倍感骄傲和自豪。同时也让我了解到我国BB机开启的准确时间。
早在1983年9月16日我国最早的星光牌音响寻呼机正式开通，它是上海无线控制中心采用150MHz频段建立的我国首个模拟寻呼系统的一部分，主要用于第五届全运会的通信服务首批用户，包括30位全运会工作人员，他们通过这台设备实现了即时通信，标志着我国寻呼机时代的正式开启。

我国最早的星光牌音响寻呼机 （一）拍摄于中国电信博物馆

20世纪80年代

我国最早的星光牌音响寻呼机 （二）拍摄于中国电信博物馆

20世纪80年代

　　我初步掌握了中国以及右玉县BB的开通时间，前天我又带着诸多具体问题，电话采访了右玉县原邮电局副局长王建国，此位年近花甲的老同志，参加工作以来，一直从事电信事业，并且在最基础的工作岗位上磨炼多年，在一线任机房班长三年多，后一至至儿熬磨成分管技术的副局长，可以说，他是右玉电信的“百事通”，他不仅业务技术精，并且记性过人。
暥儿前晌（昨天上午），我在京，他在朔，两人利用语音通话，拉哒一个半钟头。他说，咱县有BB 机的时间，张鹏飞师傅说的一点没错，就是1995年，当时寻呼台设在朔州市，人家的寻呼台站早在1992年就已建成，只不过我县当时仍属雁北地区管辖，第二年右玉归过朔州，又过了两年市里才为咱县开通BB机，因为县穷，无论干什么比人家其它区县都要慢半拍。
开始上的是摩托罗拉模拟传呼机，这种机子特别笨拙，机身长7厘米，宽5厘米，厚2厘米，分量也不轻，显示屏在机子顶端，不足一指头宽，这是在中国通信市场上出现的第一代BB机，它接收和发送信息用的不是汉字，而是阿拉伯数字。要想知道这些数字代表什么汉字，得对照《查字表》代码本核对，就像早年的电报需要翻译后才能看懂一样。代码本里列出了每个姓氏对应的数字，比如：陈姓是016，李姓是101……收到电话号码以外的数字时，被呼的人就马上掏出小本子，根据代码本来“翻译”，就像谍战片里的收报员一样。很多人干脆把代码粘贴在BB机的背面，方便查找。
有些热恋中的大姑娘小伙子，却可凭着这10个洋码字，编造出了博大精深的爱情密码。一些常用的短语也由一组数字代表。虽然是枯燥的阿拉伯数字，却让人脸红心跳、怦然心动：如我发誓（584），我爱你一生一世（5201314）等等。
当然，这是少数发潮的年轻男女所干的营生，而绝大多数的人们还是通过它用来寻找他人。因它既不能打电话，也不能接电话，它只能接收呼叫人的电话号码，但那个年代，也算是先进了，因为你想找某个人，找不到的时候，你可以通过126人工台呼叫他，当接线员随后将消息发送至他的BB机，机器便会发出“滴滴滴”的响声。他收到信息后可以给你回电话，这也是那时候最便捷的联系方式。
右玉首批拥有模拟传呼机的人数不足二百，主要是县直各单位购买，领导为工作方便，配备给小车司机和办公室主任，像县煤运公司这些不差钱的单位，BB机扩大到了站股级以上干部，像我们县邮电局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班组长以上人员也都配发了BB机，凡拥有BB机者都成为了他们腰间佩戴的时尚单品。建国说，他们邮局领导的一位司机，自从有了BB机，衬衣常系在裤腰里，成天站在大门口，挒起胯子不停地观看信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部BB机。

摩托罗拉模拟传呼机机长7厘米宽5厘米厚2厘米上世纪90年代

摩托罗拉模拟传呼机机背面上世纪90年代

摩托罗拉模拟传呼机机顶端屏幕

　　仅过一年时间，进入1996年，右玉便有了中文信息显示的BP机，终于在真正意义上解决了用户的难题。寻呼台还开通了留言、天气预报、短新闻等增值业务，一条短消息只要控制在50字以内，用户要办之事基本上可以表述明白，这样便有效地提高了传呼机的实用功能，同时也大大提升了BP机的用户体验感。当年一部摩托罗拉汉显机高达2300元，月租费也水涨船高，由原来每月35调整为50元。
一种既不能打电话又不可接电话，只看接收中文短信息的通信工具，竟然达到如此高的消费，可市场却供不应求。据建国回忆，当时，争购这种汉显传呼机的不光是有钱的单位，就连买卖做的好的个体户也纷纷购买此机，记得多位个体户朋友别掖上现票子到办公室找他，托他走后门求购汉显传呼机，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杜日明给他拿去2300元，两个月以后他才帮人家买到。
到了1998年，传呼机在右玉发展到了最红火的时期，像驻右玉条管单位站股级以上的干部基本上配备了传呼机，还有大街上的温州发廊、应县开门市的老板都在腰间别有BB机，甚至连歌厅小姐也佩戴了五颜六色的BB机，当年有人说，右玉歌厅从县城一直开到哑巴岭，这多少有些夸张，但至少是从上堡村到九座坟村歌厅一个接着一个。据说顶峰时，右玉一座小城最多拥有小姐二三百之多，从早到晚每个歌厅门口都会站有两三位腰别BB机的妖艳小姐在招揽顾客。歌厅招揽的主要对象是左云开煤矿的有钱人们，但本县一些二混堂们趁哄起来也下歌厅，有时黑将来，朋友们在一起聚餐，个别人有事外出一小会儿，回来必招大家鄙低，说什么这家士臊眉溜眼，肯定又打传呼联系小姐啦。由于BB机的使用范围逐步扩大，用户数额也在快速上升，据不完全统计，右玉截止1998年年底，BB机用户已发展到一千户左右。

卡西欧数字传呼机上世纪90年代

摩托罗拉寻呼机上世纪90年代

皮尔卡丹传呼机上世纪90年代

熊猫寻呼机上世纪90年代

　　进入新世纪，智能手机很快进入普通百姓家，BB机也就迅速退出通信领域，在国家层面上，BB机先后红火不过24年，像小小的右玉县，它也就吃香了六七年，便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如今，人们再也无法拨通寻呼台的电话，当年别在腰夹骨最牛B的传呼机，已然成为一种带有年代感的收藏品。让人不禁唏嘘，科技总是毫不留情地重塑着世界，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谁能知道眼下的智能手机不久的将来会被一种什么样更先进的通信工具替代呢？

2025年8月9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