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片:一张自拍,其余来自美友南有湘竹老师,诚谢!</p><p class="ql-block">音乐来自网络,诚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赌吃肉</p><p class="ql-block">村人老来得子大喜,一反讨贱名习俗直接取名福贵。没想到好事接二连三,之后又生了两个儿子,家贫,日子过得格外艰难。福贵长得矮墩黑瘦,从小憨厚老实,早早参加队里劳动,干活是好手,赶上困难时期,挨过饿,吃过草根树皮,落了个毛病:能吃。</p><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乡里修建公路,福贵被抽去当民工。在工地上有够吃的白米饭,偶尔有猪肉可以打打牙祭,除了照领队里的工分还有所谓的菜金补贴。而在家里吃的是地瓜干米饭,有时还得靠杂粮充饥,农户虽然都有养猪,大都被生猪收购支援国家了,一般人除了年节并不敢奢望吃肉。福贵因此乐开了花,梦里都笑得拢不住嘴,好像不是来干活的,而是天上掉了馅饼去捡现成的。</p><p class="ql-block">一次排里改善伙食,说白了就是大家有肉吃了。福贵所属的排长由本村干部兼任,今天请假回家,由邻村的指导员主持工作。指导员提议谁吃得下全排分配来的三斤猪肉谁明天休息一天工分照记。听说有肉吃大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不容易盼来一回眼看要泡汤了有点舍不得,但这点子太吸引人了:吃肉的有口福了,不吃肉的有热闹看了。"我能吃。"福贵自告奋勇。在热火朝天的劳动中人们谈笑嬉闹不断,平时福贵是别人取笑的对象,现在都对他刮目相看。晚饭时炊事员端出一大碗肉放在福贵面前,福贵就配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没多久就吃了个精光,用手抹了抹油油的嘴角,憨笑着。有人开始欢呼,接着驻地一片欢腾,笑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第二天排长回来大骂:吃饱撑的,图热闹也不嫌事大!上级领导也严厉批评了指导员和福贵,并把指导员调离了工地。从此,福贵成了远近有名的新闻人物。</p><p class="ql-block">过年工地放假。福贵大年初三去给老丈人和丈母娘拜年。吃饭时全家围坐一起,突然丈母娘端出一盆上面盛放着一整块没有切开的猪肉足有三斤多重重地放在福贵面前,老丈人不解:"干嘛呀?"丈母娘说:"咱女婿特别能吃肉你还不知道?"福贵一愣赶紧说:"我吃不下。"丈母娘得理不饶人:"怎么?嫌不够那我再切一块来好了。"说得福贵脸红耳赤低头溜了回家。</p><p class="ql-block">开春福贵又去工地当民工,却发生了意外事故,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砸伤,断了三根肋骨。因祸得福,医好后福贵被调去当临时管理员,公路通车后成为乡养路站正式职工。福贵总算跟自己的名字幸福和富贵挨边了。</p> <p class="ql-block"> 挑粮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双抢"是一年中最劳累和繁忙的季节。大暑开始收割水稻,生谷子当天晚上分去口粮和劳力补助粮,余下是队里提留粮待晒干后作为征粮统购粮用。热火朝天的"双抢"刚过已到了立秋,队里按惯例安排了一年一度的聚餐以慰劳社员改善生活。队里劳力、半劳力或学生暑假参加劳动满十天者人人有份。队长早上分附买来猪肉、粉干、海带,下午请来几个妇女烧肉,煮粉干,熬海带汤,到了晚上便是极其美味的大餐了。当晚队长分派保田、记工员、会计员和队长四个人负责挑粮。这是重活累活也是有油水的活。队里规定每人每天挑500斤为一个工日即拿队里十个工分,另外每百斤每人补贴3分钱。</p><p class="ql-block">保田身材高大,力壮如牛,手脚麻利;但他嘴笨口纳,急眼时有点结巴;为人却抠门,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二分用,据说他每年队里聚餐都是从早上饿到晚上才放开地吃。保田跟队长都是三十多岁,一个稳重,一个精明;记工员和会计员才二十多岁,记工员年轻有为是队长的得力助手,会计员文弱些,为人比较实在。第一天,队长去乡里(公社)开会了。一大早,保田挑上二百斤,记工员挑上一百八十斤,会计员挑上一百七十斤,每人都带上一根木杵,这木杵是特制的,上头略凹下头留有一个小叉,带一个长椭圆形铁线圈上头挂在扁担前头要休息时下头勾住小叉形成稳定的三角形,这样便可以随时随地停下站着休息,不用弯腰费力了。从村里到粮站大约八里路。到了粮站,他们早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前面排起一串长龙,管理员正在忙着验收过磅记账指导安放等。交完粮回到村里又马不停蹄再来一回,挑完第二次已过响午,草草吃了午饭,下午只能挑一回了。下午挑完粮保田摸了一下擦汗用的毛巾看是否藏好。他们从粮站出来转了个弯来到集镇街上。街上只有几家打铁店、一家供销社和两家小吃店,显得有点冷清。记工员在一家小吃店门前停下脚步说,一起吃碗面吧,队长交待今天可以报销,会计员也附和说好,保田推说不饿,却犹豫不前。记工员一拉会计员一推终于把保田带进小吃店。当时一般小吃店都要求收粮票,一碗面二两粮票外加5分钱,一个馒头一两粮票2分钱,一个包子一两粮票三分钱。这家比较特殊,有粮票就用,没有可现金交易。一碗面则一毛钱,一个馒头4分钱,一个包子5分钱。保田很快吃了一碗面,记工员鼓动再来一碗,保田本不想再吃了,但经不住劝说便同意了。谁知记工员吃完抹了抹嘴角,马上从口袋里摸出二毛线来,笑着对保田说:"今天吃自己的,报销的明天吃。"说完把钱递给店服务员,会计员随之找出二毛线。保田急得跳起来,"你,你骗,骗,人,看明天,谁信,信你。"然后极不情愿地掏出两毛线,放在桌上头也不回走了。"呸,记工员你个,孬种!"心想:今天好端端的却一口气把补助金吃了还倒贴二分呢。</p><p class="ql-block">第二天,队长又没来,还是他们三人。挑完粮回家经过这家小吃店记工员身不由己的放慢脚步对保田说:"走,吃面去,今天真报销呢。"保田死活不去,嘴上说不饿,其实是怕记工员又要宰他一刀。怎么拉怎么推保田依旧一动不动。他们二人只好自己去了。记工员很快就两碗面下了肚,嘴角还来不及擦一下,便掏出六毛线,大声叫到:"服务员开发票要报销的。"接着伸手从蒸笼里拿上四个包子递给依旧站在门口发愣的保田说:"面不吃就算了,尝尝包子吧。"保田淡淡地说:"真报销啊。"记工员挺神气地说:"那当然了,谁让你不信?"保田气得发抖:"你,狗日的,叫,叫你,整的。"抢过包子用擦汗的毛巾包好,准备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吃。想到家人有了美味吃,气消了许多。"狗日的,记工员。"保田又在心里骂了一句。</p> <p class="ql-block"> 四叔进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叔外号"草包",据说他读过五年书,可小学一年级也没"毕业"。如今大家干脆叫他老包了,四叔竟嘻嘻一笑了之。三叔却自小聪慧过人,是家乡第一个大学生,现在厦门还当了不大不小的官。三叔极少回家,这几年四叔就常托我去信催三叔替他儿子在城里或是本乡谋份工作。</p><p class="ql-block">去年春,四叔跟随乡里一个商人亲自去了厦门。天不作美,火车进站已是半夜时分,雨又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只好在车站蹲了一夜。更不巧是三叔去外地开会了,那商人本想求三叔帮忙搞点生意,眼见要落空了,四叔差点被他一手甩了,回家还小病了一场。</p><p class="ql-block">今年四叔到三明做工,和一个同乡小伙子又去了一趟厦门。可这回他怎么也找不到三叔家,和那个小伙子游转了半天最后又是到火车站蹲了一夜。第二天小伙子赌气回工地了。四叔不到黄河心不死,拿着信封走街串巷,逢人便比比划划寻问,终于有一个好心的警察把他带到三叔家。</p><p class="ql-block">等几天不见四叔回来,工头慌了急忙派一名精干小伙子前往厦门寻找四叔下落。那人赶到三叔家时才知道四叔回去三明了。是三叔买的车票送上车的。工头得知大吃一惊:老包大字不识,普通话半句不通,怕早已沦为乞丐了。当下工地放假,让民工四下找人。这时三叔来电话了,说尽快登报找人。工头无奈,花了三百块钱匆匆登了寻人启事。其实,四叔在三明下车后忘了工地的去路,偶然遇见一熟人就跟着回家了。</p><p class="ql-block">不久,工头回家指着四叔的鼻头气涨着脸破口大骂:好你个草包!谁知四依旧嘻嘻一笑说:我这半老头子还要这如此这般找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四叔进城》95年6月16日发表在三明日报副刊《怡园》,责任编辑:詹昌政。略有改动。</p><p class="ql-block">文中的三叔和四叔是我二祖父的儿子。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八十多岁的三叔还健在,可惜前些日子七十多岁四叔却因病过世了,但愿我的四叔去往天堂一路好走!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