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蝴蝶梦</b></p><p class="ql-block"><b>文/取悦自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说是奔七的老人，但儿女交代的事情他一样都没落下，比如接送孙女上学，打理一家人的餐食，采购与烹调，这些都是他的拿手项目，毕竟曾经当兵的时候，有几年時间王叔曾是食堂里面的司务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谁不爱这样的长辈？不但不会拖累，还能够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现在，即使是女儿管理着他的工资卡，他仍然无怨无悔，因为他明白家人永远是家人，一条心才能才拧成一股绳。而且他大概早就猜到，其实，他们早就知道那个假人的事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仿佛他们早就预知了天气，如果那天夜里会下雨，门口就会放下一把伞，桌子上还会摆着上等品质的烟，因为儿子曾经说过：“抽好一点的烟，不要伤了身子，宁愿少抽两根，也不要贪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王叔早把那个假人头藏到了柜子里，他用一个装西装的袋子把它打包，从此再也没有拿出来。那个假人头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制作而成，与他相似极了，他想起，他哪天如果不在了，也会和他一样，安安静静的躺着，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自从赵姨在无意识试探他以后，他的思想就发生了改变，此刻，他又想起她挑眉的那副德行：“都一把年纪了，还怕这怕那的？今晚，你敢不敢？敢不敢留宿在我的家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呵呵，中国式男保母，这叫跪舔…说什么孝顺，你把工资卡放我这里，我会做的比他们更好！别一天到晚，赞美这个，赞美那个…你要看到本质，孝顺的本质是你要有钱…你要有本事，没钱没本事你试试！”赵姨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他，虽说他也明白这些道理，但一到关键时候，嘴就不随心了，他的心软，儿女们一有要求，他几乎有求必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看你没有经济支撑的晚年，能好到哪里去？这是你最后的底气，钱就是你的王牌！”赵姨毕竟是过来人了，身边为了儿女花光积蓄的老人，最后几乎都没落得好的下场。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老人们倾尽所有，他们从不提困难，儿女们呢？到了要尽孝的时候，理由一个比一个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的家永远是孩子们的家，但孩子们的家，可不一定是你的家。”赵姨的这句话常常在王叔的耳边萦绕，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懂。一有闲，他就躲会在自己的窝里，那个窝不一定豪华，但毕竟是自己的家，那个窝悠闲自在，无人打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他宁愿麻烦一点，他在两个家之间来回穿梭。庆幸的是妻子不喜欢呆在这里，彼此看着都不顺眼，两看两生厌，这大概是很多夫妻的真实写照。不过，这样也好，这是王叔生活中少有的清静，耳边少了唠叨与埋怨，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赵姨是个极度清醒的人，她知道抱怨和担忧是对亲人最深的诅咒，她时常会提醒他，要他保持乐观的心态，要他少操心儿女们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好自己，自己身体健康，不拖累家人，这才是最好的晚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夜里，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赵姨的楼下，奇怪，今晚赵姨的阳台一片漆黑。也没有个人在她身旁，这万一？王叔此时成了编剧，他一遍一遍假想着，赵姨出现意外的场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行，得打个电话，此刻，他越来越焦急。只是电话铃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该上楼吗？他知道大门的密码，但他仍然在犹豫。他记得，有一次大白天，他想去她家闲聊，电梯的门刚刚打开，旁边就站着个女人，她上下左右打量着他，这使得他浑身不自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电梯的门，只是刚刚到她家门口停下，她家对面的那一户人家，也刚好开了门，那家男主人不带任何回避的盯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外来生物。“真是寡妇门口事非多”，王叔小声的嘀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这是在夜里，夜里会引起更多人的猜测，该怎么办呢？王叔一遍一遍拨通了她的手机，但手机一直无人应答。大概这是第四根烟了，他必须做一个选择。上去吧，硬着头皮上去，如果她好好的，我就会下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真没人开门，那么我就只好拨通求救电话。可是如果…记录人员问起我，为什么会在夜间拨打她的电话，那我又该如何作答？嗯…我就说我一直在找她…找她有点事，我就说…有个老同事想让我帮他拉红线…刚好那个同事前不久死了老婆…下午我就在找她，但她一直没有接电话…所以才起了疑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编辑两边巡视着，他看到街上空无一人，但秋天的风把街道两旁的树枝吹得嘎嘎作响，他把手放在胸口，他发现，他的心跳得很快。此刻，他的心跳仿佛也在嘎嘎作响，仿佛随时就要崩塌似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门很快就开了，电梯也刚好落在第一楼，他迅速的上搂，再敲门。他看了一下手机，此时正是凌晨三点，他不敢把门敲得很响，因为他害怕惊醒了那些熟睡的人们，他就这么轻轻的敲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门很快就打开了，此时，赵姨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就知道你会敲门…还算你有良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来…原来是你故意的。”王叔又气又恼。“你没看手机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像你这么救人，我早死了，从你打电话到你敲门，至少过去了十分钟，你知道，急救的时间是多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分钟…只有三分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在考验我？考验我的良心？”王叔仍然在气头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赵姨拉住王叔的手，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那盏灯是为你留的，如果你今天不来，灯就不会亮了。”赵姨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帐篷里的灯会亮得更久…”王叔顺势拉着赵姨的手，他把她的手移到了下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都憋了几十年了，你看，它还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它只对喜欢的人起立…”在朦胧的月光下，王叔的脸早就憋得通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个老人，老是在我们这几栋楼的下面转悠…凌晨四五点都没回家…天又那么冷…嗯，你认识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老头…好像他姓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底下就没有新鲜事，更没有不透墙的风。当你想要保守秘密的时候，风早就穿上了靴子，已经走了几里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该不会是为了你吧？”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不，戏就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实，赵姐早就知道这事了，她一直在等，她一直等，但等了好久，也没见他敲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幸她把灯关了，因为她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那盏灯黑了，一定是她出了事，因为那盏灯，永远为一个人而留，人在，灯就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