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诗文原创/潇红</p><p class="ql-block"> 诗文体裁/言情幻想</p><p class="ql-block"> 图片作者/大海</p><p class="ql-block"> 美篇号：64552400</p> <p class="ql-block"> 我是在芒种那日遇见阿灼的。</p><p class="ql-block"> 山雾未散时，我跟着采药的阿公误入一片山谷。晨露沾湿裤脚，抬头便撞进一片粉云里——不是云，是千万朵杜鹃正醒着。粉白的花瓣上凝着水珠，像谁把星子揉碎了撒在瓣尖，最中央那朵开得最盛，五片花瓣微微翻卷，露出鹅黄的蕊心，蕊心上的花粉沾着晨光，竟真像有个穿金裙的小女娃蜷在里面打盹。</p><p class="ql-block"> “那是灼灼。”阿公的竹篓轻碰着青石板，“十年前山火毁了半坡杜鹃，只剩这株老根在岩缝里熬着，今年才开了第一茬花。”</p><p class="ql-block">我蹲下来，指尖离那朵花还有半寸时，忽然有细风卷着花香拂过耳际：“小姑娘，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声音像浸了蜜的山泉水，尾音轻轻颤，倒像是怕惊飞了什么。我猛地抬头，只看见叶影摇晃，青绿色的叶片上还凝着水珠，顺着叶脉滚成亮线，落进泥土里“叮咚”一声。</p><p class="ql-block"> “是你吗？”我又蹲低些，鼻尖几乎要碰到花瓣，“刚才说话的是你？”</p><p class="ql-block"> 这次更清楚了。那朵开得最盛的杜鹃轻轻抖了抖，瓣尖的水珠落进我摊开的手心里，凉丝丝的，却带着点暖融融的温度。我这才发现，每片花瓣内侧都浮着极淡的金纹，像谁用细笔描了星图。</p><p class="ql-block"> “我叫灼灼。”这次声音是从花心里传出来的，"阿公说我是山火后第一朵醒过来的杜鹃，可我知道，是山神奶奶把最后一点灵气揉进我根里，让我替所有沉睡的姐妹接着活。"</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她蕊心的“小女娃”，那抹鹅黄突然动了动，竟真的探出个拇指大的脑袋，扎着两根金绒绒的小辫：“阿灼姐姐总骗人，我才不是什么星图，我是去年秋天落的籽，藏在泥里听了一冬的雨声，今早才钻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灼灼的花瓣笑出了褶皱：“这是阿萤，今年新结的蕊灵。”</p><p class="ql-block"> 阿萤歪着脑袋看我：“大姐姐，你闻起来像...像去年春天，蝴蝶落在野莓上的味道。”</p><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阿婆临终前的话。她攥着我的手说：“囡囡，要是哪天在山里遇见会说话的花，记得告诉它，二十年前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在崖边哭着喊'阿娘，等等我'，可阿娘再也没回来。”</p><p class="ql-block"> “阿灼，”我摸了摸花瓣，“你会记住别人的心事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会把心事酿成蜜。”灼灼的花蕊轻轻摇晃，“藏在蕊心里，等春风来的时候，酿成花蜜，给来采蜜的小蜂儿尝。”</p><p class="ql-block"> 阿萤蹦跳着爬到灼灼的瓣尖：“那我也要记！我要记大姐姐眼睛里的光，像山涧里的泉水，扑棱棱溅起来能照亮整片山谷！”</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在花下坐了很久。阿灼给我讲山火时的痛——岩缝里的根须被烤得发焦，却咬着牙把最后一滴汁液输给最嫩的芽；阿萤讲她如何在黑暗的泥土里数星星，数到第三百六十五颗时，终于触到了春天的第一缕风。她们还说，这片山谷里的杜鹃都是姐妹，有的藏在崖角，有的躲在溪畔，等明年春天，会一起开成粉色的海。</p><p class="ql-block"> “阿娘说，杜鹃又叫映山红。”我摸着灼灼的花瓣，“是不是因为你们开了，山就红了？”</p><p class="ql-block"> “是因为山爱我们。”灼灼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山把所有的阳光都揉碎了喂给我们，把最软的云絮垫在我们的根下，所以我们开花时，要把最艳的颜色都还给山看。”</p><p class="ql-block">暮色漫上来时，阿公来寻我。我站起身，衣摆沾了好几片杜鹃花瓣。阿灼轻轻抖了抖，一片最完整的粉瓣打着旋儿落进我手心，背面还凝着半滴未干的晨露。</p><p class="ql-block"> “替我们告诉阿公，”灼灼说，“今年的花开得旺，明年会更旺。”</p><p class="ql-block"> 阿萤趴在我指尖，揪着我的袖口：“大姐姐，明年春天你要来给我编花环好不好？要用最软的草，编成小铃铛的样子，风一吹就叮铃叮铃响！”</p><p class="ql-block"> 我应了她。归程时，山风裹着花香追着我跑，我打开手掌，那片粉瓣上的露珠还在，映着夕阳，像颗没化完的糖。</p><p class="ql-block"> 后来每年芒种，我都会去那片山谷。阿灼的花越开越盛，阿萤的蕊灵也越来越多，有扎麻花辫的，有戴草叶环的，还有个总爱揪我辫子的，说要学阿婆编的麻花。</p><p class="ql-block"> 去年春天，我在崖角发现了一丛新开的杜鹃。粉白的花瓣上凝着水珠，蕊心的小女娃探出头，冲我笑：“大姐姐，我是阿灼的妹妹，阿灼说你去年答应给她编花环，我帮你找最软的草！”</p><p class="ql-block"> 我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花瓣：“好呀，不过这次要编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阿灼。”</p><p class="ql-block"> 风掠过山谷，千万朵杜鹃轻轻摇晃，像谁把粉色的云揉碎了，撒在青绿色的山坡上。我听见花们细声细语的私语，混着溪涧的流水，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p><p class="ql-block"> 原来有些心事不必说出口，当你蹲下来，认真看一朵花的时候，她早就把你的心事，酿成了最甜的蜜。</p> <p class="ql-block"> 感谢图片原创老师</p><p class="ql-block"> 感谢您的欣赏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