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隆坡的第一天

独钓寒江雪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飞机降落在吉隆坡国际机场时,舷窗外的阳光正烈得晃眼。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着草木气的热风涌进来,带着热带独有的黏稠感——这是吉隆坡给我的第一份见面礼,直白得像当地人打招呼时扬起的笑脸。</p><p class="ql-block"> 出海关时,穿制服的马来姑娘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欢迎”,指尖在护照上敲出轻快的声响。取行李的传送带旁,几个戴头巾的女士正笑着交谈,银饰在 hijab(头巾)的边缘闪闪烁烁。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计程车司机隔着车窗冲我比画,马来语和英语混在一起,最后他指了指计价器,我笑着点头上车。</p><p class="ql-block"> 车窗外的吉隆坡像一幅流动的拼贴画。高速公路旁是大片浓绿的棕榈树,树干笔直得像插在地上的长矛,羽状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转个弯,突然就闯进了钢筋水泥的森林——双子塔刺破云层,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的蓝,周围是高低错落的写字楼,广告牌上的马来文、英文和中文挤在一起,热闹得像市集。</p><p class="ql-block"> 司机把我放在 Bukit Bintang 附近的酒店,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街角的马来小吃摊。穿花衬衫的摊主推荐了“沙爹”,竹签串着烤得焦香的鸡肉,蘸着花生酱咬下去,甜香混着炭火气在舌尖炸开。再配一杯冰镇的“拉茶”,茶味和奶味在冰块里撞出清凉,瞬间浇灭了满身的暑气。</p><p class="ql-block"> 下午沿着阿罗街慢慢逛。阳光透过老榕树的叶子筛下来,在彩色的骑楼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街边的裁缝店挂着马来传统服饰“巴迪衫”,蜡染的花纹像流动的河水;印度香料店飘出咖喱和肉桂的混合香气,老板坐在门口用小秤称着红的黄的粉末;华人店铺的招牌上写着“吉隆坡咖啡”,玻璃罐里的咖啡豆滚得圆滚滚。几个穿校服的孩子背着书包跑过,用马来语喊着笑着,惊飞了停在电线上的麻雀。</p><p class="ql-block"> 傍晚时,我特意去了双子塔下的公园。夕阳把双塔的影子拉得很长,塔身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从底部到顶端,像有人在天空中点亮了两串星星。草坪上,马来家庭铺着餐布野餐,华人情侣靠在长椅上看手机,印度小朋友追着鸽子跑,鸽子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带着花香的晚风。</p><p class="ql-block"> 天黑透后,我坐在茨厂街的露天食档前,点了一碗“叻沙”。椰浆汤底冒着热气,米粉浸在橙红色的汤里,配上豆腐和鲜虾,辣得舌尖发麻,却忍不住一口接一口。旁边桌的老人用福建话和摊主聊天,偶尔抬头冲我笑一笑,我举起拉茶杯回敬,他咧开嘴露出缺了颗牙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走回酒店的路上,夜市的灯光把街道染成暖黄色。卖炒粿条的铁板滋滋作响,卖手工艺品的摊位挂着五颜六色的风铃,风吹过,叮铃叮铃的声音和人们的笑声缠在一起。我摸了摸口袋里刚买的“ kuih-muih”(马来糕点),糯米的甜香从油纸袋里透出来,像这座城市给我的温柔尾音。</p><p class="ql-block"> 吉隆坡的第一天,没有打卡式的匆忙,只是跟着风的方向走走停停。它像一杯层次丰富的拉茶,马来的热情、华人的温润、印度的浓烈,在时光里熬成了独有的味道。夜色渐深时,双子塔的灯光在远处明明灭灭,我知道,这只是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