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制作：踏风云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洮河农场的风总带着股土腥气，刮过农场的白杨树时，叶子会哗啦哗啦响，像谁在暗处叹气。我对那条狗的记忆，就裹在这样的风里，一飘就是几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年我在十五连的地头上磨镰刀洮河农场机务队景队长踩着夕阳的影子过来，黑胶鞋上沾着机务队特有的机油味。他上下打量我，说三营机务队缺个会钣金、能刨木头的，问我愿不愿意去。我攥着镰刀的手猛地收紧，木柄上的毛刺硌进掌心——那是多少人盼着的机会，能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田，去跟机器打交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走的前一晚，月亮被云遮了大半，知青宿舍的土坯房后头，金永杰他们已经圈住了那条狗。是条瘦骨嶙峋的黄狗，不知道从哪窜到连队的，平时总在食堂后墙根捡剩饭。此刻它被麻绳套着脖子，拴在老榆树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像被掐住了似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蹲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烟卷的火头在黑暗里明灭。狗的眼睛亮得吓人，不是狼那种凶狠的亮，是纯粹的恐惧，像两口深井，盛着满当当的慌张。它盯着我，也盯着旁边磨着刀的金永杰，尾巴夹在两腿间，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我忽然想起刚下乡那年，第一次见拖拉机翻进沟里，驾驶员被抬出来时，眼睛里也是这样的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先走了，”我拍了拍金永杰的肩膀，烟蒂扔在地上，碾了两脚，“我赶明儿一早的车，得回去收拾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头也没抬，刀在石头上磨出刺耳的响：“怕溅着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没答话，转身往宿舍走。身后的呜咽声好像追了过来，黏在裤脚。风里开始有了隐约的、让人心头发紧的动静，我没回头，步子走得飞快，洮河的水声在远处哗啦响，像谁在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景队长的拖拉机突突地开过来时，我把铺盖卷扔上去，自己也爬了上去。车开过知青宿舍后墙，老榆树还在，地上有摊深色的印记，被露水浸得发乌。我别过脸，看远处的白杨树一排排往后退，心里空落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在机务队，我常对着零件发呆。有时候敲着铁皮，叮当声里会突然钻进那声呜咽；有时候刨着木头，木屑纷飞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亮得让人发慌。金永杰后来来看过我一次，说那天的狗肉炖得挺香，就是柴了点。我没接话，给他递了根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洮儿河的水一年年地流，洮河农场的白杨树绿了又黄。我离开那里很多年了，可总在某个起风的夜里想起那条狗。它的眼神像枚钉子，早就在我心上钉了个眼，风一吹，就隐隐地疼。</span></p> 谢谢🙏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