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作者/高明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970年的春天,阳光明媚春分刚过,田埂上的土就松了,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半只鞋,带着湿漉漉的腥气,空气里飘着绿草嫩芽的气息。16岁的常爱玲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军用布包,拎着生活用具,和一起下乡的同学们,站在甘河子一队的村口,脚下的泥土带着温热的触感——这是她们初中毕业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也是往后许多年里,刻在记忆深处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布包里裹着几件旧衣裳,一本磨了角的笔记本,还有母亲塞进来的两个白面馒头。可没过几天,馒头的香甜就被玉米面的粗粝取代了。队里的知青不多,零零散散几个,大多和她一样来自县城,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老队长王吉亮来宿舍看望他们。老队长推开房门,带进一股田埂上的泥土气。他没急着说话,先眯着眼扫了圈屋子, 往床沿上一坐,粗糙的手掌在膝盖上搓了搓,声音不高,却字字落得扎实:“孩子们,这屋简陋,比不得你们城里的家,先委屈些,你们几个人明天去"铁姑娘班"吧。要知道铁姑娘不是白叫的,就得特别能吃苦、敢拼命的姑娘才行"。听了老队长的话大家磨拳擦掌,决心要在这里好好的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争取早日回城。事实证明做个"铁姑娘"真不容易。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此“铁姑娘”这三个字像一块烙铁,烫在了她们心里。班里的姑娘们年纪都差不多,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起初大家还有些怯生,可一起在地里抢过麦收、一起在渠边喝过泥水、夜里借着煤油灯缝补磨破的衣裳后,心就慢慢贴在了一起。谁的锄头坏了,有人递过自己的;谁累得直不起腰,就有人替她多扛一梱玉米;晚上躺在大通铺的板床上,大家挤在一起,讲着各自童年的故事,说着对未来的模糊憧憬,疲惫里也透着股韧劲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有一次抢收小麦,突降大雨,大家顾不上躲雨,都扑到麦垛上用塑料布盖麦子。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混着汗水渗进眼睛里,涩得睁不开,可谁也没松手。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发着低烧,却在第二天哨子响起时,又准时出现在了地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劳动的强度比想象中更苦更艰难。天不亮,哨子声就在宿舍门口响起,大家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往地里去,露水打湿裤脚,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春种时要播种,腰累得像要断了;秋收时抢收玉米棉花,脸和手被玉米叶子和棉花杆划的道道血口,手皴的像"甜瓜皮",老茧层层叠叠像是给手掌裹了层硬壳。队里的活儿总也干不完,加班加点是常事,有时候月亮都挂上树梢了,地里还能看到晃动的身影,镰刀割在玉米秆上的“咔嚓”声,在夜里传得很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常爱玲回忆说,"记得在农村两年间对我帮助最大的,照顾我最多的是铁姑娘班的班长王福珍。她太能干了,身体虽然瘦小,个头没我高但干起活来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挖大渠她比男同志干得快,割麦子总是割的最快最干净。我一旦干活落在了别人的后头,她会主动的帮我。每天我们在宿舍做饭,帮助我们做玉米面发糕,把家里腌的咸莱拿给我们吃。闺蜜王福华对我体贴入微,比我大两岁就像慈母一样照料我的生活。衣服破了帮我缝补,给我做新布鞋,病了带我去卫生院看病送药。这两位知心姐姐我永远不会忘记,有时想起她们彻夜难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刚下乡不久的一天,常爱玲和闺蜜王福华俩人在玉米地里播种。一人牵着马一人扶播种机,几百亩的地一行子就是几公里多。跑十几圈就是几十公里,累的腰酸背疼直不起腰。收工后她俩骑上马回宿舍,不料马受了惊吓,飞跑不听口令,突然向洋灰渠跑去,把她俩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常爱玲被摔在了渠边的沙堆上成了轻伤,而王福华头撞在了石头上,当场不省人事,昏迷了过去。生产队把她送到了大队卫生院,这里医疗条件太差。病情加重,转院到石河子医院及时得到控制。一周后常爱玲和同学们去看望她,只见她能说话,会走路,头脑清醒。大家开心的笑了。过后村里有人说,她们骑的马是匹"二马"很难驯服,一般的男人都不敢骑,她俩胆子太大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常爱玲在甘河子一队劳动锻炼了2年,1972年贫下中农推荐她上了师范学校,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但她从来没忘记过这里的父老乡亲对她的帮助和照顾。总是有时间回村里看看房东张大爷,时常送饭的李婶,和她们结下了鱼水情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8月,她在抖音视频里看到甘河子一队知青,重回故乡开展"忆当年、回故乡、再牵挂"活动,再次触动了她。她同合唱团的伙伴们一起回到了今天的甘河子镇大树庄子村。当年尘土飞扬的土路变成了平整的柏油路,路两旁的白杨树早被挂满红灯笼似的海棠树取代,沉甸甸的果子压弯枝头,风过处簌簌落着甜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走到了村西头,都是这几年盖的新房,统一规划,汽车、电动摩托车几乎家家都有。自来水、5G网络,物流等全通了。以前住过的知青点宿舍,己变成了村民新居了。柏油路走起来不硌脚,两旁的海棠树、苹果树影婆娑。路过一户人家,院里传来洗衣机的嗡鸣声,一个老太太正坐在葡萄架下择菜,见了她们笑着打招呼,那笑容里的热情,倒和当年村口大娘唤她“小玲"时的模样一样。走近一看是当年的邻居刘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常爱玲手握着刘嫂的手,久久的不愿松开,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忽然就想起那个冬夜雪下得紧,她和几个知青挤在冰冷的木床上,盖着棉被还嫌冻,听着窗外北风吼,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时刘嫂端来一碗刚刚煮的玉米棒子和玉米粥,烫得手直搓,却一口塞进嘴里,甜到心里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树庄子村委会领导,得知老知青常爱玲回故乡寻根溯源,将她们请回村委会办公楼座谈,一起回忆激情燃烧的岁月,共叙改革开放和乡村振兴给大树在子村带来今昔变化。大家在一起合影留念,留下这一刻美好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我听了常爱玲的"铁姑娘班"的故事心情很沉重。当年她们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劳动的重担,也扛起了那个年代赋予的“奋斗”意义。风雨里抢收粮食,泥泞中抢修堤坝,她们的笑声混着喘息,汗水浸湿了粗布衣裳,却从未浇灭眼里的劲,这些姑娘如今老了,都己到了耄耋之年,有的己瘫痪在轮椅上生活,有的己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铁姑娘”三个字,不是对女性的苛责,而是她们用行动挣来的敬意——那是对柔弱的超越,对坚韧的诠释,更是青春在艰苦岁月里淬炼出的别样光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美图部分来自于网络,致谢作者!</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