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江西省宜春市明月山温泉风景名胜区温汤镇的午后，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蔫，路边的西瓜摊却透着股清爽。摊前的遮阳伞下，站着个梳马尾辫的小姑娘，不过十岁光景，手里正转着片西瓜皮，见我走来，眼睛亮了亮：“买瓜吗？有美都，甜得很。”</p> <p class="ql-block"> “美都”是西瓜的名字，她也是这么介绍的。两种价格，一块五一斤的是有籽瓜。，三块五一斤的是无籽瓜。我说各要一个，让她帮忙挑，她立刻直起身子，小大人似的拍了拍瓜皮，侧耳听声，又掂量着轻重，那认真的模样，比超市里穿制服的售货员还要笃定。</p> <p class="ql-block"> 称第一个瓜时，她踮着脚够台秤，报数：“33块。”第二个瓜放上去，她手指在秤盘边缘点了点，“14块。一共37块。”我正准备付款，她忽然“呀”了一声，重新扒拉着秤上的数字：“不对不对，是47块。刚才算错啦。”脸上泛起红，像是怕我误会，又补了句“33加14是47，我刚算错了”。</p> 付钱时问她年纪，她说十岁。三个字轻轻巧巧，落在心里却沉了沉。<br> 我想起城里的十岁孩子。这个年纪，他们或许正在空调房里练钢琴，或许刚结束奥数班的课程，书包里装着卡通图案的水杯，讨论着最新的动画片。他们的世界里，“重量”是书包的斤两，是游戏里的等级，而不是西瓜的单价与总价，不是如何用稚嫩的肩膀替家里分担生计。 小姑娘把西瓜装进网袋，递给我时，指尖沾着些瓜藤的绿。我接过沉甸甸的袋子，也接过了一份超出年龄的从容。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摊前算错又纠正的样子，比任何“美都”西瓜都要动人——那是生活早早教会她的认真，是烟火气里长出的坚韧。 温汤镇的风掠过瓜摊，带着西瓜的甜香。我走远了回头，见她又拿起一块瓜皮，坐在小马扎上，对着路过的人扬起笑脸。十岁的夏天，有人在学算术题，有人在用算术题讨生活。没有孰优孰劣，只是生活的褶皱里，藏着不同的成长轨迹，某一刻在西瓜摊前相遇，便让人忍不住驻足，想起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关于生存与成长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