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大院（孔祥熙宅园），一张记录民国历史的名片

刘德新

冀晋豫三省自驾游之二十一

孔家大院的历史往事

孔祥熙是解放前官僚资本“四大家族”之一，是民国重要的政治、经济、历史人物。他的老家是山西太谷县。到了太谷，自然要去看看他曾经的私宅：孔家大院。

作为民国一个有显赫地位人物的私宅，这里曾发生过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民国历史的一个缩影，也是反映和了解民国历史的一张名片。

一、孔祥熙的历史

孔祥熙（1880年9月11日－1967年8月16日），字庸之，山西太谷人，是孔子的75世孙。也是民国时期重要的政治、经济人物，曾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中央银行总裁等职，长期掌控民国财政金融大权，与蒋介石、宋子文、陈果夫并称为“四大家族”。

孔祥熙出身山西富商家庭，早年留学美国俄亥俄州欧柏林大学及耶鲁大学，获经济学硕士学位，是近代中国少有的受过系统西方经济教育的官僚。

他的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下面四个方面：

（一）、办学

孔祥熙在太谷办学的情况，主要体现在他创办了铭贤学堂（后发展为铭贤学校、铭贤学院），这是他在教育领域最重要的贡献之一。

1、创办背景

1907年，孔祥熙从美国耶鲁大学毕业后回到太谷，婉拒了清政府邮传部、北洋大学堂等机构的邀请，决心回乡办学。他深受欧柏林大学精神影响，并与同学约定回国弘扬教会事业，最终决定以办学方式纪念在庚子教难中殉道的传教士和教友。

2、学校发展过程

初创阶段（1907年）：孔祥熙接办太谷南街基督教公理会明道院附设小学，增设中学课程，定名为“铭贤学堂”，寓“铭记先贤”之意。

迁址扩建（1909年）：因学生增至百余人，原址不敷使用，迁至太谷东关杨家庄孟氏别墅，建设新校舍，成为太谷第一所中学。

课程与师资：课程涵盖数学、矿物、生物、史地、体育、音乐、经史等，教师多为传教士及高薪聘请的中外名师。

后期发展：1916年增设大学预科，1928年设农科，1931年办工科，开设工厂，实现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

3、教育理念与特色校训：

孔祥熙亲题“学以事人”，强调服务社会、奉献他人。

主张学生全面发展，重视德育、体育，反对烟酒，推行素质教育。

引进美国“金皇后玉米”、培育“169小麦”等优良品种，在山西广泛推广。

铭贤学堂不仅成为山西最早的新式中学之一，也为社会培养了大量人才。孔祥熙还规定其煤油公司盈利的40%用于教育和公益事业，体现了他“教育救国”的理念。

综上，孔祥熙在太谷的办学实践，不仅开创了当地现代教育的先河，也体现了他融合中西、服务社会的教育理想。

（二）、经商

孔祥熙的经商之路，大致可以概括为三个阶段：

1、创业起家：煤油与铁砂

1912 年，孔祥熙与五叔孔繁杏在天津合办“祥记公司”，向英商亚细亚火油公司交付 40 万银元保证金，取得壳牌火油在山西的独家经销权；为了打开市场，他推出“买煤油送灯”的促销，迅速积累起第一桶金。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又抓住各国急需军火原料的机会，把山西阳泉的铁砂以每吨 1 银元的价格收购，再按每吨 1 美元（折合 1.5 银元）卖给美商，一次便获利颇丰。

2、金融扩张：银行网络的搭建

1915 年起，孔祥熙用上述盈利相继在山西太谷、天津、上海等地创办或参股多家银行：山西裕华银行（1915 年，太谷，资本对外号称 200 万元）；裕华银行天津分行、上海分行（1928 年后陆续增设）；参与创办山西农民银行、山西省银行等。

这些银行以汇兑、放款、盐务、证券等为主业，分支机构最远设到兰州、昆明，形成了一张覆盖华北、华东、西南的金融网络。

3、政商合一：权力与资本的融合

1928 年以后，孔祥熙先后出任中央银行总裁、财政部长、行政院长，掌握国家财政金融大权。他以政府要员身份继续扩张商业版图：由家族成员或亲信出面，陆续设立裕华银行、祥记公司、庆记纱号、强运公司、大元公司、恒义和升和、广茂商行等数十家企业，业务遍及煤油、棉纱、运输、五金、药材、房地产、航空、矿业等；利用统制外汇、发行公债、采购军火等政府特权，为自家企业获取稀缺资源、低息贷款和巨额订单；抗战爆发后，将裕华银行总行迁至重庆，增资 2000 万元，并在成都、西安、昆明等地增设分行，继续经营大额汇兑和战时物资贸易。

凭借“官商一体”的双重身份，孔祥熙在 20 世纪 30～40 年代被公认为“四大家族”首富之一，其家族在海内外被披露的银行存款与不动产估值高达数十亿美元。但亦因此屡遭舆论抨击：政府明令“公务员不得经商”，他却公开宣称“财政即是生意”，并利用职权囤积居奇、套取外汇、走私物资，被斥为“发国难财”的典型。

概括起来，孔祥熙先以煤油、铁砂贸易完成资本原始积累；再通过创办银行、扩张金融网络放大资金杠杆；最后依托国家权力把商业利益极致化，形成横跨实业、金融、外贸的庞大商业帝国，成为民国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亦官亦商”人物。

（三）、从政

孔祥熙的从政经历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1、早年政治启蒙与活动

辛亥革命时期（1911年）：孔祥熙组织地方民团维持秩序，被推举为山西中路民军总司令，这是他首次涉足政坛。

北洋政府时期（1922年）：应王正廷之邀，出任“鲁案”公署实业处长及胶澳商埠电话局局长，首次担任北洋政府官职。

2、国民政府初期要职（1926—1928年）：

应国民政府之邀，出任广东省财政厅长，

1927年3月，武汉国民政府任命孔祥熙为实业部长，但他却转赴上海，为蒋介石拉拢各方势力。4月初，他与妻子宋霭龄出面宴请汪精卫、蒋介石，促成“蒋汪合作”；随后又与宋霭龄劝诱宋子文脱离武汉政府，帮助南京政府理财，从而在经济上巩固了蒋介石的统治基础。

1930年代初，因与蒋介石、宋子文、宋美龄等关系密切，成为国民党内重要人物。

1933年11月，孔祥熙接替宋子文出任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总裁。为解决蒋介石持续“剿共”和抗战的巨额军费，他采取赤字公债、增发法币等手段，1934年度预算中军费高达4.4亿元，占压倒性比重。蒋介石倚重孔祥熙的筹款能力，两人的合作进入“蜜月期”。

法币改革（1935年）：废除银本位，统一货币发行权，增强战时经济调控能力，但被批评为强化官僚资本垄断。

战时物资管制：通过专卖制度（如盐、糖、烟类）和统购统销手段集中资源，导致腐败滋生，民间怨声载道。

家族贪腐：其妻宋霭龄（宋家三姐妹之一）、子女孔令侃、孔令伟等利用特权经商，涉及美元公债舞弊、走私等丑闻，被《大公报》等舆论抨击。

3、战时财政与行政中枢

1937年抗战爆发后，孔祥熙继续担任财政部长，主导战时财政，发行公债、实行币制改革（法币政策），为抗战提供财政支持。

1938年，出任行政院长，仍兼财政部长及中央银行总裁，成为战时国民政府最高行政与财政负责人。主导币制改革（如法币政策）、战时财政和金融体系构建，对抗战经济支撑作用显著。

1940—1943年间，围绕农本局、花纱布管制局的改组，孔祥熙均奉蒋之意拟定方案，并获蒋“似均妥善，可放手做去”的批示，显示其执行者地位。

尽管表面百依百顺，孔祥熙对蒋并非毫无保留。1937年，他暗中派人调查孙中山死因，被蒋察觉后，以“出席英王加冕典礼”名义被外放欧洲七个月；回国后蒋又立即让他出任行政院长，既示宠信，也便于就近控制。

1938年4月，孔试探性提出辞职，被蒋慰留，但随后国民党内开始集中攻击孔的贪腐问题，舆论沸腾，昆明甚至出现“倒孔运动”。蒋未加庇护，等于默许其“政治退场”。

（四）、结局

孔祥熙的结局可以用“黯然退场、孤独终老”来概括。这位民国政坛的“财神爷”，却因贪腐丑闻而身败名裂，最终客死他乡。

1、被迫下台，远走美国

抗战后期，孔祥熙因贪污巨额美援公债（约3390万美元）被揭发。

另外家族成员妻子宋霭龄，以精明敛财著称。长子孔令侃，掌控扬子公司，后“扬子案”成为蒋经国“打虎”运动导火索。次女孔令伟（孔二小姐），以男装异行闻名，长期垄断走私贸易。这些都引发了众怒，不得不于1945年辞去几乎所有公职。1947年，他眼看复出无望，携妻宋霭龄及子女悄然移居美国纽约，从此淡出政坛。

2、晚年思乡，短暂回台

在美国，孔祥熙虽生活奢华，但思乡日切。1962年，他以“为蒋介石祝寿”为名回到台湾，受到隆重接待，一度被视为“荣耀归来”。然而蒋介石虽礼待他，却未再给予实权。

1966年，他因健康问题再度赴美就医，从此再未踏足台湾。

3、孤独病逝，家族衰败

1967年8月16日，孔祥熙因心脏病在纽约去世，终年88岁，也算善终吧。他临终前曾哀叹：“孔家的香火，要断了吗？”

其子女或未婚、或无后，家族血脉几乎断绝，巨额财富最终由混血外孙继承。

一代权臣，富可敌国，终因贪腐失势，客死异乡，家族凋零，荣华成空。

二、孔家大院（孔祥熙宅园）

太谷孔家大院（孔祥熙宅园），位于山西省晋中市太谷区上观巷1号（白塔社区），始建于清乾隆年间，完成于咸丰年间，原系太谷士绅孟广誉的宅院，1930年孔祥熙以2万银元购得并修缮 。

宅院坐南朝北，东西宽约91米，南北长约69.5米，占地面积约6324.5平方米。保留了清中叶建筑风格，融合了北方民居与南方园林特色，雕梁画栋、斗拱飞椽，极具历史和艺术价值 。

它由8个院落组成，现存单体建筑33座。

正院‌，位于中心，为三进院落，包含木构门楼、官厅（接待宾客）、东西厢房（“三有堂”与“三多堂”）、绣楼等，是主人主要生活区域。 ‌‌

‌书房院‌，位于正院西侧，为孔祥熙书房，现存月牙形大门、戏台及收藏区。 ‌‌

‌戏台院‌，独立院落，含戏台、化妆室及展览区，曾作为蒋介石住宿地。 ‌‌

厨房院‌，位于正院东侧，通过八角门与正院相连，主要为服务用房。 ‌‌

‌墨庄院‌，位于戏台院西侧，原名帐房院，因悬挂岳飞题写的“墨庄”匾额得名，建筑格局保留完整。 ‌‌

‌花园‌，西花园位于正院西侧，有水阁凉亭、池塘及名贵植物；东花园位于正院东侧，现存残损。 ‌‌

孔祥熙在太谷期间，主要居住在两个地方：一是这个孔家大院，二是太谷铭贤学校。

孔祥熙于1907年创办铭贤学校（今山西农业大学前身）后，曾长期居住在校内，尤其是在他回国后与宋霭龄成婚初期，两人共同居住在铭贤学校内，处理校务与家族事务。

三、孔家大院（孔祥熙宅园）民国时期的经历

民国时期的孔家大院因主人孔祥熙位居民国权力核心，先后成为多方势力的舞台，浓缩了民国三十余年的政治、战争与社会变迁。可梳理出五大类、十余起具体“历史现场”：

（一）、蒋介石宋美龄的到来

1934年11月10日，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应孔祥熙之邀抵太谷，下榻孔家大院的戏台院正房；还在铭贤学校召开欢迎大会并举行秘密军事会议，当晚在孔宅宴叙。

为了迎接蒋介石的到来，孔祥熙事前专门对孔家大院进行了一次维护，对安排蒋介石住的地方重新进行了装饰和美化。不过，蒋介石夫妇在这里也就住了一晚。

同一次行程中，蒋氏夫妇登小姐绣楼、游西花园，蒋介石感叹“太谷财主才算殷实”，孔祥熙顺势提出“可代购置别墅”。

专门为蒋介石夫妇定做的床。

（二）、抗战时期

1937年太谷沦陷，孔宅先被日军警备司令部占用，后改为兵站、军医院。

1945年日本投降后，孔祥熙虽名义上收回产权，但随即被阎锡山军队设为特警组驻地，成为地方军阀指挥中心。

（三）、解放战争时期

1948年7月太谷解放前夕，阎锡山部队将孔家宅院最后充作兵站与临时医院；解放军接管后，晋中三中（后并入太谷师范）立即迁入，校园与军管同步完成。

1948年8月，邓小平一行赴西柏坡途中夜宿太谷，专门到孔宅西花园听取中共太谷县委汇报，宅院短暂成为解放区军政临时办公点。

（四）、家族兴衰与财产争夺

宅院本为清乾隆年间晋南孟氏所建，1900年“庚子教案”后孔祥熙借教会势力取得孟家花园，1930年又仅花两万银元购得整座大院，被视为孔氏“以政夺产”的典型案例。

抗战胜利后孔家在此清点、转运黄金，1947年国民党“金融风潮”爆发时，太谷仓库已人去楼空，黄金经天津港转香港再赴美，宅院见证了“四大家族”财富外移的最后一幕。

（五）、由私宅转为公共空间

1949年4月，孔宅正式改为山西省太谷师范学校校舍，部分建筑被改建，直至1996年列为山西省重点文保单位，2000年修缮后对外开放，完成由“权贵象征”到“公共记忆”的功能转换。

从1934年蒋介石“夜宴太谷”到1948年邓小平“西花园听汇报”，再到1949年军管办学，太谷孔家大院在短短十五年里先后成为国民政府要人行辕、日军兵站、阎军警署、中共临时指挥部和人民校园，几乎每一次重大历史节点都在这座院子里留下痕迹，因此被誉为“民国政治的活化石”。

四、太谷古城与探访孔家大院

（一）、太古古城印象

我们来到太谷古城已是中午。放眼望去，古城没有一座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目之所及，大都是一些明清风格的平房院落。它的地标性建筑就是位于古城中心十字街口上的太谷鼓楼，在一片低矮平房院落之中显得十分惹眼。

太谷古鼓楼

太谷鼓楼， 建于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为二层三重檐木构楼阁建筑，通高20米，台基开十字门洞，贯通古城四方，是山西中部鼓楼的典范之作。

当地有一道名点：“太谷饼”，距今已有 300 多年历史。它呈圆形或略鼓的金钟状，表面茶黄，满布脱皮白芝麻。

其主要原料为小麦粉、白（冰）糖、芝麻油（或胡麻油）、蜂蜜、鸡蛋清、饴糖、碱面、脱皮芝麻。

入口酥、松、软、甜，但“酥而不硬、软而不绵、香甜而不腻”，嚼后满口芝麻与焦糖的复合香气。

最大特色是“久存不走味”：常温下放一个月以上，色、香、味、软硬程度几乎不变，旧时晋商远行都必带此食物。

（二）、寻访孔家大院（孔祥熙宅园）

孔家大院（孔祥熙宅园）所在的太谷区上观巷1号，门口是一条比较窄的街巷，周边没有停车场。

我们将车停在了一处比较远的地方，然后步行前往孔家大院。经过向人打听，七拐八拐才到了孔家大院的门口。

由于身处小巷，孔家大院的大门并不显眼。走到跟前，看到匾牌才知道到了。可能是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孔家大院大门口只有一位中年女同志在值守。

进到院内，没有见到其他游客，只有我们几个人，显得很清静。我们先来到正院，屋内有孔祥熙生平及有关的展览。

孔祥熙生平展览

孔祥熙生平和家族情况

孔祥熙办学的情况

看了孔家大院有关孔祥熙的生平展览，又在大院的各处转了转。此时的孔家大院显得格外的空旷、冷清。

徘徊在孔家大院的院子里。望着这个历经沧桑的大院，它似乎在告诉我们：民国，作为中国近代史的一页早已翻过去了；院子曾经赫赫有名的主人也早已作古，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只有孔家大院依在。

这个大院，见证了民国初期军阀战争的混乱；见证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见证了民国从兴建到没落的历史；见证了包括主人孔祥熙在内的四大家族的兴起和衰亡；也见证了中国人民革命战争的胜利和当家作主的光辉历程。这些历史都给这个院子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现在，人们来到这个院子，通过这张记录民国历史的名片，可以探访、研究那段令人难忘的历史。这座院子也以它自己的方式，向前来探访的人们讲诉着它古往今来的历史变迁。

2025.08.08 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