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自上个时期八十年代中期参加工作至今,四十多年间,因工作、孩子上学等事缠身,没在老家多停留过。即便回来,也多是家里或亲戚朋友家有红白喜事,来去匆匆,就连村口小时候经常去洗衣服的小河,是什么时候断水种成庄稼的都没发现。今年我退休了,念及老家比晋南凉快些,就动了回家避暑念头,一则避暑,二则与亲人们团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下车后,我坐着姐姐骑的电动车从村西进村。村里静的发空,皆无声息,有的大门紧闭,有的大门敞开。看到一个坐着的人正吃力的想站起来,动作迟缓艰难。树上的伏了(蝉)鸣叫得刺耳,让人感到燥热。墙上的红标语格外醒目,因用的是宋体,板正的有些生硬,没给寂静的村庄带来鲜活和生机。从村西头到村东头,竟未遇见到第二个人。右拐进我家巷里,林静家院里还是那么简陋,安心家老宅基地长满杂草。我家院里弟媳妇在家,种满瓜果蔬菜一派田园风光。今年雨水很少,多日高温干旱,但门口边的庄稼长势旺盛。玉米杆粗壮挺直,红缨已吐,保萍家种的红薯蔓长的很好,我们贪图红薯叶子有营养没农药,就掐了一把,叶子掐了,杆马上流出象牛奶一样的液体,回家后叶子用清水过了一下炒菜吃,权作归乡的第一口新鲜。</p> <p class="ql-block"> 听说爱觉婶婶境况凄苦,男人走后,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也都相继去世了,还有一个小儿子,儿子和媳妇不孝顺,待她刻薄,不赡养 ,也无好脸色。念及婶婶和我父母关系交好,我准备去看看,一问说:不在家,不知去哪里了,等了等,不见归来,只好作罢。</p> <p class="ql-block"> 临别村东头碰见根山叔,拿着锄头准备浇地。站定寒暄几句,他说:“很想念我的父母,他们去世后都没个说话的人了,感觉很寂寞”。我听后很感动,眼睛都湿润了。根山叔精神矍铄,他以前是教师,虽多年劳作,但不像地道的农民那样粗犷粗糙,他衣着整洁,沧桑中不失文气。二十多年前因胃癌做了手术。家有五个儿子,一个闺女。不见他有过多的言语,也不见他串门。五个儿子要娶媳妇盖房子,桩桩件件都是重担,五个儿子的婚事如静水深流般依次安稳落定,未曾见他慌乱失措,不显山不露水办的很好。几十年来,从门口的小方块地到大的荒坡,都被他开垦出来种上了庄稼。他一心在田里干活,这种静水流深的勤恳是无声的财富积累吧!支撑着他把一件件时办的妥贴安稳。这种心静,也许是他战胜病魔,至今身体硬朗健康的根由吧!他家门口很整洁,花池内种满指甲草花,浓烈灼目,很有生机 ,仿佛是从他一生静默的勤勉中开出的火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归途上,蝉声渐远,村庄的静默却更深地渗入心间。回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根山叔门前那团红艳的指甲草花,与荒草丛生的院落,恰如一种无声的对话——故园正被时间缓慢地蚀刻着,父辈们多数如流水远逝。然而,在寂静的深处,在荒芜的缝隙里,依然有根山叔这样的人,用无言的坚韧在贫瘠处开垦着,在孤寂里播种着。那丛野草般蓬勃的指甲草花,不正是从沉寂土壤里升起的生命宣言?它向归客低语:纵然物是人非,泥土之下,那沉默而坚韧的根须依然在奋力抓握着大地。</p><p class="ql-block"> 这一个多月来, 我常在黄昏时分与姨、姑姑,姐妹们坐在树下纳凉,共同回忆那些的陈年旧事。听她们讲那些我从未听过的家族往事:祖父年轻时如何开杂货铺,杂货铺店铺招牌《德盛承》是如何兴衰的,油坊是如何经营养活一大家人口的,大饥荒那些年是如何扛过去的。现在物质如何的丰富,子女如何的进取………。家常话像晒谷子那样,把它铺开了慢慢翻,翻了一遍又一遍。天南海北从古至今谈的畅意。故事像一粒粒种子,落入我的记忆的裂缝中,悄然生根。</p><p class="ql-block"> 我独自在村道上漫步。月光下的村庄比白日更显寂寥,却也更加真实。那些灰墙红瓦高墙院落,都承载着数不清的奋斗故事。我突然明白,这个寂静安宁的村庄,就像一位沉默的母亲——她的儿女们四散天涯创业拼搏,她却始终在这里,用自己的灵魂,守护着每一段无法割舍的记忆。 </p> <p class="ql-block"> 一个多月日子里,浓烈的亲情乡情把我心熨帖的平平展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