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了，西瓜啃起来

阿光

未觉三夏尽，时序已新秋。当梧桐叶开始微黄，当早晚的风里添了几分凉意，我们便知道，立秋，这个象征着夏秋之交的重要节气，已然悄然而至。在安徽皖南地区，流传着一项独特的立秋习俗——“啃秋瓜”。这不仅仅是对时令的顺应，更蕴含着人们对健康、丰收与美好生活的期盼。

在皖南东至等地，人们对立秋当日“啃秋”的重视程度极高。立秋这天，家家户户会精心准备一个西瓜，全家人围坐分食。这西瓜，不仅是消暑解渴的佳品，更被赋予了多重美好的寓意。

首先，夏季的湿热与暑气尚未完全散尽，西瓜性寒味甘，多吃西瓜，可以“啃去”残留的暑气，迎接即将到来的清凉，同时也有预防秋燥、润喉清火的功效。“立秋以后吃西瓜，不用花钱把药抓”，这句谚语在民间广为流传。古人认为，在立秋这天吃西瓜，就可以防止腹泻、疟疾等疾病，因此，在这一天吃瓜，也就成为了一种传统，称为“啃秋”或者“咬秋”。

久而久之，这便形成了独具地方特色的“啃秋”习俗。一些地方还相信，在立秋这天吃西瓜，一家人一起啃西瓜，不仅能预防秋痱子，还能避免冬天和来年春天的腹泻，这其中蕴含的是朴素的养生智慧和对家人健康的祈愿。更有甚者，东至人认为在立秋当日“啃秋”吃西瓜，可清洁五脏六腑。之后天气渐凉，便不再食用西瓜，以防寒气入侵。

别看我居住的东至县城，虽然不大，但售卖西瓜的渠道却十分丰富，购买非常方便。街头有开着汽车流动售卖的，巷尾有摆着固定摊点的，路边还有驮着西瓜边走边叫卖的电动三轮车，超市里设有西瓜专柜，农贸市场的水果摊点，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果店里，更是常年不断货，确保了西瓜的“触手可及”。

西瓜品种繁多，各有千秋。有形如橄榄、个头硕大的，也有圆润小巧、捧在手中的；外皮有纯色的，也有布满深浅条纹的；瓜瓤有常见的深红，也有清雅的黄色，甚至有红黄相间的。口感上，有的脆甜爽口，有的水沙交融，有的面沙细腻。

本地西瓜因其物美价廉而深受欢迎。其瓜外形椭圆，皮稍厚色深绿，瓜瓤深红，肉质紧实，甜美脆爽，带着一种天然的醇厚。但个头较大，小则十多斤，大则二十多斤。麒麟西瓜，个头小，脆甜籽少，浅绿色表皮配以深绿条纹，圆润可爱，带着青青的瓜蒂，售价适中，以前经常买。小个的西瓜，品种多样，瓜瓤或红或黄，也有独特的红黄相间，瓜瓤亮黄，甜味清新，层次丰富，水分充足，但这类稀少，很难买到。美都无籽西瓜，个头圆溜，瓜皮墨绿，瓜瓤深红，脆甜多汁，曾经很受欢迎，售价也偏高。近年来，美都无籽西瓜，不知何因，开始都买的很好，但到后期就不那么畅销了。

今年一个夏天，我多半在水果店选购无籽西瓜，鲜少在路边购买本地瓜。水果店内，各种夏季水果争奇斗艳，西瓜也不例外。瞧那摊位上，椭圆形、橄榄形、球形和圆形的西瓜琳琅满目。这些西瓜大小不一，小的如孩童玩的皮球，滚瓜溜圆的，小巧可爱的。还有大的像大冬瓜似的，特别大，一个就足以有几十斤重，人们看着硕大的西瓜，紧靠一家之力根本吃不完。碧绿的表皮上布满了墨绿色的条纹，好像是哪个技艺高超的画家精心绘制上去的。每一个西瓜都蕴藏着夏季的清凉和甜蜜，令人无比向往去品尝品尝。

西瓜原产于非洲，据史料记载，大约在公元907年南北朝时期传入我国。自那时起，西瓜的种植便在我国迅速推广，从最初的引种到后来的广泛栽培，出现了“村童不解织耕事，也傍桑阴学种瓜”的热潮。西瓜在我国已有千年的栽培历史，不仅滋养了国人，也激发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创作灵感，许多脍炙人口的佳诗绝句因此诞生，吟罢韵味悠长。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在被囚禁时，曾写下《西瓜诗》：“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有冰雪声。”读来真让人馋涎欲滴，仿佛那清甜的滋味已近在咫尺！

西瓜全身是宝。西瓜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和多种矿物质，多吃西瓜能够补充营养，可以润喉、清火、解渴、利尿、帮助排除体内毒素。虽然冷藏的西瓜吃起来冰冰凉凉，非常爽口，能够迅速驱散暑气，但冰镇会破坏西瓜的部分营养成分，并可能刺激肠胃，因此还是建议适量食用，或少食冰镇西瓜为好。

西瓜籽也并非废弃物，炒熟后是营养丰富、香脆可口的零食，泡茶聊天时边喝茶边磕西瓜籽，真是一种难得的闲适享受。至于吃剩的西瓜皮，更是“变废为宝”的好材料，可以做成清脆爽口的凉拌菜，也可以用来敷脸美容，甚至可以把它制成西瓜霜，治疗口腔溃疡。所以说，西瓜全身都是宝，没有一处是多余的。

西瓜是夏天的使者，它承载着清凉和甜蜜，给人们带来丝丝慰藉。看那红红的瓜瓤、黑黑的瓜子，总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咬上一口。当甜甜的瓜汁溢满口腔，流到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滑入干燥的喉咙时，顿时会感觉一阵清凉、爽口，仿佛所有的燥热都被这一口甘甜驱散了。“多处淮乡得，天然碧玉团。破来肌体莹，嚼处齿牙寒。清敌炎威退，凉生酒量宽。东门无此种，雪片簇冰盘。”宋朝诗人顾逢写的《西瓜》诗如是说，寥寥数语便勾勒出西瓜的诱人姿态和消暑功效。千百年来，西瓜以其独特的魅力占据了夏季水果市场的重要地位，成为人们消暑解渴的必备品，老幼皆宜，令人百吃不厌，深受人们的欢迎和喜爱。

每年立秋，我家都有买回一个西瓜，准备“啃秋”的仪式感。今年立秋，我和老伴一早便赶往早市，挑选“啃秋”的西瓜。早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老伴左挑右选，最后在一辆拉着西瓜的拖拉机旁停了下来。瓜农热情地招呼我们，说这是黄泥湖的本地瓜，自家种的，并拿起切开的半个西瓜，削了一小块让我浅尝一口，试试味道怎么样。那瓜，甜度适中，水分充足，带着一股清新的泥土香，结果是味道蛮好的。老伴则经验丰富，她选瓜蒂小、纹路清晰的，手指轻弹，听声音如果是沉闷“砰砰”响的，说明是熟透的。如果声音清脆“当当”响的，说明可能还没熟。如果声音“噗噗”像闷雷，可能熟过头或坏了。

买上一个大西瓜，回到家中，老伴将西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切成一片一片，浓甜的汁水便顺着刀刃流了出来，红红的瓜瓤晶莹剔透，湿漉漉的，一颗颗黑溜溜的瓜籽像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小黑点，镶嵌在瓜瓤中，看了令人垂涎三尺。将西瓜端上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西瓜。轻轻地咬上一口，汁水清凉甜蜜的滋味，沁入心脾，爽人胃口，顿时会觉得一缕清凉的气息传遍全身，在心湖里荡起一股清凉的涟漪，使你神情气爽，胸中的烦躁闷热瞬间消尽无遗。每一口西瓜都是夏天的味道，清甜多汁、爽口好料，让人吃了回味无穷，也拉近了家人间的距离。

立秋食瓜，分外甜，甜在口中，更甜在对未来生活的期盼里。一口西瓜“啃秋”，啃去的是暑气与燥热，迎接的是秋日的微凉与丰收的喜悦，这其中蕴含的，是中国人顺应天时、热爱生活的美好情怀。在岁月的长河中，这“啃秋”习俗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皖南人民对生活的热爱与智慧的光芒，代代相传，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