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陈奇人逸事(图文)

梁耀国

<h3>  赶到与老庄陈仅一河之隔的乐佳农场门口时,才八点多点。趁停在树晾荫里歇息喝水的工夫,我注意到农场门口很是冷清,这跟往常繁华热闹的景象简直天壤之别,或许这是因为我来得太早的缘故。<br>    等喝了水,落了汗,我推着车子过了桥。一过桥,马上注意到立在村口的那通老石碑,连忙跑过去细瞅,原来是《老庄陈重修陈桥碑记》,其内容如下:</h3> <h3>  许东三十里老庄陈,其西约里许,旧时有桥,州志胥未详其名,因其在村西,故旧称为西桥,以是取焉。而创诸不知何人何时,重修者传有任二公焉。因久远年湮,桥门倾圮,数月气绝人迹,有本村......等O声心伤,弗忍坐视,约其村中关帝庙西数十余家,各捐己财,共成义举。对输财者,弗否效力者。工成不数日,而焕然一新焉。工竣,众问序于余,余辞曰:“余谫陋拙O”。O家大人与众同O而赞扬。浮问概,非余所宜宣,众坚请余。不获已,乃集俚语,勒之于石,以志其事也。<br>    (下列捐款者姓名及所捐款项,中间部分因风化严重而无法辨识)<br>    笔刻王泰祥<br>    大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岁次乙丑夏上浣毂旦<br>    通过碑文透露出来的信息得知,此桥没有重修之前,称之西桥;重修之后,始称陈桥。至于为啥要重修,因为桥一塌,“数月气绝人迹”,极大地影响了村民的日常出行,既为方便自己又利他人,不得已而为之。<br>    骑行在宽平整洁的村街上,宛如骑行在果园、花园里。两边的桃树上结满了桃子,柿树上结满了柿子,枣树上结满了青枣。家家户户的门口,要么开着硕大的月季花,要么开着五颜六色的洋马齿菜(学名马齿苋)花,要么开着艳丽的牛屎饼花(学名蜀葵)。总之,所到之处,都很养眼。<br>    正骑着,忽看到一农户家的门洞里,坐着两位老者,正谈得起劲。忙把车子扎在大门外不碍事的地方,进去与他们闲聊起来。听二位老人讲,由于家谱失传,关于老庄陈这支陈姓,到底是从哪儿搬来的,一共有三个版本:一是老祖宗是十辈陈的;二是老祖宗是淮阳东边的;三是老祖宗是山西洪洞大槐树的。究竟哪个对,没人说得清。<br>    老庄陈被两道河夹着,南边是黑河,北边是老潩河。村南桥头那立了一通老碑,碑上的字不显了,不知因为啥立的,啥时候立的。<br>    听他们提及石碑的事,我拿出刚抄的碑文,把意思简单给他们说了说。没想到,他们一脸诧异,说上面没有字呀,你是从哪儿抄的。我说我揪了几片桑叶,一擦碑面,字就显出来了。他们说此碑前些年在水沟上当桥使,有识字的说是修桥的老碑,就挖出来立在了村口。老桥以前在庄西头的河上,挖河时扒了,挪到了庄南地,砖头桥变成了水泥桥,既变宽了,也变长了。</h3> <h3>  碑上提到的关帝庙,就在大队部(村委会旧称)前的老柳树那,一百年前是村里集会的地方,一百年后仍然是村里的政治文化中心。既是巧合,又从侧面说明它在群众的心目中,的确是块风水宝地。<br>    没想到,一个小插曲,更全面地了解了陈桥的前世今生。<br>    随后,二位老人告诉我,旧社会恁乱,老庄陈即使不打寨,外边的土匪也不敢招惹这。当时,俺庄出了两个刺棱头崔老五、崔老六,从许昌城往东,一直到五女店,提起这俩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与宝丰、鲁山的土匪有勾连,白稚有寨,人还多,不知咋着得罪了他们,动不动去打一次,吓得人家三年不敢打开寨门,地都荒了,杂草一人多深。<br>    陈曹的闫寨店,听说是崔老五、崔老六领人去血洗的,差点把人家的庄子灭了,你说手段狠不狠。<br>    正因为这俩人老铁,老庄陈人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清末民初的时候,天一擦黑,半道劫路的可多,见财劫财,见色劫色,把人吓得都不敢出门。老庄陈人不怕,照样该干啥干啥,真碰上劫路的,问:哪庄的人呀?答:老庄陈的。劫路的一听,马上陪着笑脸说:走吧走吧,这是咱大哥家门的。一亮牌子就妥了。<br>    兔子不吃窝边草。或许得益于此,这俩人在村上没啥民愤。<br>    俺俩都七十壮岁,知道的不是太多。庄东头的张(张潘)古(古桥)路上,经常有一群老头在那里凉快、闲喷诓,年纪八十多的好几个,你想详细了解老庄陈,最好再去问问他们。<br>    衷心谢过二位老人,我依言去了张古路,从南到北跑了一个来回,并没见到他们的人影。拦住人一打听,说他们都去五女店赶会了,只好回到村里。<br>    骑到村部(村委会的俗称)时,突然发现村文化广场西边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好几幅字画,其标题是:老庄陈麦秸画。出于好奇,我走到跟前,仔细欣赏起来。</h3> <h3>  这组字画共五幅,有《万里长城》,有《福禄图》,有《鱼戏荷间》,有《花篮》,还有《长征诗一首》。其中《万里长城》蜿蜒逶迤,气势雄伟。《福禄图》画面清爽,寓意深刻。《鱼戏荷间》栩栩如生,马上让人想起了“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的绝美诗句。<br>    我最喜欢的,当是伟人的《七律.长征》一诗了,那浩大的境界,阔远的气象,雄浑的意境,磅礴的气势,奔放的感情,奇伟的构思,均在画中一一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以说,这首诗不愧是中国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歌咏重大历史事件的史诗。站在这幅字画前,我不禁感慨万千。<br>    询问得知,这组麦秸画的作者杨丽女士,就是老庄陈人,村部南边有她的工作室。<br>     据介绍,杨女士自小跟着姥姥学习麦秸画制作,长大后,她在继承传统手艺的基础上,将国画、烙画、书法、篆刻等艺术表现手法,融入麦秸画的创作,终使其成为独树一帜的艺术品。<br>    每年麦收时节,杨女士深入麦田,挑些粗壮修长的麦莛掐回家,通过蒸、煮、漂、染等十几道工序,制作成麦秸画的原料,然后在构思好的底板上,根据麦秸的自然纹路,边剪边贴,从而呈现横、平、竖、斜的光亮,借以表现画面的色彩和质感。</h3> <h3>  2024年杨丽女士以宋徽宗赵佶创作的工笔画《听琴图》为蓝本,按原图尺寸创作了麦秸画《听琴图》,该作品人物衣着质感鲜明,面部刻画细致入微。此画参加了第二十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不仅赢得好评如潮,而且还以高价售出。<br>    一门手艺,成就了一门艺术。如今,杨丽女士的麦秸画,已被列入许昌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麦秸画,也成了老庄陈一张靓丽的文化名片。<br>    不巧的是,当我找到杨丽女士麦秸画工作室时,大门锁着,无法走进其中,目睹这一艺术品的制作过程。这也是老庄陈之行唯一的小遗憾。<br>    看完麦秸画,沿着村街继续西行,眼看快出村了,突然看到一农户家山墙头起的凉阴里,坐着一群纳凉的老乡,便试摸着凑了过去。<br>    有老乡说,老庄陈形状像把刀,东头是刀把,西头是刀身,正因为这,才老出铁家。清末,西头崔家曾出过武举人。当年他去开封考武举,头一个参加考试的,把一百八十斤重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围观者纷纷喝彩。轮到他正耍哩,刀啪嗒脱手,眼看要掉地上,他使脚挑起来,随即又耍开了。他们比的是真功夫,只要刀一挨地,就算比试失败。<br>    另个监考官问姓崔的监考官,“这是哪一式呀!”姓崔的监考官随口说道,“这叫‘燕子衔泥’。”结果,一句话可把他的武举弄上了,那人没弄上。说白了,姓崔的监考官暗中帮了姓崔的忙,不是这,他的武举也弄不上。谁让人家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姓崔的向着姓崔的也正常。后来,听说他在北京紫禁城把后门,几品官不知道。<br>    与崔武举同时代的,这一片还出了四个保家臣,有张潘的王牛(读ou)、于庄的于华伦、段桥的段工和老店的任栋。这四个人当中,数王牛的名气最大,其次是于华伦。于华伦跑到北京,摸了摸娘娘的脚,还明目张胆在墙上写着:不能早,不能晕,我是于庄的于华伦。他写到墙上,是怕朝廷不知他于华伦这个人。谁知朝廷一看,大怒,把他抓到北京给毁了。段工端着碗吃饭,你朝他射箭,他看都不看,一筷子能把射来的箭夹住。任栋老孬,十几岁他爹用鏊子把他的头打得稀巴烂。总之,保家臣出来了,娘娘却没出来。其实,这几个人物都被民间神话了。</h3> <h3>  清朝还没倒台、民国还没建立那几年,各地乱成了一锅粥。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庄陈又出了两个铁家,崔老五和崔老六。他们纠集几百土匪攻打鄢陵夏亭(音,没查到这个村),它那儿的村长一看这阵势吓坏了,赶紧打开寨门,放土匪进了寨,并送上金银财宝。有个顺口溜说得很形象:打开夏亭发了财,得的银子数不来。羊皮皮袄都不要,虎子皮袄往外翻。虎子皮袄就是用老虎皮做的皮袄,可见那一票弄了不少钱。<br>    他家的小孩吃面条,请了几台戏。演到半中间,主家使个簸箕,铲一簸箕银元,呼地一下,朝捧场的人群里匀一下,谁抢住是谁的。他们哪恁多钱,不是抢来的,就是巴结他送的。那天,贺满月的,送的半扇猪肉垛多高。等办完酒席,把成垛的肉用那牛驾辕车,拉到翟庄,搁那继续待客。<br>    有一回,老六说他哥,你还想着咱干的事,将来弄个躺椅,坐到门楼里头享福?不定哪一天头都掉了。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他走的不是正道,干他们这一行都不长远,人家早晚要收拾他们。正因为他们抢的多,抛撒的也多,一解放,俩人手上没恁啥,都定为贫农。<br>    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由于以前做过恶事,崔老五解放后,政府把他枪毙了。崔老六隐藏到开封,买个东西维持生计。可以说,哥俩的结局都不好。<br>    二十多年前,老庄陈村里村外净是土路。有年下连阴雨,葱价涨了不少,我们想着用架子车拉着葱进城卖个好价钱,谁知从庄上到311国道三里多地,泥深水大,累得呼哧带喘,根本走不动。你再看现在,庄上大街小巷是水泥路,东边是张古公路,南边是桃源观光路,开着电车进个城,一会功夫跑到了,方便得很。<br>    看着老乡们一张张幸福的笑脸,我也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