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长歌:一场默念许久的奔赴

田园牧歌

<p class="ql-block">  西藏,那片被日光与信仰浸润的圣地,像高悬在天边的神秘之境,藏着独有的民族文化、神秘的生活习俗,还有人们虔诚的信仰。于我而言,它遥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度以为此生都难以涉足。每次看到朋友圈里朋友们在西藏沿线与各大景点留下的美丽身影,我总会忍不住点赞,心底满是对她们轻松战胜高反的钦佩。</p> <p class="ql-block">  事情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一天,朋友热情相邀,去西藏!这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我满心犹豫,高反像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在眼前,生怕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朋友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耐心解释,从川藏线进入,海拔由低到高,边走边游,慢慢适应,再带上充足的氧气瓶,应该不会有问题。</p> <p class="ql-block">  幸运如我,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靠谱又充满智慧的朋友。和他们在一起,我常常不用费神思考,只需安心跟着前行。不过,这次出行,查询携带衣物、了解如何克制高反这些事,我还是决定亲力亲为。</p> <p class="ql-block">  网上的攻略铺天盖地,内容繁杂,让人眼花缭乱。秉持着“宁可闲置,也不少带”的原则,我精心准备了满满一大皮箱的衣食住物品。可真正踏上旅程才发现,薄棉袄、厚手套、绒围巾、棉袜子等保暖物品,通通成了行李箱里的闲置,一件加绒冲锋衣足以应对西藏的气候;缓解高反的巧克力、葡萄糖,也全程没派上用场。</p> <p class="ql-block">  七月底,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我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跟着朋友们踏上了“此生必驾318”的征程。</p> <p class="ql-block"> 初遇成都,满溢温柔</p> <p class="ql-block">  旅行,赏的是沿途风景,品的是当下心情,而同行者是否合拍,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心情的底色。和一群投契的伙伴同行,即便汽车在高速上疾驰,车厢里也满是欢声笑语,热闹的氛围盖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天色渐晚,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像是浸在温水里的琥珀,朦胧而迷人。待车子驶近,那片光晕瞬间铺展开来,化作纵横交错的灯火,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将我们轻轻包裹——成都,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我们的视野。</p> <p class="ql-block">  一路马不停蹄,几经辗转,夜里九点多,我们终于踏上成都的土地。脚刚踏上街头的石板路,一股浓郁的烟火气息便扑面而来。临街的老茶馆依旧热闹,竹椅上坐满了摇着蒲扇的本地人,盖碗茶升腾的热气,裹挟着摆龙门阵的谈笑声飘散开来,与对面火锅店弥漫的牛油香撞个满怀。穿街走巷间,路灯将行道树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光影摇曳中,能看到夜市的小摊贩正熟练地往糖油果子上撒芝麻,滋滋作响的烤肉,香味在半条街上肆意飘散。</p> <p class="ql-block">  沿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街巷深处走去,方能真切体会“成都的夜不打烊”。宽巷子的灯笼像点点繁星,串成一条璀璨星河,红灯笼的光映照着灰瓦白墙,身着汉服的姑娘提着花灯款步走过,衣袂轻拂墙角的青苔,恍惚间,仿佛穿越回了旧时光。可一转身,拐进隔壁小巷,又被现代都市的热闹拉回现实:清吧的玻璃窗后,驻唱歌手抱着吉他,深情弹唱着民谣,音符混着冰啤酒的泡沫,悠悠飘到街面;露天烧烤摊前,光着膀子的大哥们碰着玻璃杯,“叮叮当当”的碰杯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巴适”的赞叹;就连街角的便利店,都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店员趴在柜台上悠闲地看剧,柜台上的关东煮冒着袅袅热气,暖黄的灯光将玻璃门照得如同一块融化的蜜糖,满是温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情不自禁地小声哼起那首传遍大街小巷的《成都》,调子刚起,就瞧见斜对面的小酒馆亮着暖黄灯光,木质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风铃“叮叮咚咚”作响。酒馆里,人们围坐在小桌旁谈天说地,有人抱着吉他低声弹唱,有人举着酒杯畅快笑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还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何成都的夜总能让人放慢脚步、流连忘返——它不像其他城市那般喧嚣张扬,倒更像一位相识已久的老友,将浓浓的烟火气、人情味与慵懒闲适,都融入了这夜色之中,让每一个晚归的人,都能在这里寻得一处心灵的栖息之所。</p> <p class="ql-block">  站在路口极目远眺,远处的电视塔闪烁着流动的光芒,近处的巷弄里藏着星星点点的温暖,就连晚风都带着几分缱绻温柔,吹得人心头软软的。这,大概就是成都夜晚独特的魅力吧,既有市井生活的热辣鲜活,又有骨子里的悠然闲散,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随着人流慢慢踱步,从一条街的灯火辉煌,走进另一条街的晨光微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初遇成都,兴奋之情难以抑制,那一晚,我彻夜未眠。</p> <p class="ql-block"> 体验泸定,新都高反</p> <p class="ql-block">  清晨七点,成都还笼罩在朦胧晨雾之中,我们便迎着微凉的空气,开启了第二天的行程。车窗外,城市的高楼大厦渐渐被连绵起伏的青山取代,岷江的支流在山谷间蜿蜒而过,宛如一条银色丝带,引领着我们向川西深处进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行至泸定,远远便能听见大渡河水奔腾咆哮的声音。站在泸定桥边,130余米长的铁索在风中微微颤动,脚下是汹涌湍急的浊浪,对岸的摩崖石刻“泸定桥”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踏上木板的那一刻,铁索的晃动传递着历史的厚重感,仿佛能听见当年勇士们攀爬铁链时的呐喊,与桥下河水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震撼人心的壮丽交响。我们扶着冰冷的铁索,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行,对岸的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馆里,锈迹斑斑的马灯、磨损破旧的草鞋,无一不在静静诉说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往昔岁月。</p> <p class="ql-block">  离开泸定,车子朝着康定驶去。随着海拔逐渐升高,路边的植被从茂密的阔叶林,慢慢变成了疏朗的针叶林,远处的山顶也开始出现积雪的痕迹。进入康定时,恰逢一场小雨,溜溜城的藏式建筑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街角传来《康定情歌》的悠扬旋律,混着酥油茶的香气,让人仿佛坠入了诗意的梦境。</p> <p class="ql-block">  翻越折多山时,海拔表的数字不断攀升,4000米、4100米、4200米……当指针定格在4296米时,车窗外的景象已然焕然一新:裸露的山岩被风雕琢出凌厉的线条,经幡在垭口烈烈作响,远处的雪峰直插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云絮低垂,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得到。或许是海拔骤升的缘故,头痛突然袭来,像有根无形的线在太阳穴处反复拉扯。同行的伙伴赶紧递来氧气瓶,深吸几口后,那股压迫感才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通透感,仿佛连呼吸都染上了雪山的清冽纯净。我们在垭口驻足停留,望着经幡在风中肆意舒展,听着风穿过山谷的呼啸,忽然领悟了“折多”二字的深刻含义:这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翻越,更是对身心的一场小小考验。</p> <p class="ql-block">  暮色降临,车子驶入新都桥的地界。夕阳的余晖将河谷染成金红色,藏式民居的炊烟在田埂上袅袅升起,牦牛群披着余晖,慢悠悠地走过草地。一天的奔波劳顿,在此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柔软与宁静——泸定桥的壮烈、康定的温婉、折多山的凛冽,都在这高原的黄昏里,酿成了一段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在海拔3460米的新都桥过夜,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p> <p class="ql-block"> 天路盘云,理塘云端</p> <p class="ql-block">  第三天的行程,我们从雅江出发,晨雾还在青稞田的穗尖轻轻弥漫。车过剪子弯山隧道,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在眼前骤然展开——天路十八弯宛如一条银色巨蟒,在海拔4000多米的山间蜿蜒盘旋,每一道弯都像是被天神随手抛下的绸带,一头系着脚下幽深的山谷,一头连着头顶飘动的流云。</p> <p class="ql-block">  我们在观景台停下时,山风正卷着经幡,从耳畔呼啸而过。俯瞰下去,公路在墨绿色的山坳里折出十几道锐角,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在弯道上洒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宛如无数面晃动的镜子。听说这条路整整修了七年,当年筑路工人在冰碴中抡锤、在暴雨里填石,历经无数艰辛,才将这“飞鸟难越”的险地,变成了如今连接藏地的通途。车驶入弯道时,身体随着方向盘的转动左右倾斜,窗外的景象也跟着旋转变幻:前一秒还是壁立千仞的裸岩,下一秒已撞见悬在半空的云海,云絮从车窗边轻轻擦过,仿佛伸手就能攥住一把湿冷的白色云朵。行至最高处的弯道,回望来路,那些刚刚驶过的弯道已缩成细细的线条,在山谷间若隐若现,而远处的雪山正顶着金边,在湛蓝如洗的天幕上静静矗立,神圣而庄严。</p> <p class="ql-block">  翻过海拔4659米的卡子拉山,视野瞬间变得开阔坦荡——草原像一块被熨平的绿绒毯,一望无际地铺向天际,牦牛群如散落的黑珍珠般点缀在草地上,经幡塔在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再往前,“天空之城”理塘的轮廓便出现在草原尽头。广袤无垠的草原实在太诱人了,我们顾不上高反,手持氧气瓶,车子哼哧哼哧、晃晃悠悠地驶上山顶的草原,仿佛置身云端之上。海拔4014米的理塘城尽收眼底:无量河像一条碧色绸带,绕着县城蜿蜒流淌,远处的毛垭大草原与天际线相接,天空澄澈湛蓝,云影在草原上缓缓移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风的轻柔呼吸与经幡的喃喃低语。有人说,理塘是“世界高城”,可站在这里才真切明白,它更像一座悬在云端的历史博物馆——仓央嘉措的诗碑静静立在街角,赛马场的围栏上还留着节日的五彩装饰,转经的信徒与骑行的旅人擦肩而过,古老与鲜活在此刻完美交融,构成了一幅最动人的风景。</p> <p class="ql-block">  “天空之城”美不胜收,可鉴于身体高反的状况,我们不敢过多停留,只好告别理塘,向巴塘进发。车窗外,草原上的经幡仍在风中烈烈作响,而“天空之城”的灯火已化作点点繁星,落在身后的云端里。</p> <p class="ql-block">  一路疾驰,我们在巴塘城郊寻得一处瓜果飘香、菜蔬充足的民宿。这里海拔只有2500多米,那一晚,我们睡得格外香甜、踏实,一扫连续几天的疲惫与困乏。</p> <p class="ql-block"> 穿行金沙,勇闯东达</p> <p class="ql-block">  清晨,阳光刚漫过远处雪山的山脊,我们便收拾好行囊,朝着芒康、左贡的方向出发。车窗外,藏地的晨雾像一层轻柔薄纱,笼罩着山峦,路边的牦牛甩着尾巴,悠闲地踱步,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气息——今天,我们要先跨越金沙江,再向着海拔5130米的东达山发起挑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车子沿着澜沧江支流的河谷蜿蜒前行,没多久,便远远望见了金沙江的身影。浑浊的江水在峡谷间汹涌奔腾,像一条被激怒的巨蟒,裹挟着泥沙与碎石,猛烈撞击着两岸的岩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江面上弥漫着细碎的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淡淡的虹光,岸边的岩石被江水冲刷得棱角分明,泛着青黑色的光泽。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能清晰看到江水在桥下翻涌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这便是横断山脉的血脉,带着青藏高原的凛冽与豪迈,一路奔涌向东,连空气里都浸透着江水的腥咸与磅礴力量。</p> <p class="ql-block">  过了金沙江,山路愈发陡峭崎岖。原本计划在左贡留宿,那里海拔3877米,住氧气房便于适应高原气候,却不料遇上八宿临时交通管制,这会耽误第二天的行程。领队查看实时路况后,当机立断:“趁天色尚早,多赶一段路,避开管制高峰。”车轮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碾过,海拔在不知不觉中不断攀升,路边的植被从低矮灌木渐渐变成稀疏的苔草,远处的雪峰也愈发清晰,东达山的轮廓已在云层中若隐若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座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巍峨巨峰,山体从山脚起便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灰褐色的岩石如巨兽的鳞片层层堆叠,向上延伸时,突然被冰雪截断,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像一柄直插苍穹的银剑。山腰处的冰川融水切割出无数道深沟,水流在谷底汇成细弱的溪流,却在岩石上刻下狰狞的纹路,仿佛是山的筋骨暴露在外。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山风,隔着车窗都能听见它穿过山谷的呼啸,时而如野兽咆哮,时而似竖琴被猛力拨动,路边的玛尼堆被吹得噼啪作响,经幡在风中绷成直线,烈烈作响如战旗翻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据说东达山的垭口是川藏南线的“天堑标”,全年有八个月被冰雪覆盖,即便是盛夏,山口的温度也常常跌破冰点。我们渐渐靠近时,山顶阳光明媚,只是风势有些大,海拔表的数字不断跳动,4800米、4900米、5000米……车厢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有人开始用手按住太阳穴,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扶手,连窗外的云都变得低矮,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些带着寒意的棉絮云朵。我们亲眼看着身边的游客因高反而晕倒在地。在垭口稍作打卡后,我们不敢久留,因为缺氧的状况愈发严重。</p> <p class="ql-block">  直到晚上9点多,我们才抵达邦达镇,一个个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在路边一家藏式小馆就餐时,恰好遇到几位刚从怒江72拐下来的司机。他们黝黑的脸上还带着赶路的疲惫,说起夜里的险路,仍心有余悸:“那72道拐啊,夜里黑灯瞎火的,路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车轮子稍微偏一点就可能出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赶夜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领队听后,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拍板决定:“今晚就在邦达住下,安全第一。”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们住进海拔4100米的客栈,高原的威力还是悄然显现。即便房间里通着氧气,稀薄的空气仍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着胸口——躺下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有小鼓在敲击;翻身时,心跳骤然加快,仿佛要撞出胸腔。窗外的风声呜呜咽咽,夹杂着远处牦牛的低哞,在寂静的高原夜里格外清晰。那一夜,睡眠如同被打碎的玻璃,零零散散,拼凑不成完整的一片,每个人都在半梦半醒间挨到天明,可心里却更加期待天亮后,能早点体验怒江72拐的惊险刺激,聆听山风讲述那些关于征服与敬畏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险在72拐,仙境波密</p> <p class="ql-block">  尽管前一晚的睡眠被高原的寒夜和隐约的山风搅得支离破碎,但清晨推开车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眼中还是燃起了对前路的期待与向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要说这段路程里最具挑战性的考验,当属怒江72拐。车子刚拐过业拉山口,眼前的路就像被巨手揉皱的绸带,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山腰上盘出一道又一道锐角。往下望去,怒江在深邃的谷底翻涌着墨绿色的浪涛,而我们的车就像在刀刃上缓慢挪动——刚把方向盘打到底,绕开一块突出的岩石,下一秒就得猛踩刹车,因为前方的弯道里正有一辆大货车小心翼翼地缓慢行驶,车身货物随着山势在倾斜。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路边就是几乎没有护栏的悬崖,每一次转弯都像是在与重力展开一场激烈较量,连空气都仿佛被绷紧的方向盘拧成了麻花。领队全神贯注,眼睛瞪得溜圆,双手牢牢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这七十二道险弯都深深刻进掌心的纹路里。</p> <p class="ql-block">  过了72拐,又进入另一处险境——怒江大峡谷段的落石危险区。昨晚这里刚发生泥石流和落石砸中砸烂过往车辆的险情,武警官兵连夜突击排除险情,来往车辆在风雨中被堵了一夜,车中的游客在担惊受怕中煎熬了一夜。我们一路疾驰,车子在泥泞不堪的路面上颠簸起伏,昨晚被砸烂的车辆还停在狭窄的山根下,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驶出那个危险路段,领队才长舒一口气。这时,我们才得知领队昨晚一夜未眠,一直在纠结大家的安全和高反问题,思考今天是否要原路返回。经历了今天的种种,才明白领队昨晚的决断是多么明智。</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子与怒江并肩前行,浑浊的怒江咆哮着,随着地势不停地变换着方向。转过一道弯又一道弯,我们就与怒江依依惜别。由于高反,我靠着座椅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远,眼前又出现了一片辽阔的水面,水质清澈,时而流动,时而平静,时而湍急,时而舒缓,远看像汪洋大海,近看似深邃深潭,路标指示——然乌湖,318上的一颗明珠。</p> <p class="ql-block">  循着然乌湖的轨迹前行,仿佛穿过一道无形的屏障,眼前的世界骤然换了模样——波密到了。这里像被雪山捧在掌心的翡翠,海拔骤降带来的湿润空气里,揉着松针的清冽与青稞田的甘醇。远处的米堆冰川如一条巨硕银龙,半截身子隐在云雾中,余下的冰舌直探郁郁葱葱的森林;帕隆藏布江在此放缓了步履,江水清澈得能数清水底圆润的鹅卵石,两岸桃树、杨树的影子投在江面,随波轻轻晃悠。路边藏式民居的屋顶,鎏金经幡在阳光下闪着碎光,院子里的格桑花热热闹闹铺了一片,粉的、紫的、黄的,像有人把天上的彩霞揉碎了撒在草地上。田埂间偶尔撞见穿藏装的老人,坐在青稞垛旁晒太阳,手里转着经筒,嘴里哼着听不懂的歌谣,声音被风一托,便散进满山谷的绿意里了。</p> <p class="ql-block">  回望来时的险路,再看眼前的仙境,忽然觉得那些绷紧的神经、手心的冷汗,都成了遇见这份美的注脚。最该谢的,是全程绷着弦的领队和另一辆车的司机兄弟,是他们把七十二道拐的惊险,酿成了抵达波密时的满心欢喜。</p> <p class="ql-block"> 向往信仰 ,逐梦西藏</p> <p class="ql-block">  川西之行,终于站在了此行的目的地——西藏。第一次在地理课本见布达拉宫插图时,我才十二岁。那赭红色的宫殿像从云端跌下的城堡,一半嵌在红山褶皱里,一半浸在拉萨河的波光中。老师说那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宫殿,屋脊鎏金经幢能在日光下亮得晃眼。那天放学,我把插图剪下来贴在铅笔盒内侧,从此,“西藏”二字便成了少年心事里最亮的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后来,这颗星始终悬在生活的天幕上。直到今年,才真正把“去西藏”三个字,变成一场说走就走的奔赴。我们抵达时,拉萨华灯正盛,布达拉宫在灯光环绕中愈发肃穆庄严。几日适应下来,海拔3650米的拉萨,已不再需要氧气支撑。那一晚,睡得格外平静。</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再到布达拉宫广场,看虔诚的朝圣者三步一叩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的轻响,突然心跳加快,红了眼眶。这么多年,地图上摩挲过的地名、照片里仰望过的风景、无数个夜晚反复描摹的想象,此刻都成了眼前真实的模样。跟着八廓街的转经人流走一圈,看老阿妈捏糌粑喂广场的鸽子,听转经筒转动的嗡鸣,像时光在轻轻哼唱。大昭寺门口,不分男女老少,一排排或俯身贴地、作揖叩拜,或正襟打坐、念念有词,他们的虔诚让人喉头发紧。这里缺氧,却从不缺信仰。</p> <p class="ql-block">  风拂过脸颊,带着经幡的气息,忽然懂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对西藏念念不忘。风景是美的,可更让人牵挂的,是那种能把心沉下来的力量——雪山面前,所有烦恼都显渺小;经声里,所有浮躁都能被抚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此次抵达,我注定要以另一种姿态,走好往后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返程青藏,美景依旧</p> <p class="ql-block">  “此生必驾318”的路标在后视镜里渐远时,布达拉宫的金顶还在脑海里闪着光——红墙白檐浸在拉萨晨光里,转经筒的嗡鸣混着藏香漫过指尖。终究要带着这份震撼转身,踏上109国道的返程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出发前总在想,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藏着怎样的风,可可西里荒原上能否撞见藏羚羊踏过冻土的身影。这几日,海拔计上的数字从3000跳到5000,我们不再是初见高原时手足无措的旅人,倒像摸清了山的脾气,连呼吸都跟着放缓,学会与稀薄空气温柔相处。谁料109国道的修路公告像朵突然压下来的云——前方路段封闭施工,每日只在凌晨限时通行。领队掐着表盘算,决定绕去青海湖,一睹她迷人的芳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个提议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漾开涟漪。方向盘一转,便朝着青海湖去了。一路美景撞进眼里:天空蓝得像洗过的锦缎,大朵的云低得仿佛伸手能摘,草原在车轮下铺成绿绒毯,牦牛群像撒落的黑珍珠,牧民帐篷前的经幡在风里翻卷出五色弧线。</p> <p class="ql-block">  赶路至深夜才抵达。第二天,当那片蓝突然撞进眼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青海湖像被天神遗落在高原的蓝宝石,从天际线一直铺到车轮前,浅处是透明的青,深处是沉甸甸的靛,岸边油菜花正开得热烈,金黄与湛蓝撞出最浓烈的色彩,风里都裹着湖水的清冽与花香。沿着湖岸慢慢走,看水鸟掠过水面划银线,远处祁连山脉顶着雪顶,像守护这片湖的巨人。有人脱鞋踩进湖水,冰凉漫过脚踝,带着雪山融水的清透,抬头时,云影正掠过湖面,把大片的蓝变成流动的碎金。</p> <p class="ql-block">  原来不必执着于既定路线,高原的馈赠从不会缺席。就像此刻,唐古拉山口的风或许还在等我们,但青海湖的浪正拍着岸边,把另一种震撼悄悄刻进心里。返程的路还长,只要车轮不停,美景便永远在路上。</p> <p class="ql-block"> 走进兰州,初品风情</p> <p class="ql-block">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颠簸国道时,天色早已浸成墨蓝,唯有远处城市轮廓洇开一片暖黄。导航提示进入兰州地界,推开车窗,晚风里忽然飘来混着羊肉香的烟火气,带着黄河水特有的湿润,瞬间冲散了一整天的赶路疲惫——这是兰州给我的第一份见面礼,和潜意识里那个只与“风沙”“干燥”挂钩的西北城市,判若两人。</p> <p class="ql-block">  沿滨河路缓缓入城,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拉长的珍珠,顺着黄河曲线铺向远方。左手边是奔腾的黄河,夜色里看不清浪花,却能听见水流撞岸的闷响,带着千年未变的雄浑;右手边是鳞次栉比的楼宇,霓虹在玻璃幕墙上跳跃,老字号面馆的灯笼在街角摇晃,“牛肉面”三个字被暖光映得格外亲切。穿城的风里,有夜市摊主的吆喝、广场舞的鼓点,还有情侣在黄河边的低语,这些鲜活的声响缠成一张温柔的网,轻轻托住异乡人的局促。</p> <p class="ql-block">  我们找了家临街涮羊肉店坐下,货真价实的菜肴扫光了疲惫。酒足饭饱后,我们驱车到黄河边,坐上游船,吹着晚风看两岸夜景。此时的黄河泛着灯光碎影,中山桥横跨两岸,铁架在夜色里勾勒出硬朗线条,却被桥上往来车灯晕染得柔和许多。</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点了碗兰州拉面。看师傅拉面的手在空中划利落弧线,转眼便成粗细均匀的面条,滚进沸水时溅起细小花。蒜苗、香菜、白萝卜片码得整齐,最后浇一勺滚烫牛骨汤,琥珀色油花在汤面轻轻颤。筷子挑起面条,辣子香气直往鼻尖钻,第一口下去,辣中带鲜,热汤滑进胃里,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再来一碟瓷实的酱牛肉,满口清香沁入心脾。</p> <p class="ql-block">  原来兰州不只有戈壁的苍凉,它藏着黄河的柔情,裹着市井的温热,连风里都带着让人安心的烟火气。书本里读到的西北印象,此刻正被眼前的一碗面、一河灯、一阵晚风悄悄改写,变成更具体、更鲜活的模样。初次相逢,这座城便用它独有的方式,在夜色里向我敞开了怀抱。</p> <p class="ql-block">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一些地方,要用漫长时光去期盼,用滚烫心跳去奔赴。就像西藏,它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一场跨越山海的约定。当车轮碾过铁轨,当脚步踏上高原,那些梦里反复出现的画面,都成了生命里最珍贵的注脚。而这场奔赴本身,早已比抵达更动人。</p> <p class="ql-block"> 雪域圆满,长歌不散</p> <p class="ql-block">  《雪域长歌》一曲终了,圆了我默念许久的心愿。这份如愿以偿,来自朋友一路精心攻略,一路奔波操劳,一路左右相伴,一路祈福平安。虽然行程已顺利回归原点,但这一首动听的曲子久久不散。有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如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军抵达,而是一群人并肩踏过风雨后,恰好撞进了彩虹的怀抱。这份有人负重前行的圆满里,这场说走就走的奔赴里,藏着他们眼底未凉的热忱、心底未改的真诚,更藏着岁月磨不去、时光带不走的绵长情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