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天收到高78届同学聊天群发来的微信,通知8月15号在南宁新兴大酒店聚会,看到消息那一刻,我心里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四十七年了,终于能再见到老同学;忐忑的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们都六十多了,还能像上学时那样聊得来吗?</span>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聚会聚一次少一次,再怎么说也得去赴这场四十七年之约。</p> <p class="ql-block">打开旧相册,时光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年华,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浮现眼前:黄文渊、刘耀春、孙登辉、马骏、孙少平、李三金、何一凡、施扬铭、施永泽(化名)……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四十七年光阴飞逝,却恍若昨日重现。</p><p class="ql-block">1976年9月1日,我踏入高中母校——中和中学,成为一名高一新生,开学不久,学校便组织我们下乡“学农”。意思是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是那个年代每个高中新生入学的必修课。</p><p class="ql-block">我们“学农”的地方,是一个距离学校二十多公里,地处偏僻的方村大队。刚到乡下,便遇一场十年不遇的暴雨,山洪肆虐,田埂崩塌,稻田被淹,我们日日随农民抗洪抢险,白天在泥水里奋战,晚上到生产队禾场为社员读报,日复一日的劳作,让最初的新鲜感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疲惫与寂寞。</p><p class="ql-block">那段日子,除了劳作,便是难熬的空虚时光,正是在那些苦闷的日子里,我遇见了施永泽,我们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我们同住在一间简陋的生产队的仓库里,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读书,尽管那时候人们很不重视读书,可我们依然与书为友,夜深人静,其他同学都已沉睡,我俩却还就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共读《红岩》《青春之歌》,畅谈时事,纵论文学。永泽博闻强记,每每读到精彩处,便与我娓娓道来。那些日子虽然辛苦,但有他这个知音陪伴,倒也多了几分慰藉。</p><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转眼到了1977年10月21日,那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日子,那天中午,宿舍里静悄悄的,施永泽突然拿着一张《广西日报》冲进来,激动地大喊:“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点燃了我们心中的希望。</p><p class="ql-block">十年中断的高考终于恢复,对我们这些被“文革”耽误的一代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然而,备考之路异常艰辛,我们学得少,基础差,面对高考,心中充满忐忑,为了弥补落下的功课,我们夜以继日地学习。</p><p class="ql-block">可当时所学的课程与高考没有多大关系,语文多是政治文章,化学叫“农知”,物理叫“工知”,学校没有现成的复习资料,老师只能手刻钢板,为我们编写讲义,幸运的是,施永泽的伯父在南宁二中任教,总能提前得知高考动态,他寄来的资料,永泽从不独享,总是第一时间与我分享,他的数理化功底扎实,我有难题,他必耐心解答。</p><p class="ql-block">1978年7月7日,我们双双走进了高考考场,考场上,如得神助的我们,超常发挥,成绩上线,还通过了体检,我们满怀期待地回家等通知书,心里想着只要通知一到,就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准大学生”。</p><p class="ql-block">不久后,永泽便如期收到入学录取通知书,而我却迟迟未等到。后来一位老师私下告诉我:“你的名额被人走后门了!”那一刻,我如遭五雷轰顶,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争取得来的机会被人所占,心中满是不甘与痛苦。</p><p class="ql-block">那段日子,我陷入深深的消沉,万念俱灰,一蹶不振,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施永泽寄来了一封信,信中写道:</p><p class="ql-block">“兄台如晤:</p><p class="ql-block">得知你考场折戟沉沙,我心中五味杂陈,昨夜独坐窗前,见一弯残月高悬,不禁想起我们曾挑灯夜读、放学后漫步校园的时光,眼眶忽觉湿润。</p><p class="ql-block">兄台之才,我向来钦佩,此次挫折,不过一时风雨,岂能就此放弃?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此道理你比我更懂。真金需烈火淬炼,美玉要巧匠雕琢,以兄台的才学,终非池中物,终有一日会绽放光彩。</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读书人当效松柏凌霜之志,慕江海奔流之姿。《幼学琼林》有训:“大丈夫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士君子岂甘雌伏,定当雄飞!”兄台定不会甘于沉寂,来年定能一鸣惊人!</span></p><p class="ql-block">近日我从书店购得一套新复习资料,已交付邮局寄去,若在复习路上遇到疑难,随时来信,我定尽力解答。</p><p class="ql-block">纸短情长,未尽之言,来日方长。望兄台保重身体,期待你明年高中捷报来传!</p><p class="ql-block">弟 施永泽 谨启</p><p class="ql-block">1978年国庆节于省城。”</p><p class="ql-block">永泽这封信如暗夜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是他这封信,让我重拾信心,回到学校复读,复读那年,永泽仍不时来信指导,这份情谊,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高中那两年,我们情同手足,亲密无间,即使他考上大学后,我们仍保持联系,每逢寒暑假重逢,总是彻夜长谈,畅叙友情。</p><p class="ql-block">他大学毕业留在省城工作,我在乡下教书。后来各自成家,每天为了生活忙忙碌碌,慢慢就没了联系,年轻时曾经约定好的永远保持联系,终是败给了时代洪流。</p> <p class="ql-block">刚失去联系那会儿,我像丢了魂似的整天无精打采,如今虽天各一方,但过往的点滴仍在心头萦绕。古人那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道尽了我心中所有思念,特别是夜半深宵时,梦里总是经常出现与他重逢的画面。</p><p class="ql-block">李白有诗:“落月满屋梁,犹疑见颜色”;杜甫亦云:“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李白望月思人,杜甫见云怀旧,他们用诗句表达思念,而我对永泽的牵挂,又哪是几句诗能说完的?一晃四十七年过去了,现在读到这些诗,还是会想起远方的老同学。</p><p class="ql-block">永泽啊,当年那个穿青衫的少年,现在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添了白发?8月15号在新兴酒店,你我不见不散。</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