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健康 <p class="ql-block"> 民国23年8月3日(公元1934)《西京日报》报道:泾阳社树财狼吃人。原文如下: </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57, 181, 74);">[泾阳通讯]本县西北乡社树一带地方,因与张家山接近关系,邂来该地附近,每日发现财狼吃人,闻时有窜入村内,由房中吃伤人命,演成晨午晚三时单人不敢独行之势,似此政府若不设法,加以防范,民命何堪设想云。</b> </p><p class="ql-block"> 寥寥数语,却道尽了彼时社树村民的恐惧与无奈,狼患如同雾霾,沉甸甸地压在社树人心头。</p><p class="ql-block"> 读罢此文,不免感叹!唤起我动笔记录社树村狼患的往事。 </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在村子里,狼的故事是长辈们闲聊时离不开的话题。他们说狼屙屎是灰白色的,里头总缠着没消化透的兽毛,丝丝缕缕,一看就知道是没消化干净;说狼是 “铁头豆腐腰”,脑袋硬得能撞破柴门,腰却脆得经不住一棍,真遇上了,得照着腰打;还说狼最记仇,谁家伤过它,夜里准能听见院墙外有爪子刨土的动静;还说过,母狼难产,公狼请接生婆给母狼接生,顺利接生后,公狼叼来猪肉,放到接生婆家门口报恩......。 </p><p class="ql-block"> 这些带着土味的话,都是一辈辈人与狼共生共存,留下的人狼文化、人狼信息。 </p><p class="ql-block"> 在社树村的记忆里,寇玉成这个名字总与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狼搏斗紧紧相连。他是十三组寇宏斌的叔父,当年那场遭遇,让他成了村里人口中传奇般的人物。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寇玉成正值年壮,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他蹲在地里薅草,丝毫没察觉背后悄然逼近的危险。冷不防,一头狼从身后猛扑上来,两只前爪狠狠搭在他的肩背上,大口直向他的右脸咬去。危机时刻,寇玉成没有半分退缩,凭着一股狠劲,就地卧倒,顽强地和狼缠斗,用头顶住狼嘴,双手反扭住狼的前爪。狼大概也没料到,今天遇上了硬茬,双方僵持许久,最终狼耗尽了毅力,松口退缩,仓皇逃去。满脸模糊、鲜血淋漓的寇玉成,强撑着捡起地上的锄头追赶,可狼早已灰溜溜逃得无影无踪。 </p><p class="ql-block"> 等他挣扎着回到村里,再也支撑不住,软瘫在地。乡邻们闻讯赶来探望慰问,听他讲述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无不惊叹于他的勇猛。这场搏斗在寇玉成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后来,他在社树中学为学生们烧开水灶。村里稍微年长的人都记得,寇玉成老人的右脸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右眼是红红的烂眼边子,经常流水水,那是跟狼搏斗留下的伤疤。 </p><p class="ql-block"> 姚志成,社树十二队人,姚长青的父亲,也曾被狼撕咬。大约是1940年夏天,社树姚竹森堂后花园子的夜晚还算凉爽,他与父亲姚永银、母亲柏氏铺着席子纳凉,睡意正酣时,一道黑影从园子外边窜来。是狼!没等大人反应,狼已叼住了年幼的志成叔。父亲姚永银、母亲柏氏猛地惊醒,凭着一股护子的蛮力扑上前,死死拉住儿子的身体。狼在墙外狠命地拖拽,父亲在墙内拼力相抗,狼口獠牙撕扯了志成的嘴唇,留下了终身难愈的伤痕 —— 自成叔成了永久的扭扭嘴。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宁文化,七十年代当过社树村党支部书记,村院中人都很熟悉。据说,狼偷吃姚志成未能得口,转向来到街道南边的姚仁在堂住户宁家,偷吃小孩宁文化,也未得口,但撕咬给宁文化的脸上留下了一大片醒目的疤疤,熟悉的人都曾记得。 </p><p class="ql-block"> 姚寨花 社树胡同姚人,不过相较于上述的几位来说。她算是比较幸运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疤。她三岁那年,大约1945年的一个夏夜,母亲抱着熟睡的她,同邻居们围坐在东城门洞子纳凉,街坊间正在拉着家常,一只狼竟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群,从母亲怀中硬生生叼走了她。母亲的哭喊,街坊邻居们追赶,终于在200米开外,从狼口夺下了“寨花”。 </p><p class="ql-block"> “狼叼走小孩,只要没换口,夺回来就会活命,若是换了口,就莫命了!”大人们常常这样说。 </p><p class="ql-block"> 十三队张家的痛,村里老人提起来总要唉声叹气。张祥生五岁的哥哥,跟着父母在地里拾棉花。娃在地踅头玩耍,大人在地里埋头拾棉花,拾着拾着离地踅头就越来越远了,回头看时,孩子已没了踪影。疯找了半晌,才在三百米外的沟渠里,看到被狼啃噬后剩下的残骸。那份剜心的疼,在张家人心里压了一辈子。 </p><p class="ql-block"> 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笔者还见到社树第十二生产队集体猪圈的墙上,社员用白灰画了好些白圈圈。社员说,狼见了这圈圈,会当是要套住它的绳套,就不敢来偷猪崽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圆圈,带着点憨气,却是村里人在恐惧里想出的法子,藏着对安稳日子最实在的盼头。 </p><p class="ql-block"> 说完狼,让我又想起,我们泾阳西乡一带因为离北仲山近的缘故,还有豹子出没。 </p><p class="ql-block"> 陕西泾阳白王公社宗家沟大队侯家山生产队,表叔侯金星讲过一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豹子掉进窑井的故事: </p><p class="ql-block"> 侯家山生产队在山前地里有个大羊圈,属于生产队集体饲养的羊圈,当时由社员陈五负责放羊。 </p><p class="ql-block"> 队里有一孔大土窑洞,顶高约五米,能供一百头羊夜间栖息。窑洞面朝东南方向,开有天井,当地人叫 “哨眼”,是个直径一尺多的井筒,供羊透气。每天傍晚,饲养员把羊赶进窑洞,锁好门就回家了。 </p><p class="ql-block"> 一天夜里,不知从深山哪里窜来一只豹子。它从天顶的井口向下望去,看见了窑洞里的羊。猎物的诱惑、美食的吸引,让它难以按捺,便顺着天井向下看,想捕食,纵身跳了进去。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饲养员打开窑门,只见羊群缩在角落,一个不明动物正 “嗷呜 —— 嗷呜 ——” 地低吼,声音里带着野性的凶劲,又透着被困的烦躁。他赶紧锁好门,去叫社员。大家赶来后,才看清是一只豹子从井口跌落,摔断了腿,眼睛露出怕人的蓝光。 </p><p class="ql-block"> 社员们到来后,一齐围住这只断了腿的豹子,用农具把豹子压住,五花大绑,卖给了官方机构,生产队用这笔钱换来了一台先进的农业机械。</p><p class="ql-block"> 《泾阳社树财狼吃人》一文刊于《西京日报》,民国23年8月3日(公元1934),勾起了我的深思。社树一带民谣:“秦打城墙,猪(朱)拱圈”,道尽了这片土地的沧桑。社树地处平川,无险可守,不同于依山傍水的村落,能借天然屏障来自卫,只得世代人工修筑防御工程——城墙,垒了塌,塌了再垒。古老的社树,肇始之初,总该有个抵御狼虫虎豹的“土围子”,更何况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铁马金戈几度碾过,黄土夯墙里不知夯进了多少血泪。社树的城墙!城墙......值得深思!</p><p class="ql-block"> 2025.8.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