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秋语

西岭放歌

美篇昵称：西岭放歌

美篇号：5333090

音乐：沉思曲

图片：网络（诚谢）

　　蜀葵的最后一瓣红，坠在西岭融雪汇成的溪涧里时，大邑的秋便踩着云影来了。

烟霞湖先醒了。夏末的蝉鸣还在芦苇荡里打盹，秋水已悄悄漫过石阶，把天空揉成一汪碎蓝。月下的湖是块浸了蜜的玉，岸边的桤木把影子伸进水里，搅得桂花香也跟着漾起圈圈涟漪。我蹲在老石桥上，看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进湖面——那是秋递来的信笺，墨迹里混着山风的清冽，和古镇青瓦上晾晒的玉米香。

安仁的田埂总在这时软下来。金黄的稻浪推着云影往远处走，谷穗垂着饱满的心事，一碰就簌簌落些阳光下来。我坐在稻草垛上，看老农弯腰割稻，镰刀划开空气的声响里，藏着土地最实在的絮语。谷香漫过鼻尖时，忽然懂了秋的慷慨从不是馈赠，是让每粒种子都记得，曾怎样在泥土里熬过黑暗，才等来这满身金芒。

西岭的秋是被霜染透的。头场霜落过，枫叶便疯了似的红，从山腰一路烧到云边。山风穿过林间，把红叶吹成漫天蝴蝶，落在采药人的背篓里，沾着川贝的清苦，也带着野菊的甜。我站在红石滩上，看阳光透过叶隙在石上织金网，忽然惊觉这“万山红遍”原不是盛放的张扬，是草木把一年的力气都耗尽了，才敢这样坦荡地赤着心。

白岩寺的银杏最懂告别。千年老树把枝桠伸到云端，金黄的叶子在风里打着旋，像无数小巴掌在拍着诀别词。有人拾叶作书签，有人对着落叶合十——其实不必不舍，你看那些叶子落在青砖上，慢慢融进苔藓里，明年春芽冒尖时，定有一片新绿，带着它们的体温。

暮色漫过古镇的飞檐时，秋在吊脚楼的灯笼上歇了脚。我摸了摸廊柱上斑驳的木纹，那里藏着无数个秋天的故事：稻子熟了又割，枫叶红了又落，银杏叶黄了又归土。原来秋从不是凋零的叹息，是时光在说：所有饱满的，都曾沉默；所有离开的，都在回来的路上。

这小城的秋啊，是西岭雪融成的诗，是稻田长出的哲思，是每片落叶都在讲的道理——最深情的拥抱，原是懂得放手，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