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力策短篇小说《姐妹易嫁》

邢力策

短篇小说姐妹易嫁 作者/邢力策 浙东临江市有个青山绿水环抱的桃源村，四周都是海拔一、两百米的小山丘，微酸性土壤，很适宜水果的种植。早些年，桃源村果农对红心李进行接穗嫁接，其中有五十枝，它们的果子外形似桃，所以取名“桃形李”，口味绝佳，后经逐步繁殖推广至整个金湾镇普遍种植。 眼下正是“桃形李”采摘旺季。金湾镇所有果农都将“桃形李”送到合作社，按质论价，统一收购。 从白天到晚上，电商直播现场热火朝天。村妇们忙着按订单分级捡果。直播销售员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做着推销。这位热情洋溢的直播销售员，叫李幼萍。 直播结束后，李幼萍和合作社社长、她的姐夫张爱农相伴回家。 皎洁的明月，穿透路边的树枝，洒下一片光影辉，增添了几分神秘。在有意无意间，幼萍握住了张爱农的手。爱农一惊，慢慢地把手从幼萍的手中抽了出来。幼萍尴尬地看了看爱农。 回家各自洗漱后，爱农便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幼萍便推开房门进来了，把给爱农洗好的衬衣和短裤放在床上。 “爱农哥，你…你不喜欢我？” “我…我…没说不喜欢你呀！” 听爱农这么说，幼萍一把把爱农抱在怀里。爱农手脚无措，轻轻地推开了幼萍。 “你…你…你已经离婚了，还要为她守身如玉吗？”说着，幼萍带着愤懑的心情出去了。 幼萍与张爱农在创建合作社，早已日久生情。但碍于姐夫、小姨子的关系，他们始终不越雷池。 这一晚，爱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幼萍的父亲和爱农的父亲都是木匠，是同一个师傅的师兄弟，所以两家走动甚密。张爱农和幼萍的姐姐李芳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们同年考大学，李芳萍考上了省传媒学院，张爱农考上了省农大。 真是“福兮祸所伏”。就在芳萍和爱农大学毕业，结束研究生考试的第二天，他们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幼萍的父亲患了胰腺癌。 见芳萍和爱农到家，家族有一长者对芳萍娘说，让芳萍和爱农结婚，为芳萍的父亲“冲冲喜。” 就这样，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张爱农与芳萍举行了婚礼。 无奈胰腺癌是无法治愈的恶病。半个月后，幼萍的父亲不幸去世了。 “冲喜”没有让芳萍的爸爸身体好起来，倒是给李芳萍和张爱农讨了个彩头。不久，爱农和芳萍便分别接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真是“祸兮福所倚”。 幼萍父亲“头七”这天晚上，大家吃了饭坐在一起聊张爱农和芳萍读研究生的事。不料张爱农当着他自己的父母和芳萍的娘说：“我不去读研究生了。我想回村办一个‘桃形李合作社’。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种植桃形李，但没有实行科学管理，所以产量不高，经济效益也不好。我是学‘果树学’的，想回村通过创办合作社，指导果农提高对果树的管理水平，建立销售网络，使果农增产增收，发家致富。” 听了张爱农这番话，开明的张爱农父亲表示支持。只是李芳萍不屑地说：“你…你…你就这么点出息？” 这夜，张爱农和芳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同我商量？”李芳萍说。“你贵人多忘事。我想回村办‘桃形李合作社’的事，已经与你说过多次了，你没表态，我以为你默许了呢！” “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的，谁知你当真了？” 就这样，暑假结束后，李芳萍就独自一人去省城继续读研了。 张爱农说干就干，开始筹备“桃源村桃形李合作社”。在村领导的帮助下，不久合作社便正式挂牌成立了。 合作社成立后，张爱农分期举办培训班，组织果农学习果树的栽培技术。他把从大学里学到的理论知识应用到实践中。从果树的除草施肥、整枝治虫、防冻过冬、控制树形等方面入手，在果林中培植10%至30%的授粉树，提高果树的授粉率，进行疏果保果。并把各个管理环节的时间控制点都详细地印成册子，发给了果农。 第一年，桃源村的“桃形李”就比邻村的果子大得多，产量也高很多。镇里了解情况后，把张爱农的管理经验推广到整个镇，在“桃源村桃形李合作社”的基础上，升格为“金湾镇桃形李合作社”，张爱农继续担任社长。 又过一年，桃形李大丰收，但销售却成了问题。张爱农知道必须开通直播，走电商这条路，才能打开销路。那么叫谁来主持直播呢？这时候他想到了小姨子幼萍。 李幼萍自幼聪明，成绩很好。但由于考运不佳，高考时名落孙山便辍学回家。幼萍面容姣好，性格开朗，喜欢唱歌跳舞，普通话讲得很好。当张爱农把这一想法与幼萍一说，两人一拍即合。 但开通直播对幼萍来说，没有经验，需要重新学习。这时幼萍想到了在省传媒学院攻读播音专业的姐姐李芳萍。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吃早饭时，幼萍与张爱农商量，准备去省城请教姐姐，如何在开通直播时切入录音录像。张爱农说：“好呀，我也想你姐了。” 再说李芳萍，学习非常努力，一心想在毕业后考取省电视台。在读研的第二年结交了一位男闺蜜，俩人是配音中的搭档。 那天，芳萍因为例假两个月不来，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她患有恶性的内胚窦瘤。一拿到检查报告，李芳萍感觉她的世界崩塌了，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男闺蜜的安慰下，李芳萍慢慢调整了心态。她想把这个情况告诉给张爱农。当她拿起手机后又犹豫了。告诉张爱农又如何呢？开刀、化疗、切除输卵管、失去生育能力…花光家里的所有积累，最后可能人财两空。她…她…她不能连累全家，更不能拖张爱农下水。 连续几天，她前思后想，思绪如翻江倒海。 上次暑假回家，正是桃形李采摘旺季。那天她想去桃形李合作社帮帮忙。走到直播间门口，她忽然看见张爱农十分关爱地帮妹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嘴里关切地说道：“直播很累的，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妹妹幼萍说：“没你累，一天跑几十个山头，察看桃形李的成熟度。这几天你人都瘦了好多。今晚回去给你炖别直参汤，补一补。”张爱农笑笑说：“要喝一起喝。”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看到这一幕，肯定认为这是一对非常般配的情侣。芳萍没去打扰他们，默默地转身走了。 前思后想，眼下芳萍想出了一个非常无奈的办法：成全妹妹和张爱农。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证自己的家不散。 正当下定决心时，一天，芳萍接到了妹妹幼萍的电话，说吃了中饭就与姐夫来省城看她。 思考，犹豫。犹豫，思考。芳萍终于下狠心作出了决定。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租房的卫生间和厨房里做了一些伪装。下午两点不到，张爱农和幼萍就来到了。 张爱农因为忙，已有半年没来省城了。一见芳萍精神萎靡，状态极差，便问道她怎么了？芳萍说是感冒了。芳萍一面叫爱农去洗把脸，一面又心不在焉地与妹妹聊起了天。 听芳萍一说，张爱农便进了卫生间。无意中他发现卫生间垃圾桶里有刚用过的避孕套。他心里愣了一下，这…这…张爱农预感不好。他从卫生间出来，又去厨房间拿热水瓶，又发现水槽中里有两双筷子，两个瓢羹，厨房的垃圾桶里还有几只烟蒂。显然，他被鸠占鹊巢了。 出了厨房，看到幼萍在向芳萍请教直播时怎么插入录像。看芳萍有心无心地，张爱农这时几乎认定了他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他的头上一片绿。 “芳萍，你…你有事瞒着我？” “没…没…没有呀！” “那…那…那卫生间和厨房间垃圾桶里的东西你怎么解释？还有厨房水槽的两双筷子和两只瓢羹？” 芳萍佯装惊恐：“你…你…你都看…看到了？” “别装了。芳萍，我们都不是三岁的小孩。” 没有争吵，没有谩骂。沉默—分钟、两分钟… 张爱农好像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镇静地说：“芳萍，我们…我们…三观不合，好聚好散吧。” “爱农，我…我…对不起你。” 幼萍自始至终插不上嘴，但从姐姐与姐夫的口中，她什么都清楚了。 “姐，你怎么能背叛爱农哥？” “幼萍，别说了，我们走。” 等张爱农和幼萍走后，芳萍如释重负。此刻，委屈、难过、无奈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她摊在沙发上… 最后李芳萍和张爱农办理了离婚手续。爱农是入赘的，离婚不离家，继续照顾着幼萍娘俩。双方家长也无可奈何。 离婚后，张爱农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便一头扎进合作社繁忙的工作中，分散注意力。幼萍能体会到张爱农心头的痛。 一天，幼萍有事。回家已经晚上八点了，不见张爱农。她不放心便出门去寻找，最后在一家小酒店找到了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张爱农。 幼萍把张爱农搀扶回家后，她什么都不顾了。帮爱农擦洗完身子后，她便躺在了张爱农的怀里。半夜时分，在半醉半醒中，张爱农语无伦次地说：“萍，我…我爱你。”听了张爱农的话，幼萍更加紧紧地抱着张爱农… 第二天天亮，张爱农醒来，发现幼萍躺在身边，急忙叫醒还在梦中的幼萍：“我…我们…” “爱农，你别说了。昨晚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幸福的女人。”说着便揽过张爱农亲吻起来。 在张爱农和幼萍的努力下，“金湾镇桃形李合作社”陆续开通了跨境电商业务。随着东南亚快递业务的开展，金湾镇的桃形李不但在国内打开了市场，还漂洋过海，销往国外。随着果农收益的成倍上涨，桃源村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洋房。同时，金湾镇的桃形李经国家农业农村部批准，被列入了全国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 再说芳萍，她的男闺蜜是个富二代。当时听医生说，芳萍患的是急性内胚窦瘤，只要手术成功，存活率是很高的。男闺蜜出钱又出力，芳萍动了手术，且术后恢复得很好。但因生病耽搁了学习，研究生没毕业，进不了省电视台。她退而求其次，考进了市电视台，如愿地当上了播音员。但她始终没有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免得爱农和妹妹幼萍承受心理的压力。 不久，在双方父母的同意后，张爱农和李幼萍举行了婚礼。幼萍接到芳萍的一条信息：“妹妹，祝你们幸福！” 李幼萍和李芳萍姐妹易嫁，成为一段佳话，在日新月异的临江市越传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