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模特”

乡翁

　　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上学时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她从住宿出来去上学的路上。穿着淡黄色格子布上衣，阳光透过树稍洒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眼神清澈、靓丽、俏皮、走姿优美的姑娘，会成为我镜头里最常出现的模特，更会成为我相伴一生的妻子。

　　她不是专业模特，却有着天生的镜头感。刚退休那年，我迷上了摄影，总缠着她当我的“专属模特”。起初她不好意思，站在镜头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颊泛起红晕。我笑着喊她“木头美人”，她鼓起腮帮子反驳：“谁木头了，你才木头呢”。

　　慢慢地找到了感觉。青石板路上，她会提着裙摆向前跑，让风吹起她的长发；秋日的银杏树下，她会捡起一片叶子挡在眼前，透过叶隙朝我眨眼睛；冬日的雪地里，她会捧起一把雪朝镜头撒来，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花，像个调皮的孩子。每一个瞬间，都被我的镜头定格成永恒。

　　她从不挑剔拍摄地点，无论是凌晨五点的沟河边，还是泥泞的郊外田野，只要我说“这里光线好”，她总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我去。有时拍摄自认为理想的一组照片，我们在街头或野外倦宿一两个小时，她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对着镜头笑着说：“这样才有故事感，能帮你完成喜欢的事，我很开心。”

　　随着时间推移，她在镜头前越来越从容。她会自己搭配衣服，会根据场景调整表情，甚至能精准地捕捉到我想要的情绪。

　　如今我的相册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从刚结婚时青涩温柔的妻子到退休的老妪，她在我的镜头里慢慢变老，却也在我的心里愈发鲜活。我的朋友说我拍得好，其实他们不知道，不是我技术好，而是镜头里的那个人，眼里始终有光，而那光，是为我而亮的。

　　她依然是我最爱的模特，只是现在，我更爱镜头外那个会为我煮咖啡、会在我熬夜时默默披上毯子的她。因为我知道，最好的照片，从来不是拍出来的，而是藏在日复一日的相伴里，藏在她看向我时，那眼里化不开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