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理与人性的深度博弈——评电视剧《正当防卫》

风神

呢称：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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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致敬网络

在影视创作的版图中，聚焦司法题材并能将法理思辨与人性挣扎深度融合的作品并不多见，《正当防卫》无疑是一次勇敢且富有价值的尝试。它以三条交错的时间线为经纬，编织出司法实践与人性复杂博弈的叙事网络，在探讨正当防卫法理现实困境的同时，引发观众对司法公正、社会议题的深度思考，是一部思想性与艺术性并重的主旋律作品。

　　影片开篇的家暴反杀案，将长期受虐女性连刺丈夫七刀的极端情境抛向观众。昏暗的出租屋里，女人颤抖的手握着染血的刀，脸上是恐惧与解脱交织的复杂神情。当庭审现场聚焦“防卫限度”争议时，法理条文与人性共情产生激烈碰撞。“我每天都盼着他死，可真当刀子扎下去，我比谁都怕……” 受虐者泣血的陈述，撕开了正当防卫在家庭暴力场景中认定困难的现实伤疤——长期精神控制下，受害者的反抗时机、行为强度该如何用冰冷条文界定？这起案件不仅是个体命运的悲剧，更成为撬动社会对家暴受害者司法救济机制反思的支点。

　　校园防卫案里，少年见义勇为却背负“防卫过当”罪名的情节，精准映射现实司法实践困境。昏暗的小巷中，少年看着同学被霸凌者围殴，眼中燃起的怒火与颤抖的拳头，是青春正义最本能的迸发。法庭上，“你只是个孩子，怎么就不懂退一步？” 检察官的质问，与少年那句 “我退了，他们只会更嚣张！” 的嘶吼形成强烈对抗。此处通过少年空洞却坚定的眼神、佝偻却不肯屈服的体态，将司法程序对 “防卫意图”“必要限度” 的专业判定，与少年朴素正义观的冲突直观呈现，让观众看到法理实践在青春、热血与复杂现实前遭遇的两难。

　　检察官绑架案以执法者身份转换为切口，揭示法律程序与人本关怀的深层冲突。当段鸿山（张鲁一 饰）从正义检察官沦为被绑架者，昏暗审讯室里，绑匪带着哭腔的质问 “你们查案的时候，想过我女儿有多绝望吗？” 如利刃刺穿程序正义的外壳。段鸿山在惨白灯光下逐渐黯淡的眼神，与回忆中面对案件时的坚定形成割裂，暗示司法系统在追求程序公正时，可能对个体苦难产生的 “系统性漠视”，迫使观众思考：法律的温度该如何在程序框架内安放？

　　三条案件线以道具、场景为符号，构建起法理与人性博弈的隐喻系统。变形钢笔在不同案件中流转，从家暴案受害者藏证据的 “救命稻草”，到校园案少年遗落的 “正义见证”，再到检察官案里成为谈判筹码的 “权力象征”，钢笔形态的扭曲暗喻法律在实践中遭遇的变形与挣扎。雨夜审讯室作为高频场景，潮湿的水汽、摇晃的灯光，既是案件真相的发酵池，也象征人性在法理审视下的暧昧与混沌。这些符号化表达，让多线叙事超越简单的情节交织，成为探讨法律本质的艺术载体。

　　剧集以强悬念开局，家暴案现场的血脚印、校园案关键证人的神秘消失、检察官绑架案的离奇动机，迅速抓住观众眼球。然而，过度追求反转也带来弊端：校园案中证人反转的巧合性、家暴案后期证据链的仓促补全，让部分情节陷入 “为反转而反转” 的逻辑泥沼。但不可否认，前期悬念营造成功将观众代入司法探案情境，使法理探讨摆脱枯燥说教，具备了通俗作品的传播力。

　　冷暖色调对比是影片视觉表达的亮点。检察官段鸿山在办公室时，惨白灯光勾勒出他正义化身的轮廓，线条冷硬如法律条文；而在审讯室与受害者共情时，昏黄暖光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暗示人性关怀的渗透。高叶饰演的检察官，制服场景中的冷色调凸显职业凌厉，便装时暖黄街景里的沧桑神态，则展现角色生活层面的温度。这种色调语言，将角色心理、司法系统内在矛盾可视化，让观众直观感受法理与人性的拉扯。

　　张鲁一塑造的检察官段鸿山，凭借微表情控制完成角色蜕变。庭审戏中，当听到家暴受害者陈述时，他喉结滚动的停顿、眼神从职业审视到共情波动的0.1毫米变化，将检察官从 “法律机器” 到 “人性司法者” 的觉醒细腻呈现。被绑架时，他从最初的冷静对峙，到听到绑匪故事后眼神里闪过的愧疚与动摇，让观众看到执法者在身份颠覆中对司法本质的重新思考，这场 “喉结滚动的封神时刻”，成为法理与人性交融的表演教科书。

　　白敬亭突破阳光形象，以佝偻体态、空洞眼神塑造校园防卫案中的悲剧少年。监狱戏份里，他啃读法律书时颤抖的手、盯着书页却失焦的眼神，配合那句 “我以为法律是保护好人的……” 的破碎台词，将少年对正义信仰的崩塌、被命运碾轧的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这种与以往形象的强烈反差，不仅展现演员可塑性，更以角色悲剧性深化了校园防卫案的社会批判力度——当朴素正义遭遇法理困境，青春可能成为最无辜的牺牲品。

　　高叶诠释的检察官，在制服凌厉与便装沧桑间形成反差。法庭上，她眼神如炬，“法律的公平，容不得半点私情！” 的台词掷地有声；而在 “校服闪回戏” 中，造型违和感虽引发争议，却也真实呈现角色青春岁月与职业身份的割裂。这种不完美的真实，让角色摆脱 “符号化检察官” 刻板印象，展现出司法工作者作为 “人” 的复杂面向——既有职业坚守，也有被岁月磨蚀的过往。

　　“法律是冰冷的，但人心不能是……” 段鸿山与年轻检察官的这句对话，道破全剧核心。当受虐女性庭审后对高叶饰演的检察官说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法律不是判我罪的”，眼神里从绝望到微光的变化，传递出司法温度对个体的救赎力量。校园案少年出狱后，望着学校围墙说 “我还是想当好人，可好人怎么这么难？” 的台词，配合他迷茫又不甘的眼神，将法理争议对个体价值观的冲击具象化。这些台词与眼神细节，如细密针脚，缝补起法理探讨与人性共鸣的缝隙，让观众在剧情之外，感受到人物灵魂的震颤。

　　《正当防卫》并非完美无缺，悬疑线的逻辑漏洞、部分情节的刻意设计，都留有创作遗憾。但它以司法题材为切口，将正当防卫法理困境、社会议题反思融入人性叙事，让主旋律作品摆脱 “宏大空洞” 标签，具备了思想深度与艺术感染力。它让观众看到，法理不是高悬的条文，而是关乎个体命运、社会公平的 “民生大事”；司法公正的追求，既要坚守程序正义，更不能忽视人性温度。

　　这部剧的价值，在于以艺术化方式引发大众对司法实践的思考，让 “正当防卫” 从法律术语变为牵动人心的社会关切。它证明主旋律创作可以兼顾思想性与通俗性，用真实的人性挣扎、细腻的表演细节、符号化的艺术表达，传递司法公正、社会关怀的正能量。当片尾段鸿山望着法院穹顶说出 “法律的光，要照亮每一个角落”，观众看到的不仅是角色的信念，更是创作者对司法温度、社会正义的期许——这份期许，正是《正当防卫》作为主旋律作品最珍贵的价值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