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城里藏星河

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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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姐

　　2025年6月底至7月初，我和闺蜜们参加了“他乡房车”的北疆游，车子驶入特克斯时，暮色正像一块浸了水的蓝布，慢慢洇透天际。导航在仪表盘上跳出一行小字:“当前区域无红绿灯”，副驾的闺蜜突然笑出声:“原来传说里‘迷宫之城'是真的，连导航都得乖乖认路。”

　　我们的房车停在离街入口的草坪上，推开车门就撞见一阵带着薰衣草香的风。街角的哈萨克族老人正用铜壶煮马奶，奶沫在壶口泛起细密的白泡，他见我们探头，笑着举了举壶:“刚煮的，尝尝？”马奶的微酸混着炭火的暖意，竟成了我们与这座城的第一重牵连。

　　走到中心广场时，才真正看清这座城的骨架。观光塔上的工作人员说，特克斯是按照《周易》八卦“后天图”设计的，以城中心的太极坛为原点，向外辐射出乾、坤、震、 巽、坎、离、艮、兑八条主街，每条街又衍生出十六条巷，层层叠叠如蛛网，却偏偏找不到一条死胡同。"以前没导航的时候，外地司机进来能绕晕一整天，”他指着坛下的石刻卦象，“但本地人闭着眼都能走回家，每条街的树都不一样--乾街是榆木，坤街是杨树， 震街呢，你看那边，全是苹果树。”

　　第二天清晨被鸟鸣拽醒时，天光刚漫过乌孙山的山脊。我们沿着离街往城中心走，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踩上去能听见“咯吱”的轻响。两侧的民居墙头上爬满三角梅，红得像从天边裁下的霞，门楣上挂着的风干薰衣草束，风一吹就簌落紫，沾在发间衣襟上，成了天然的香氛。

　　在八卦城的中心广场里，经常有民族歌舞的表演，新疆人生下来就会跳舞，美妙的舞姿让人陶醉。

　　午后的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我们钻进离街深处的一家手作店。店主是个戴银镯子的维吾尔族姑娘，正坐在织机前编艾德莱斯绸， 丝线在她指间翻飞，织出像彩虹被揉碎的图案。“这是按八卦的‘爻变'纹路编的，”她举起一块宝蓝色的绸布，“你看这曲线，像不像八条街绕着中心转？”

　　八卦城中心广场上八卦图特别醒目。

　　傍晚爬到观光塔顶层时，风突然变得凉起来。夕阳把整座城染成蜜色，八条主街像被阳光镀了金边的绸带，从脚下向八方铺开， 巷子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恍若有人在棋盘上撒了把星子。

　　回程的路上，闺蜜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太极坛的晨雾、离街的三角梅、餐馆老板娘的拉面、跳麦西来甫的人们....突然指着一张说:“你看这张，观光塔上拍的全景，像不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地上？” 我凑过去看，照片里的八卦城正被暮色笼罩，八条主街的路灯次第亮起，真的像北斗、紫微、太微...那些遥远的星官，落进了人间的经纬里。原来这座没有红绿灯的城， 早已把自己活成了一片星空--每一条街都是星轨，每一盏灯都是星子，每一个在这里走过的人，都成了星空中短暂却明亮的一瞬。

　　房车驶出特克斯地界时，导航终于重新响起提示音。但我们谁都没说话，只是打开车窗，让那缕带着薰衣草香的风，再陪我们走一段路。有些风景会留在照片里，有些感觉却会钻进心里，就像这座城，明明是方方正正的街巷，却在记忆里，活成了一片永远流淌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