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鬼狂别传（22）（小小说）

鸿福安康

档案室的密码锁换了三次。第三次换锁时，小周看见锁匠偷偷往锁芯里塞了个微型摄像头，镜头对着最里面那排标着“绝密”的铁皮柜。歇鬼狂攥着新钥匙的手在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绷带，缠着的纱布渗出血迹，和钥匙串上的红绳融成一片暗紫。

销毁文件的碎纸机总在深夜启动。声音像某种野兽在磨牙，撕咬着“土地出让”“补偿款”之类的字眼。小周在清理碎纸时，发现有张没碎干净的纸片，上面“30%”的数字被红笔圈着，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个人账户”四个字，墨迹里混着点咖啡渍，和歇鬼狂办公桌上的杯印完全吻合。

铁皮柜的抽屉缝里总卡着些纸屑。老会计退休前偷偷告诉小周，十年前的财务总监其实是被“逼走的”，那天他看见总监抱着账本冲进歇鬼狂的办公室，出来时白衬衫的领口沾着血，“像被人打了”。现在那排柜子总在阴雨天发出响声，像谁在里面轻轻敲门。

财务室的打印机吐出来的报表，总有几行数字是模糊的。张姐用放大镜看，发现是被人用唾沫舔过，“改数字时来不及找涂改液”。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红墨水，是改报表时蹭上的，“第三遍的时候，打印机突然吐出张旧发票，是给某领导买鱼竿的，金额写的是‘办公用品’”。

碎纸机的刀片钝了之后，换下来的旧刀片上沾着点红色塑料，像从某个印章上刮下来的。保洁阿姨在碎纸堆里捡到颗金纽扣，和歇鬼狂西装上的一模一样，纽扣背面刻着个“贪”字，笔画被磨得发亮，像被人反复摩挲过。

档案室的密码锁在暴雨夜失灵了。所有铁皮柜都自动弹开，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亮那些贴着红色标签的文件，纸张边缘卷曲的弧度，像在无声地尖叫。碎纸机还在角落里嗡鸣，嚼碎的纸屑混着雨水从门缝流出去，在走廊里积成小小的河，漂着些没碎完的字，像群逃难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