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一座朴拙的白木桥拱伏水之上。桥身分明是荷兰乡野惯见的那种纯木与横直，两侧有低矮木栏围护。偏偏时间已在其木纹筋骨间悄然沉潜成温润青痕，棱角也柔了，分明吸纳了尼德兰土地自有的松软从容。桥右端深深没入草野与茂林之中，左端从容伸向远方葱茏翠意里。近处水草斜依，轻漾着一脉悠远的碧痕，岸的倒影在水中徐徐模糊——水气带着两处古地的微光，在我笔下不期而遇。</p> 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小径灰白硬净，是荷兰乡间才有的平整工谨，路缘又蔓延出一派活泼芜杂的青草与无名野花，藤蔓般的叶片自由垂入水中，那漫不经心的蓬散姿态，唯有荷兰林间才滋养得出来。我膝上摊着画纸，手里握着饱蘸颜料的画笔。抬眼，目光追随桥上云移光转，低头，腕底便是水光潋滟。桥身素静的白，岸边草木深沉的浓翠，浮云温柔的絮影，皆被水流轻轻晕散——这一笔未干的色彩，悄然消融着云水间的清晰界限。</p> 荷兰写生 <p class="ql-block">偶尔停笔出神，忽见水下一抹云影飘入自己搁在岸边的画具箱倒影之中，蓝白交融，轻轻晃动着，将那些属于荷兰的冷静棱角散逸气息，一同搅散在水中了。倒影里分明映着这座异国的白桥，却也有几分熟稔的枫丹白露林间小桥的影子。此刻浮动的色彩仿佛在低语：所谓故国他乡、荷兰或是法兰西，不过是风物在静默相遇中相互洇润后的澄澈记忆。</p> <p class="ql-block">笔尖的湿润尚未干透。那纸上桥的倒影里，颜色仍缓慢流淌着，似乎还要再溶解一点荷兰的棱角，沾染一点枫丹白露的疏朗。行旅者笔下的山水，常在停驻中凝成另一种故乡——云水相遇处，万物默然相融，唯有心尖微动，记录下青萍之末的风。</p> 荷兰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