掼蛋

外江

美篇名: 外江

美篇号: 11462671

一到周末，我家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瞬间变成掼蛋战场。周六傍晚，大姐那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还没进门，我就知道，今晚又要“杀”个天昏地暗了。她一进门，把装着扑克牌的帆布包往桌上一扔，“哐当”一声，那动静，比门铃还响亮。紧接着，二姐和姐夫也到了。

我家老冷老早就把餐桌擦得一尘不染，连凳脚都垫了软布，就怕打牌时动静太大，吵到邻居。这准备工作，就跟要迎接一场大战似的。

牌局一开始，那场面，热闹得不行。大姐出牌特有气势，每次都用指关节叩叩桌面，他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晃来晃去，就像在给他的牌助威。他算牌的本事可神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每个人手里剩几张主牌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她手里捏着大小王，憋了老半天，一直等到最后，直接把二姐的同花顺炸得没脾气。二姐气得把牌一甩：“你这是故意憋着坏呢，哪是打牌啊！”大姐倒好，不紧不慢地剥着花生，还说：“牌场如战场，沉不住气可不行。”

二姐和姐夫这对活宝，凑一块就没消停过。俩人搭档时吵，当对家时吵得更凶。姐夫是退伍军人，出牌跟扔手榴弹似的，“啪”地一下把牌拍桌上，好几次都把我家老冷泡的菊花茶给震倒了。“你轻点行不行！”二姐一边瞪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扶茶杯，可眼睛还盯着牌，嘴里念叨着：“我就说王炸不能拆，你偏不听！”姐夫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会儿我给你借风！”嘿，还真让他说着了，下一手立即出金光当了上游，俩人又跟没事人似的，笑开了花。

大姐夫在牌桌上，那就是定海神针。他牌技在单位是出了名的厉害。可他每次都故意让着我们，赢牌的机会都留给我们这些小辈。他摸牌的时候，手指轻轻捻着牌角，就像在和每张牌说悄悄话。出牌的时候，又干脆利落，总能在我们打得胶着的时候，甩出一张意想不到的牌，一下子就把局面盘活了。他常说：“打牌不光要记牌，更要记人。你大姐爱藏大牌，你二姐喜欢顺牌，摸清每个人的脾气，比记牌路还重要。”

周六晚上的牌局，满是生活的烟火气。厨房里炖着排骨，咕噜咕噜冒着香气，和洗牌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就像一首独特的交响乐。卤味的香味在屋里飘来飘去，谁要是出牌赢了，顺手就抓块鸡爪啃。九点多了，小店里安静下来，二姐的尖叫声、大姐的欢呼声时不时传出去，大姐夫就提醒大姐该回去了，大孙子从外婆家回来了。

我家老冷精神抖擞，他泡了壶茶，给每个人都倒上：“最后一把，谁赢了明天中午请客吃饭。”这话一出，大家立马来了精神，洗牌的手都快了好几倍。往往到快10点，最后一张牌才落下，输的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收拾牌局，赢的人则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明天吃啥，这才拖着疲惫又满足的身子回家。

周日下午的牌局，就悠闲多了。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上，暖烘烘的。大姐带来了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甜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二姐一边出牌，一边翻着手机杂志，时不时还被杂志里的内容逗笑。二姐夫呢，边打牌边讲笑话，讲到经典桥段，他就不怨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讲，一直到满屋子的人都憋不住笑了，他才不把牌甩错。我家老冷出牌的速度也慢了些，偶尔还会记错牌，这时他就笑着摆摆手：“老哒，脑子不好使啦。”

真到了关键局，大姐夫的厉害劲儿就又回来了。上周日，老冷和大姐夫搭档，眼瞅着要输了，他突然甩出一张黑桃级牌，对家王吃了，紧接着又甩出红桃主同花顺，硬生生把比分扳了回来。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冲我眨眨眼：“你以为我不知道？老二刚才打单牌牌的时候，食指在桌角敲了三下，准是还有王牌了，我早盯着呢。”原来，他表面上看着漫不经心，眼睛可尖着呢，把每个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黄昏的时候，牌局接近尾声，大家心里都有点舍不得。晚霞照进屋里，把每个人的脸都染成了暖红色，牌桌上的饼干渣、瓜子、茶渍，都像是这场欢乐聚会的见证者。“下周谁带牌？”二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语气里满是期待。“我带新的，上周那副都磨破边了。”大姐把帆布包往肩上一甩，金戒指又闪闪发光了。我站在门口送他们，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路上慢点，下周我炖牛肉。”

人都走了，客厅里还留着卤味和茶叶混合的香味。我收拾着牌桌，看着桌布上多出来的那些深色圆圈，就像记录着我们周末欢乐时光的特殊符号。老冷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消失，轻声说：“其实输赢都不重要，一家人能聚在一块儿，比啥都高兴。”

路灯亮了，昏黄的灯光照进客厅。牌桌上的扑克被码得整整齐齐，静静地等着下一个周末，等着我们再次相聚，开启新一场充满欢笑与温暖的掼蛋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