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i> 郑重声明: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马上联系删除。</i></b></p> <p class="ql-block"> ——青春已逝,岁月留痕!谨将此文字,献给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p> <p class="ql-block"> 高中时,我们班里有个叫H的男生,是物理课代表。个子不高,皮肤白净,性格偏内向,眼里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他有个标志性动作——情绪变化时,会双肩带动着扭脖子,看着有点怪。</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住校,条件远不如现在。不论冬夏,我们洗漱得去室外那口手压井打水。全校男生就靠一眼井,晚自习结束后,几百人围着抢水,乱哄哄的像你死我活的战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每当这时候,班里的J总会抢在前面打回水来分。J成绩好,性格开朗,人也壮实,乐于帮别人。可他一脸盆水哪够全班用,总有分不到的,我和H就常是其中的两个。</p> <p class="ql-block"> 高二时初秋的一个晚上,天还很热。晚自习散后回到宿舍,J又打回一脸盆水,按顺序分下来,我和H还是没分到。我拉着J再去打水,他笑着说:“多打点,回去再分给别人。”我跟他熟,就玩笑道:“要多打你自己去,我够自己用就行。”他语气缓下来,带着点责备:“你小子咋这样呢?多打点水能累死?咋没有急人之困精神呢?”说话间,我俩已经打满了一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回寝室,我学着J的样子分了些水给同学。给H分的时候,没留意溅了几滴在他新买的鞋上——当时忙着给别人分水,我压根没察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等我洗漱完躺下,H倒完水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装作抖脸盆的样子,把脸盘里剩下的水全泼在了我的铺位上。我火一下子上来了,吼道:“你干什么?”他用标志性动作梗着脖子冲我吼回来:“你瞎啊?往我鞋上洒水,连个屁都不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爬起来要理论,已经躺下的J立刻抢先爬起来拦在我们中间,对H说:“Q近视,灯又暗,他是没看见。不然谁会故意往你鞋上洒水?你往他铺上泼水,就有点故意了吧?都是一个寝室住着的同学,你过分了。”又转头对我说:“这事怨我,要不是我让你多打点水分给大家,也出不了这事。你睡我铺,我睡你这儿。都是同学,为这点事打架不值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听J这么说,我没再激化矛盾,跟他挤在了他干爽的铺位上。</p> <p class="ql-block"> 转眼到了这年冬天,我们学校食堂没有洗刷餐具用水,洗刷餐具得去室外手压井处取水。一个寒冷的早晨,我和J吃完早饭去刷饭盒,J冻得双手通红,但还是打了满满一饭盒水回教室。我不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就戏耍他说:“咋的?午饭打算喝个水饱了?”他嬉皮笑脸的:“我乐意,你管不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到了教室,我赶紧凑到火炉边烤手,J却把那盒水递给了刚吃完早饭的H。第二天一早,H早早吃完早餐,学着J的样子也打了一盒水。他走到J座位旁,“咚”一声把饭盒重重摔在J的课桌上,溅得正在吃早饭的J满脸都是水。我气不过,质问他:“你干啥?没看见他在吃饭吗?”H又做了个他标志性的梗脖子动作,眼里那点羞涩换成了狡黠:“这叫礼尚往来!他昨天不也弄我一书桌水?许他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我皱着眉,又气又无奈:“他是怕你冻手,好心给你打水,难免溅点,你这也叫好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还想跟他争论,J已经擦干脸上的水,笑着劝我:“吵吵啥?谁能故意的?我离炉子近,正烤火热得慌呢,H这是给我带凉水洗脸,我得谢谢他。”</p> <p class="ql-block"> 转眼到了高三学年度的冬天,J已经不在了——他在高二学年度即将结束的夏季,去野浴,再也没能回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个寒冷的早晨,我满脑子都是J的影子,刷完餐具后在火炉旁烤冻僵的手,怔怔的发呆。忽然背后被人一推,双手差点杵进火炉里,幸好体育生同乡一把拉住我,才没烫伤。回头一看,H瞪着眼,梗着脖子,做着他那标志性动作:“J死了,这回没人帮你了,你再跟我扯一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瞬间,去年他溅J一脸水的事涌上心头,我理智全没了,抄起火炉旁的炉钩子就朝他头上挥去。又是那个同乡,一把拦住了我。H见状冲过来要动手,同乡呵斥他:“干啥?人家没招你,你推他差点烫着,你还有理了?有本事跟我去操场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同乡转过来劝我:“在学校打架?不怕处分?眼看要毕业了,背个处分多不值当。动动脑子,要不——到校外解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给我出的主意是:放假时H回家必经我家附近,让我约上兄弟们埋伏着揍他一顿。万幸,我当时没听。</p> <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H大学毕业后,也因为野浴没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想来,若是当年真采纳了同乡的“计策”,现在走过人生大半旅途看淡了爱恨的我,想起J的宽容、大度、助人,怕是余生要活在悔恨里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忆起青春时代的这段轻狂往事,是因为不久前看到清华大学朱令案,突然有了些感悟:我们该宣扬友爱温情,却不能否认这世上有狭隘、险恶、妒忌,甚至罪恶。就像我们猜不透给朱令下毒的人内心有多阴暗,我也始终不懂,面对我和J的友善,H为什么会那样回应。他死了,以他的性子,就算活到今天,也不会反思,不会解释,更不会给我或是J道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其实道理很简单: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就像狗狗摇尾巴,喜欢的人觉得是示好,不喜欢的人会当成攻击的前兆。当善意被解读成危害,不是我们表达得不够,而是狭隘、妒忌的心,根本读不懂善意。就像狼养不熟,有些幽暗,不是真诚能照亮的。遇到这样的人,及时远离,不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就够了。</p><p class="ql-block">——其实细想,这世上的事本就没有统一的答案。就像春天里,有的花迎着太阳开得热烈,有的草躲在石缝里享受幽暗;夏天的雨,有人觉得是滋润,有人抱怨它打湿了衣裳。H的狭隘,J的宽厚,我当年的冲动,到最后都成了各自生命里的印记。没有谁一定对,也没有谁一定错,不过是心性不同,选择了不同的处事方式罢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