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加拿大广袤的山水间游走,不时有一种奇异的错觉,临海时竟疑身在湖畔,游湖时又恍然游走海岸。岸边沙滩延绵,浪花轻拍湖岸。若不是少了咸腥气息的提醒,谁又能信这不是海呢?今夜在佩姬湾灯塔附近的山林夜宿,窗外平静的水面,松影婆娑,这场景与湖畔露营毫无二致?林间木屋的窗棂映着海面幽光,松涛与浪声在暗夜中低语相和,陆与海在黑暗里彼此渗透,边界模糊。地理上的模糊疆界,映照出人类文明史上那一道深长的裂痕。当欧洲的船队扬起风帆,将命运交付给无垠的蔚蓝时,亚洲大陆上帝国的高墙也正在泥土中深深扎根。海权与陆权,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姿态,塑造了两种文明的血脉与筋骨。海洋文明如潮汐般涨落,陆权文明则如山脉般凝重。二元分野如同海湖的分野,在人类文明版图上刻下深痕,谱写了无数战争、贸易与思想碰撞。边界,常常必须用血与火去描画。当一位英国人在地图上划了一条麦克马洪边界线,居然被阿三如获至宝,当做利己边界理由挑起纷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佩姬湾岸边,看密林与大海在晨昏中相拥,岩石与浪花在亘古中缠绵,顿悟所谓“边界”,不过是人心所设的牢笼。人类文明分野,原不必如利刃般割开大地。海与陆的呼吸本就在此交融,如林间木屋的炊烟袅袅,升腾入海天苍茫处,最终化作同一片云霞。自然展现的智慧,远胜人类地图上那些生硬而傲慢的墨线。文明分野,是我们心造的藩篱。正如海湖之界在加拿大自然风光里浑然一体,人类精神世界里的海与陆也未必不能相安。郑和之船劈开万顷碧波之时,长城烽燧亦在群山间蜿蜒起伏。一个民族既能怀抱大陆的深沉,亦可拥有海洋的辽阔,正是当代国人的意识。海陆之间看似不可逾越的界限,在宏大的自然面前,不过是人类自我设限的投影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