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相聚

邓发良

　　老友相聚，向来是极好的事。然而，每每如此，心中又难免泛起些异样的波澜。

8月5日中午，热情好客的耀明夫妻在酒店订了一桌酒席，邀约老友在此相聚，酒席开始不一会，话匣子便全部打开。先是寒暄，问些近况如何，在哪里高就，家中老小可还安康之类。话头一起，便如决了堤的水，滔滔不绝地涌出来。张三说他在某处谋了个差事，薪水尚可；李四道他新置了产业，颇是得意；王五则抱怨物价飞涨，日子难过。各人脸上都显出些光彩，或是得意，或是愁苦，或是麻木，不一而足。

酒酣耳热之际，忽然有人提起当年同窗时的旧事。于是大家便都兴奋起来，这个说记得你那时如何顽皮，那个道你曾经怎样出丑。笑声一阵高过一阵，竟至于邻座侧目。然而在这笑声中，我分明看见有人的眼角悄悄爬上了皱纹，有人的鬓角不知何时已染了霜白。五十年前的少年意气，如今安在哉？

记忆这东西也颇奇怪。当年刻骨铭心的事，现在提起来，竟如隔靴搔痒；而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反倒历历在目。

宴席将散时，大家互留了电话，约定日后常联系。

老友相聚，照例是欢喜的；但欢喜之余，又总叫人感到一丝凄凉。大约是因为，我们从彼此身上，都照见了自己的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