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奶（一）/郝德海（原创）

郝德海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出自电影《寻梦环游记》 我这里所说的姑奶是我的妈妈的姑妈，所以我称她为姑奶。我从我的妈妈曾经不只一次的只言片语的中，我了解到我的姑奶的为人处世，我认为她是一位古道热肠、泼辣能干，非同寻常的女人。 我的妈妈的娘家，也就是我的舅家，就在距离我家长安县郭杜镇杜永村西南二里之遥的邻村长安县郭杜镇香积寺村种姓人家，据说外公有兄弟姐妹四人，外公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或一个妹妹或者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我后悔当年没有及时问及我的妈妈，以至如今成为一桩悬案。 我的姑奶们，一个嫁到香积寺村东村临近子午古道的东堡邸巷子，一个嫁到我的老家郭杜镇杜永村南街的一户杨姓人家。我今天主要讲述的是嫁到杜永村的那位姑奶，我当年也没有问及姑奶的名字，我以当时人们的习惯，斗胆称她为杨种氏。 其实，我的爸爸也有两位姑妈，我也可以称其为姑奶。据说我的爷爷也有兄弟姐妹四人，我的爷爷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或者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后悔当时我也没有问及我的父亲，如今也成为一桩悬案。 我父亲的姑妈一个嫁到我的老家郭杜镇杜永村北街一户李姓人家，家道殷实。过去谈婚论嫁讲究门当户对，可能当时我家的状况也同样富裕，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而已。杜永村大致分为南北二街。旧社会，杜永人都知道：穷南街富北街。因为姑奶就嫁在杜永村北街，而我家也就是她的娘家在杜永村南街南场。小时候我和我的奶奶也曾拜访过姑奶。后来奶奶过世，姑奶的后代也曾经派人前来吊唁。 我父亲的另一位姑妈却是远嫁，这位姑奶嫁到如今西安市雁塔区电子城街办，过去是山门口乡翟家堡、曹家堡或高家堡那一带，应该也在过去大长安县范围之内，不过过去人们走亲访友全凭步行，所以我觉得路远。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记得他们那里把叔称扶，和我的老家截然不同，奇怪吧！小时候有一年，我和我的妈妈走访远嫁的姑奶，返回之际，天已漆黑，还没有到家，走了又走，我人困马乏，气急败坏。那个时代，为什么小孩子爱走亲戚？又为什么大人走亲戚总爱领个小孩？ 相对而言，对我的妈妈影响较大的有下列几位女性长辈： 一是我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妈妈的婆婆，她的娘家也在邻村郭杜镇香积寺村刘姓人家，她识大体、顾大局，口碑极好，有修养，一辈子恬退隐忍； 二是我的外婆和我的姨婆，也就是我的妈妈的妈妈和我的妈妈的姨妈，我的外婆和姨婆娘家在滈河以南黄良乡堀垛村，也是刘姓，她们姐妹二人一样忠厚老实，一样软弱可欺。我的姨婆也嫁到杜永村南街郝姓人家，夫家祖上和我家应该是五服之外的自家人；而我的外婆先是嫁郭杜镇香积寺村，外公去世以后，她又改嫁到杜永村北街马沟一户杨姓人家。 三是我的姑奶，我的妈妈一生念念不忘，感恩戴德的亲人不是她的亲妈，而是她的姑妈，也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我的姑奶杨种氏。杜永村的犁，香积寺的莲菜不沾泥，任家寨的硬柴捆得齐，大居安的笸箩、簸箕，周家庄的箔子、里杜村的席，…… 我们陕西省长安县中部，神禾塬畔，滈河岸边有几个大村，连片种地，互通婚姻，从东到西，一字排开，贾里村、香积寺、周家庄，而杜永村、贾里村和香积寺又三足鼎立，这几个大村各有千秋，我认为核心是香积寺村。 香积寺村因为有唐代古刹，净土宗祖庭香积寺而得名，分为东西两村，西村以王姓为主，应该是土著，而东村有种姓、邸姓、周姓、赵姓等，据说是后迁入的。 我的外婆家就在香积寺东村北场十二队，香积寺村种姓人家，要么在十二队，要么在三队，三队在东门口。周家庄打箔子，打出一群野骡子。香积寺卖菜，卖出一伙妖怪。 这是两个隔河相望、鸡犬相闻而又形同水火、势不两立村庄孩子对骂的口歌。 的确，香积寺村过去以善于种菜出名，村南滈河沙滩有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园，卖菜成为该村村民的主要副业。 听我的妈妈说，我的外婆家在旧社会也是有钱人家。村南有蔬菜地，也有水稻地，村东还有蜜桃园。外婆家在本村农耕任务由我的妈妈的爷爷和大伯经营，而我的外公还在长安县皇甫村经营有盐店，甚至雇有相公（伙计），农闲时还到甘肃兰州贩过牛马，总之，是个能干的人，而我的妈妈的爷爷和奶奶也偏爱我的外公。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道不公，天妒英才，我的外公却不幸染病，英年早逝。当时，我的妈妈只有两岁，我的舅舅也只有一岁，我的外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年轻守寡，无依无靠。 在旧社会，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然而，外婆的天坍了。外婆天生老实软弱，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那怕有的亲人之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外公这棵大树倒了，外公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妈妈的大伯，开始兴风作浪，欺负孤儿寡母，处处挤兑外婆，妄想独占家产。我的外婆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无奈无助，整天以泪洗面。 娘家发生重大变故，我的姑奶及时出现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出嫁的女子难管娘家事，都是自己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正义的姑奶实在不能容忍家庭内部，兄弟之间以强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