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茫崖小惊悚

一诺千金

茫崖，这座藏在荒漠深处的新兴城市，此前我闻所未闻，本也不在我们大西北行程的规划表里。可玩嗨了甘肃与新疆后却意犹未尽。翻遍攻略做足功课，我们临时拍板：去青海看看！

就这样，从那拉提出发，沿着库车、库尔勒、若羌一路向西，导航终点稳稳锁在茫崖。哪成想，这段临时起意的旅程，竟成了一场跌宕起伏、让人提心吊胆的“惊悚”之旅。

长途奔袭的两天里，车窗外的景致是一部流动的荒野史诗：有风卷起漫天黄沙敲击玻璃，转瞬又是无际的荒漠铺向天际；偶尔还有雅丹地貌如鬼斧雕琢，惊鸿一瞥中转瞬即逝；一忽儿又见湖群湿地中千鸟嬉戏，让这苍茫旅途多了几分意外的温柔与心怡。

高速公路在荒野中无限延伸。两天的车程里，无限延伸的高速公路似乎成了我们的专线，过往的车辆屈指可数。

两天之内，反反复复的就是停车检查、停车加油、过ETC通道。

讲真，新疆的交警很暖心，他们大都带着防晒大面罩，裸露的眼周部分都是黝黑的黑。一处又一处的交警们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们“系好安全带，勿疲劳驾驶”。以至于后来又停车检查时，我抢先说，系好安全带，不疲劳驾驶！逗得小伙子噗嗤笑了，两排大白牙格外亮眼。他还冲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小年轻的他们，在如此艰苦的大漠里坚守阵地，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让人由衷地敬佩，又有点儿心疼！

惊悚之一，高速上撞见红灯。

新疆高速上的两个现象，彻底颠覆了我们对“高速”的固有认知。我只知道高速严禁调头，可新疆的高速却允许；更惊掉我们的下巴的是，高速公路上竟然会有红绿灯。

赶往茫崖的高速路上，除了握着方向盘的姜海，其他人都歪歪扭扭地蜷在座位上补觉或假寐。我则举着手机拍得入迷，一会儿对着翻涌的云絮，一会儿聚焦连绵的沙丘。突然，姜海猛地一脚急刹，我的手机“哐当”一声脱手飞了，巨大的惯性让整车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栽。

惊魂未定间，只见前方路口红灯正亮，一条省道直直横穿高速而过，当时还有两辆车正从路口缓缓穿行。

好险！

这高速上怎么会有红绿灯？阿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也难怪姜海纵情驰骋间没留意到路标。

绿灯终于亮起，我们继续在高速公路上“霸”道。两个专职司机探讨起了高速红绿灯。全封闭的高速公路建设成本太高，在荒无人烟的大漠里，车流量较小的路段，全立交投资大，而其利用率较低。于是就设置了红绿灯，在基本上保障高速通行的同时，兼顾当地人的出行便利，这样就大大降低了高速公路建设和维护的成本。

当然，大平原上车多为患，高速公路绝对的全封闭全立交。

我竟然都听懂了。以后谁要再想当然地说高速上“不能调头”“没有红绿灯”，我会鄙视他没有见识。

在“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跑调又欢脱的歌声里，我们终于抵达了茫崖市。晚上十点半，这座小城才刚迎来华灯初上的时刻。我的小城此时正是车水马龙的喧嚣，而茫崖的大街上，安静得能听见风过树梢的声响。

后来才知道，茫崖是中国最年轻的城市之一，2019年才正式成立，常住人口不过两万，可总面积却抵得上三个北京市。它还被称作中国“最孤独的城市”——坐落在青海省西北边陲的柴达木盆地边缘，孤零零地被三个无人区环伺。周边350公里内再无其他城市的踪迹，就连距省会西宁，也隔着一千二百多公里的漫长距离。

我们就这样，一头撞进了茫崖独有的辽阔的孤独里。

惊悚之二，高反突现。

夜宿茫崖，大家都有或轻或重的不适感。第二天一早，我的高反凸显，头疼头晕又反胃，如大病一场。老板问我，是不是洗澡了？原来洗澡可能会加重高反症状。

忽然想逃离茫崖，想我的小城了！

于是，一行人匆匆离开茫崖，目标茶卡盐湖。

惊悚之三，遭遇汽油荒。

再也没了兴致看景，我蜷缩在座椅上兀自难受着。忽听他们惊呼，高速上五百公里内无加油站，而车里的油只能跑三百多公里。急性子的阿超一下子慌了，说，前一段时间，老表哥也是遇见了类似情况，高速上油尽。最后高速交警把车拖走，花了不少冤枉钱，关键是还误了大事。

两个大男生焦急中紧急搜索，一百公里后，终于搜到了加油站的信息。于是，在某一个出口处，我们下了高速，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孤零零的加油站。

感觉怪怪的，我小声嘀咕：“有点儿像新龙门客栈里的黑店啊。”阿超瞥了我一眼：“小说看多了吧你，现在新疆的治安没得说。”

加满了油，警报解除，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放心大胆地跑了。

惊悚之四 差点被封在独库公路上。

车行至独库公路南段时，我的高反症状彻底消退，整个人又支棱了起来，举着手机的拍照模式再度开启。

传说中“十里不同天，一天有四季”的独库公路，果然名不虚传——险峻中透着磅礴霸气。车流如织般鱼贯而上，沿着盘山公路层层叠叠蜿蜒攀升，像一条被施了魔法的彩色绸带，紧紧缠绕在天山的腰际。

车窗外的景致更是摄人心魄：一侧是陡峭如削的岩壁，不少地方还留着山体滑坡后裸露的碎石与黄土；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谷底的河流蜿蜒向前，随着我们车身位置的变换而时隐时现。

我贴着车窗，一路被这景象攫住心神，既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叹服人类凿山开路的巧夺天工。但看着岩壁上松动的石块和脚下的深渊，又忍不住暗暗吸气：这般路况，几时能走出！好在没有暴雨……

直到驶出独库公路，我才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等我们抵达茶卡盐湖的第二天，就刷到了独库公路因暴雨引发滑坡而紧急封闭的抖音视频。稍慢一步，我们或许就被“困”在了那条壮美又惊险的天路上了。

半个月的行程走下来，堪称一趟圆满又完美的开心旅程。而这两日里偶遇的几桩“惊悚”插曲，当时是扰了点儿兴致，不过，很快便成了旅途里最鲜活的花絮。

走出去才知道，世界原来有这么多“不一样”。有惊无险解锁的风景，是经历心跳加速时被温柔接住的踏实和小确幸，于是，平凡的日子便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珍贵感知。

等日后和朋友闲聊时，我便可以将之拿出来“显摆显摆”，并作为“疆来有我”的独家谈资呃。

亚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