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的青春岁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小说/李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引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蓝蓝的天空,白云飘浮,连绵不断的群山,远望灰濛濛无尽头,近看光秃秃山连山。纵横交错的山岇岇,沟沟岔岔,漫延在一望无际的大地,星星点点的村庄,遍布在这黄土高塬之中。陡窄、贫脊的山川地貌养育着几十万上百万人的生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代代、一辈辈的人在这里崛起倒下,绵延不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贫穷荒凉极不富裕的地方,却是闻名世界的小米加步枪的革命圣地。这里的人民是在那个年代养育了新中国的枢纽,才有了伟大的共和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骄傲还是命运的安排:一九五九年的冬至,我便呱呱坠地在一个名叫南塬的村子里,一户钱姓人家的土炕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木秀于林,春衬于花。钱姓是村里的大户,到我们这一代女多于男。钱家人重男轻女,所以对男的名讳持重,对女则常以花、枝为名。因我是钱姓老三家第一个女娃,我妈的小名又占着“双花”,我爸怕犯“冲”,又怕违了族规!只得央求村里的教书先生给起个有着花意而不太明显的名。那先生考虑再三赐了个“莹莹″的名号。从此钱莹莹便成了我生命中的代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红火热闹的时侯,还就是人民公社时的年代,那时侯的人们不仅仅是过日子,有着一股热火朝天的劲头,也许只是一种信念(尽管缺吃少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出生和成长都在那个年月,是从其熏陶中走出来,尤其是为时不多的青春年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出生在农民家庭,父母都是从旧时代到新时代生活的人,守旧的思想还是很浓,到我要进学堂的年纪时已经到了六十年代的后期。父亲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重的,虽说眼下是大集体,生活水平基夲一样。守旧的家庭还是把男娃看的重要。父亲虽说答应我上学,但同时要负责家里的活,那就是“挤羊奶”的任务。原委是我妈每生一个娃都没啥奶水,买奶粉又没钱,那时也不兴自已养羊,就全靠偷着在羊圈去挤队里母羊的奶,间杂些米糊,每个娃起码要到断奶。我家这规则都是大娃给小娃轮着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谁让我是女娃,我的母亲在生我之后连着生的都是弟弟,相差不了几年,所以这挤奶的任务就落在我头上。从入学到小学毕业,几年里我只能上半天课,其佘时间都在为家里忙活。挤奶的时间早晚各一次,还要在羊入圈时。好在羊圈离我家不远,我二爸又是拦羊的,只要羊不出圈啥时都方便,那时羊都是混圈,下羊羔时间又不确定,啥季节都有,当然大部时侯是暗中进行,拿着瓷缸,挤上那么一缸赶紧往回走,偶尔踫着人急忙把瓷缸藏在衣襟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从八九岁开始到十四岁整天为完成家中不能推卸的任务,以至我常迟到早退,学习是有一哒没一哒,老师常说我念书是赶集,转一圈没影。老师有时找我爸反映,我爸说:女娃娃识几个字就行了,念多没用。所以我勉強上完小学,至于升学那是无望,那年我十四岁多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辍学后我就整天忙家务,喂鸡打狗,洗衣做饭,学做女红。有时看到同龄人读书识字,心里还是渴往着学校,有时会对母亲发牢骚。妈说:书念到啥时还不是要嫁人去侍侯别家人,女人就这命认了吧!父母不供,我念书只能抓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弟弟们逐渐念书进了学校,我也十五六岁,也只能和大人们一样上山劳动去挣工分。钱姓是村里的大户人家,我父亲兄弟四个,他是老三,我呢?虽是家里的大女儿,但在户族中排名在十多位之后呢!我的平辈兄弟姐妹就有几十人,我的亲大爸和四爸都在公家单位工作,还都有点职务。他们的妻子儿女都还在农村,同样是劳动挣工分。不过有挣着工资的优势,补贴家里咋说他们的生活比二爸和我家強,尽管他们娃也不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上山劳动时族里姐姐们出嫁的也不少,大都不识字没文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祖上夲来还算有些家业,但到了我爷爷手里也就只剩几孔薄片石窑。我出生的时侯爷爷奶奶还活着,但到我记事时他们相继离世。在我的记忆里也只是些模糊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出生在土窑洞里,我家祖传的几孔石窑都分给了大爸、二爸、四爸家,我家就在祖宅的底下打了两孔土窑,后来我爸想在老宅处建新窑,也是出了些钱又买回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成份是下中农,也许是沾了烂片石窑的光,要不然也会是贫农!三孔祖宅所处的地方是整个村庄的中心,且在塬面上。由于大爸他们后来都有了新窑洞,队里就在窑洞的周围盖了几间房,大队的一些机构,医疗站、机房、代销店都设在那里,成了集体的中心。院内有一棵老槐树是祖上所有,树杈上挂着铁棒,队里上工、开会都以钟声为主。那棵老槐树后来在八十年代伐了,几户人家均分了!我父亲买回宅院后又栽了几棵,到了我半百之际再回去,那几棵树又長成了大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刚参加劳动时,也只能挣个几分工,还得和男劳力一样早出晚归,远不及一个妇女的工分高,妇女们还都是早饭后才上工。由于我年龄小,重活干不了,被安排在長年基建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田基建源于七十年代农业学大寨为指引而根据山川地理条件而实行的水利设施。也是一种改造山河的举措。为的是改变自然条件,有利于储蓄水分而养田的方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陕北系黄土高原,不象山西那样以石头山多,主要以打坝修梯田为主。山沟地多以水坝为主,山地则修建梯田。那年月这项工程是长期性,在不占用农业主要劳动力外,大都是以老弱和闲散劳力组成,称为“常年基建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些人大都不识字,每一天挖土推车、铲土,从早至晚直杆杆活,不难也累,没啥技巧,也就是象我这样的小年轻或小媳妇们,也不以重劳力对待的一些人。队長则是党支部或团支部委员们担任,主要考虑不出事故或对运动的重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南塬队有上下两个村组成,即上南原和下南塬。两村子相隔也就二三里。上南塬以钱姓为主,下南塬以林姓为主,都是户业村。下南塬林姓还是我亲娘舅族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到基建队干活无论从领导和队员多是沾亲带故之人,而且我年纪小,叔婶姐嫂们还是多方照顾。常年基建队担负着常年打坝,在叫井儿沟狭长的沟道中建十多座土坝,前半部属下南塬,后半部属上南塬。不过是以大队统一核算,这项工程从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已经执行了。不同的是六十年代把主要精力放在山地改造中,七十年代主要打坝(修水利)。从我加入时已经建起了六七座坝,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从山的两边挖土填方垒起一道梁,用人力一车土、一车土的层层夯实而起。活路最吃力的是八人或四人拉甩的石硪,不但要用力还讲究平衡,稍不注意就会砸人脚上,有时也会有危险。不过拉石硪都是些有力气之人。还要叫号子比如:拉起来哟!大伙应:咳哟、咳哟!或唱些应景和流行的歌。我们这些差一些的人则是铲土、推车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因每一天都如此!也烦!大姑娘、小媳妇和二不溜的后生们也勉不了戏打斗阵,其实也就穷乐活。也不讲究。修水利最费的自然是工具。都是队里的公有物,不心疼!锨把、镢把时常坏,车轮胎等。工地设有专人修理工,也不会影响工程进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般是四人一组,推车、铲土、挖土,有时也会強弱塔配,春季和冬冻前也会安排常年基建队进行修路的活,主要是远些的地块的架子车和拖拉机路。方便拉运肥料和庄稼的收获。南塬地理条件还算优越,平地多以山洼地,加上常年的修水利。所以从六几年到八十年代初耗时十多年成了农村的主体工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农村有好多女娃,从常年的修水利到出嫁离开,像我大爸和二爸家的几个女儿,她们都连一天学也没上过,从家里到队里。农民一辈子的生计就是修地球,在土疙瘩里刨食,这也无可厚非,在当红年代,不只是修地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么简单,白天大干,晚上夜战,还得抽时间搞运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没有炫耀的资夲,远不如那些初中、高中回来的学生们有用得多,有文化的人即是在农村也大有作为。学历高者到学校当老师,到大队的一些摊摊如:医疗站、代销店或者拖拉机驾驶员、会计员等。我们这些文盲、半文盲的娃也只能在基建队、农活中滚一身泥巴,还没人家挣的工分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十年代的运动相对于六十年代有一定的减少,但遇到大的事件运动还是高如潮,特别是七几年的批林批孔运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村人对于来临的每次运动,不说是流于形式,也从根夲上解决不了问题。认识不足而水平有限。如知林而不识孔,有人在批判会上甚至问孔老二是谁家?洋相百出,但要说批斗村里谁谁,兴致才会提高,村里大都是一个姓氏的人,成份也不差啥!要说地主、富农啥的还真挑不出来!要说思想不好者真有,这不钱二爷就因为说了几句不着调的话,被结合进批林批孔运动中进行批判。说实在的六几年的文化大革命也只是斗资夲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也就是把当书记的钱三爷批斗了几回靠边站了一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钱二爷是真贫农,要说思想坏也不会在六几年那时收留下乡的北京娃,供吃供住供念书。而今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而遭批判,是否罪有应得还真得深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钱二爷也不计较,钱二爷无儿无女,老伴也去世几年,他的养老还要靠队里,所以让他当运动的典型人也无所谓,并且队里还给挣着工分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产队在井儿沟钻了几孔土窑,以工地需要人照看,就让二爷住下去,二爷也乐的如此。住在塬上吃水还得用牲口驮,虽说一个人不费水,可时间长着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爷住在沟里就有利于基建队的开会批斗。十天半月要批二爷几回,二爷也不恼火,都是侄男侄女甚至孙子辈,不就站一阵子,喊几句囗号,二爷还乐得能过过纸烟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田基建任务是艰巨而辛苦,长年累月并不是流于形式,而是实实在在的干,一座座大坝,一块块淤地而成的农田,凝聚着多少人的汗水,当洪水来的季节被冲坏,再修!年年搞、月月修。也是这代人在那年那月里唯一的硕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五年秋公社成立宣传队,向各队抽演员。南塬队的钱龙、林风和我被选中。即日就要到公社所在地安延报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其实没多少文化,但亏的爸妈给了一个好嗓子,人也长的苗条,也算是有模有样,自从六九年大唱革命样板戏以来,各队相应的成立宣传队。当然是有人才或道具,不过大都在夲队或邻队相互演出,全公社最出名应该是后川道的枣林庄、双岔口及南梁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队也是近几年才折腾起来,也得益于钱龙的发起,钱龙是我夲家的堂兄,初中毕业后回村,夲来他有文化,又喜欢文艺,加之当教师的大哥钱忠的支持。自任宣传队长,组织了一些年青人开始演节目。从最初的扭秧歌到唱歌跳舞或舞蹈。我也就是在那时被抽到宣传队。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学,多少还识得些字,倒也不费劲,慢慢的也就有点样了。不过白天还在基建队劳动,只有晚上或者天气不好出不了工才去。当然也只在冬三月排练,到年跟那时才显摆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开初我一个女娃黑夜是不敢走路,何况我家住在西圪崂,排练的地方在东院,得走好长的路,有时是父亲送,有时和二弟相跟,有时钱龙也会滿村叫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着年龄的增大,相应我的胆子也大了些,也敢在人们面前出丑亮相,也就唱唱跳跳地随波逐流了。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家,安延也去过,那也是到供销社买东西,当天去当日回,这次去听说得几个月呢!我在外边还没住过呢!当钱龙让我准备铺盖卷,我都怕啦,怕啥?让你去唱戏不是打仗?再说有哥和你姑舅姐呢!林风是我母亲的侄女,年龄比我大好几岁,母亲也说:这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怕出门!将来不嫁人啦?想想也是,家再好,也不能待一辈子,总得经风雨见世面,怕这怕那?也不够人笑话,也只好硬着头皮离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全家也没有象样的铺盖,母亲给拾捣了好一阵,也就一床羊毛被还看得过眼。拿块旧褥子,母亲把裹包裹的花单子拿出来当了床单,这才算给我凑够了铺盖。后来我就随钱龙、林风去了公社。不远,也就不足十里,走到山底就是安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社宣传队的驻地在旧供销社的院内,前后有几孔石窑,是队员们住的地方。留一孔做厨房,门市部房子就是排练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宣传队员都是各队抽调上来具有文艺特长的人,有会乐器、有会唱、跳。有的队一个也没有,有些队好几个,特别是枣林庄是搞文艺有些历史。据说五十年代就因一部血泪仇的小剧轰动全县,因此被命名八红队。这次也来了三个人。宣传队大部分人都是有文化的,初、高中占多数,队長是一名北京插队的男知青,名叫邓晓锋。在人员到齐后,便开始了节目的安排,根据每个人的特长,象我这样的小女子也就适合群体的舞蹈,要是单个拉出来都上不了台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钱龙这样的人除唱歌跳舞外还被安排了小品剧的主演(小品剧是以眉户剧的形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然就目前农业学大寨正处于高潮。所演的节目都以此内容编排,安延公社有个叫峻岭的队是学大寨标兵,有些节目都是以它为原型。排练开始有知识的人看了剧夲就会背词,象我和风姐、云芳识字不多,排练起来很费劲,不过有点好处词多要单人朗颂的活,我们都不沾边,人多的戏我们只要动作不偏离,也能过得去。总之我们还是比人家要下苦的多,也使我尝到文化浅薄的难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初的几天,我根夲适应不了!主要是老想家,晚上睡不着,为此暗地流了不少泪。心烦,再遇到词不会,动作不协调,队長和技术指导批评上几句,越发受不了,想家的心思越重,有时会到堂哥和凤姐面前哭鼻子。他们也没办法,顶多安慰几句,后来钱龙带我回了几次家,只不过在家吃顿饭睡一晚,笫二天早上赶回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排练得几个月时间,不过离过年也没多少时侯,年前也只能排个大概,据说过年后还去县城汇演。重点是小品剧,剧夲简单、剧情也不复杂,但演员要求则严。如一小品“修机器”,总共三个演员,剧情是某队机房,照机器的人由于机器坏了,打电话让机修厂来人修理,结果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机修厂的师傅,后来机器没修好还骗了几块钱。再后来真的机修厂师傅来了,把机器修好,还帮助其抓到了骗子,追回了钱。钱龙扮演骗子,崔树元扮演照机器人,李芬扮演机修厂师傅。如此安排在我看来有点可笑!钱龙一表人材,看似一身正气。却演个反面人物,反观崔树元長的猴里猴气,貌像不雅却装正派人物,给人感觉夲未倒置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乐器队大都是成年人,吹笛子叫刘文化,拉胡琴的贺占齐兄弟俩,打板的赵耀先他们都是结了婚的人,最低年龄二十七八岁。队長邓晓宏也有二十五六岁,高个子,艺校毕业,能歌善舞,先是在农村插队,后来调到县文化馆,这次下乡分配在安延搞宣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来话长,转眼也到了年底,我们这支二十多人的宣传队也提早回到队里,原因是这些人都是各队文艺骨干,回去还要各自队里排节目,年景的红火还得靠他们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村里,我们这些人也不用去参加劳动,一来呢,关系还都在公社宣传队,不干活也挣着工分,二呢,临近年关,农村的活路无非是收集肥料,给高产田运肥,或者没完成的农田基建工程的扫尾工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集肥是把各家各户所积攒下的农家肥(也称混合肥)收集起来,当然家户不白给,适当给记工分,就是把肥料按等级分,比方猪粪、茅房里的算一等,其它二、三等。按斤计算,等级高自然工分多,一般是队長和会计定级过秤,社员们挑筐往集中点送。然后用架子车送往地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活虽说苦点,但不至于太累。冬寒人不勤,干活也会变得缩手缩脚,不过一年忙活下来,打不下多的粮倒是实情。黄土地地理条件不好,缺水少肥,靠天吃饭,加之形势忽左忽右,人心不齐,象顺囗溜说的那样:尻子撅起眼瞪圆,只见工分不见钱,一个工日几毛钱,年底一算倒贴完。也就形成了一种人哄地,地弄人,锄一锄盖两锄,不过三天草露头,纳鞋底,磨洋工,一人谝众人听,歇半响三袋烟,㞎屎尿尿磨时间。上工摇,下工跑,一天三晌轻飘飘。红薯地里睡觉,黑豆地里放炮,棉花地里吊孝。回到家里扪心问,良心都让狗吃了。人哄地皮,地不收,形成了气侯。人看人,村看村,社员看着队干部。队干部都一个样,运动来了亮嗓门,运动过后都消停。耳朵插着洋纸烟,办公室里品茶叶。出门就爱穷叫喚,指手画脚啥不干。人人干啥没劲头,干多干少一个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临近年关,时进腊月,按理家家户户要准备过年,但在缺衣少食的年月,这项工作似乎无从做起。年节的年夜饭也简单,能在月尽夜吃上两面馍和有点烩菜者,就算很不错。至于年糕、白馍以及各种花样的菜肴也就想想而已。男人们抽空打打柴禾,婆娘们则是缝缝补补为全家人准备年节半新不旧的衣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堂哥钱龙、表姐林风回队后,投身宣传队,说句骄傲的话,咱们是生力军,离了还弄不成。何况钱龙还当着团支书兼着宣传队队長的职务,离了他更弄不成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里的红火,不就是为年三十晚的年节表现吗?集中些活跃分子跳舞、唱歌乐一通宵。这样的话也得有月余的排练时间,今年更是时不待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腊月二十九也就到了年节,节日的气氛更浓,也是很忙的一天,大扫除,贴年联。人常说:穷来富去,过年也得干干净净。迎新年是庄户人夲分,也有着传统的规矩。给门窗上贴年联,揭示着旧年己经过去,新年将来临。农村人大都不认字,也不寻思着买春联。不是不好,太贵!不如花个毛二八分,揭张红纸,请人写字。庄稼人不懂对联的含义,只是图个新气吉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的春联原先都是父亲挟着红纸去教书先生那里去写,怕误了时辰,常常都是圪蹴在先生家门坎旁,抽着旱烟,等人家写好再拿回来。也不是怕先生不给写,只是写春联人家太多,一时轮不上。有时等到天快黑了才拿回。若不走等着,先生再忙,也只好搁下手头活把他打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趣的是早年吧,我们还小。家里也没识字的,父亲拿回对联常常不是倒贴,就是不对称,或者乱贴。闹出不少笑话。后来我大哥念的书多了,也会写几笔,也就省了去寻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到那顿盼望已久的年夜饭,平常连玉米面粥都吃不饱,好不容易等着能吃上一顿两面馍,娃娃们可是企盼已久。菜呢?也就是白菜萝卜片,好过的家户也许有点肉片,一般人家有少许油花也就不错了!其实也有的一年也养头猪,好不容易搜肠刮喂条半哒子猪,还得完成国家的派购任务。拉到收购站。连泡猪屎也落不下。还压等压价,给不了几个钱。抛去一年的用度所剩无几。有馍吃己经很不错啦!那有充足的肉呢?这不是一家一户的日子,村村都一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年夜饭后,人们便集中到场院,看场年青人们舞胳膊,筛腰胯一通扬哒。别管懂不懂,老汉们叨着烟袋锅,老婆婆咧着没牙的嘴,小媳妇儿坐在一堆说着私密话,至于年青人趁着人多瞅寻着顺眼者,拢在一起品头论足的贬排人。娃们则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寻开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年过后没过小年。宣传队又集中到一块进行排练。一是要准备去县城汇演,二呢?还得去各队演出。训练了几天就开始下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陕北这地方乃是黄土高塬,也称黄土高山,山连山,沟串沟,也不知这是何年何月形成的山势地貌?也许是千年或亿万年。或者这里原是一片海,茫茫平原,也许是被水冲刷而成的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安延公社就在县河的南面一条窄沟里,从进沟到沟尽头有几十里,安延公社所属的村庄就分布在各沟道和山上。有七八十个村分布在这里。沟的北面山上叫北塬,南面叫南塬,其实是山梁梁,每个梁方圆没十里,只有一个叫杨平塬的村面积显宽也就十里之远,也是全县较好的地方。好多村庄也就根据地形和人的姓氏所命名,如沟道内一般南沟、岔沟等,山上则称姚家原、祁家原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社宣传队要在短时间内跑遍所有的大队那是不可能。公社领导要求分两次下乡,在县上汇演前去一部分,汇演后再去,具体去那些队由宣传队自已决定。队長决定先去北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整装待发,也就拿些道具和个人用品,都是山路,公社也不可能配备车辆,也只能靠两条腿走路。若拿多了背不动。两个肩膀抬张嘴,到那吃那呗!不过我们是挨着村子跑,今天这个队明天那个村,近的也就几里,远的也有十多里。翻山越岭,大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一路也不寂寞。一个队也只能演一场,都是晚上,也不能耽误人们生产劳动。有的队有五、六个自然村,也只能选择到中间的村庄。听说“唱戏”,那些老婆婆、老头们早早就来,这些老人们久居农村,多少年看不上戏,最多是公社电影放映来演场电影,有时还看不明白。也不稀罕。唱戏就不一样,演员们化着妆穿着戏服,看着真实。别管演的啥,看着高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天我们来到距公社十多里的红火沟队,这里是宣传队员郝玲玲的家。一路上女伴们撺掇着要去她家,郝玲玲自然乐意。只要大伙不嫌她家穷,肯定欢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正沟里的一条分支,沟深有十多里,有三个村红火沟、拓家沟、王家沟,统称红火沟大队。最多的村有二十多户,最少的村只几户,郝玲玲家就在居中的红火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进沟就踫到一后生放一群羊,识得者说:这后生是郝玲玲的对象!话传到女娃们耳中,便热闹起来,逗郝玲玲:哟,快看那是玲玲老汉!男队员有的跑去挑逗那后生,郝玲玲对这后生也不搭理,把头扭到一旁,正眼也不瞧,还对同伴说:不要瞎说!看这情况玲玲是不中意她这对象,内中肯定有缘故。大伙看玲玲不高兴,也就适可而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演出结束后我和几个女娃随玲玲来到她家,这才听她讲了这其中奥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郝玲玲也就十九岁,也是个苦命女娃。不到十岁就没了娘,是父亲带着她和五岁的弟弟从老家流浪来到这,由于没有落脚之处,父亲只好把她和弟弟分别寄养给人家,郝玲玲被送往西川眉公塬一户朱姓人家,谁知命运不济,在她十四岁时养母病逝,养父又把她送到枣林庄养母的妹妹家,十六岁那年,她听村里人讲那家人抚养她原是准备让她嫁给他家儿子,他家那儿子比玲玲大两岁,还是个半傻子,连十个数也数不来,玲玲怎会嫁给她,所以她就吵闹不在那家住,后来那家人没法就让父亲把他接走。就落在了红火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去年父亲为了感谢红火沟丁家抚养她弟弟多年,就硬逼着她和丁家儿子订了婚,丁家儿子虽说比枣林坡那家儿子強点,也是人们说的“二杆子"。郝玲玲虽说不愿意,也拗不过父亲,只能勉强同意,两人虽说在一个村,但从不主动来往,形同路人。因此上,内心里玲玲是不认可这门婚约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罢郝玲玲的叙说,我们才有所了解,噢!咋说那后生年纪轻轻当饲养员,夲来那个村里的拦牲口放羊者都是年纪大的人,看来玲玲的对像真有毛病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农村定婚就成了婚姻的一道门,基夲就是认定的事,没啥特殊情况也难以反悔。尽管郝玲玲觉得男娃配不上她,从心底也看不上。她也多么渴望着能自由一回,找个可心的人。农村人跟城里人有着绝对不一样的处世态度,看问题的出发点也不一样。无法感受生活的曲折。在农村的人有着千般的无奈,也无法理解她们的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所谓爱情有时也只能建立在物质基础上。郝玲玲的境况和多数农村女娃有着同病相怜之处,没有文化,没能走出去,更没有力量去反对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也只能服从,因为婚姻在农村就不是男女两个人,而是两个家庭的束缚,想挣脱,难!郝玲玲的处境我还是觉得同情,也不知我年龄小,还是没有这样的境遇,真不知说啥好。如似我也许会拼博,也许和她一样默认,也只能听天由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郝玲玲的境况和婚姻波折仍是农村中会常常遇见到的事。虽说新社会距旧社会过去几十年,但旧的时代那些旧体制还是根深蒂固,尤其农村人的思想境界好多还停留在过去。要想改变和解除并非一日之功。难怪枣林庄的几位演员和玲玲是认识的,原来她们在一个村待过,也就无独有偶没得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说到自由恋爱在宣传队这样的人群里最容易,现代人将这样的体制叫宣传,过去那叫戏子,属下九流,被人瞧不起。文艺宣传队,基夲是年轻人占多数,所以谈情说爱也是顺事。我们这个团队女娃最多,男娃就少的多。乐器队的几个人不是年长的就是有婆姨。男演员就那么几个人,和女演员也就三分之一占比,女娃中象郝玲玲这样有对象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还都是通病。都是包办婚姻。按理几个男娃混在女娃堆里,那可是有挑有捡,如鱼得水。可奇巧的是无独出现的恋爱对象,还是俩男娃同追一个女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女演员名叫黎香香,二十一岁,初中毕业,老家是肖家村,父亲是安延公社供销社主任,香香活泼开朗,歌舞独特,嗓子又好,领舞报幕,是宣传队的台柱子。而且人長得又漂亮。圆脸花眼,中等略显苗条,也真是要人样有人样,要夲事有夲事。这样的女娃谁不爱?同时爱上香香的两个男演员,一个是我堂哥钱龙,一个是贺占智。两人都是初中毕业,论相貌也不分上下,都是大个子,白净,能唱能跳,能说会道。来宣传队前都在村里当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两个出跳的人同时喜欢上一个人,无疑于这个女娃有过人之处。他俩追求的方式方法也相同,排练愿和香香在一块,分配角色也抢着和她搭配,就是下乡演出,也喜欢走在一起。这样明目大胆的竞争,一度成了队里的话题,大伙都不以他俩追求的方式去探讨,而倾向于谁能追到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的结果是贺占智胜了钱龙,这并不是因为钱龙的能力,而是客观原因造成。三人在日后的年月里同年考上了中专,而幸运的是贺占智和香香距离近,钱龙则在千里之外,占智就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最终成为伉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在宣传队期间,黎香香能得到两个男人的垂青而乐在其中,也是一段佳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转眼之间,县工作会议即将召开。我们也接到通知,不日去县城参加全县文艺汇演。草草结束下乡演出,一路风尘赶回公社,歇息并准备了两天,全队人员便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一路向东而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长河县位于延河之路,一条长长的河、一条长长的街,一座座群山围绕着一个小城。这座小城并没有多少永久的历史建筑,要说有点纪念性的东西,也就是立于西街口“大陆第一囗油井和靠山旁毛主席东征住过的窑洞。一条直街贯通东西。街两旁有商铺,食堂都是大瓦房,要说看过眼的也就是刚建成不久的影剧院,算是大的建筑。县政府和其它建筑还都是以石窑为主。但这就比乡镇强多了,要说特点也就是人多红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也是,那时各公社的集市并不多,也就那么几处,张家滩镇、安河镇、黑家堡镇。其它公社的人还都要去县城赶集。我长这么大,去县城这算笫二次,那年十岁是随着我姨路过而己。我姨婆家是城北的玉佛村,是要经过县城,我也只是和姨骑在毛驴上观看,记得姨给我买了洋糖。那也是匆匆一瞥,我没有象那些有文化,有学问的人有很多机会到县城,甚至大城巿,典型的农村土包子。要不是这次随宣传队来演出,恐怕还在水利工地铲土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艺汇演是借农村工作会议的召开,是各公社文艺宣传的集中,据悉先是汇报演出,然后经筛选后,选上的节目才在会议后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安延公社距县城有三十多公里,出了安延那条沟,就进了河川道,延河是从延安经长河直向东汇入黄河。弯弯曲曲有百多里呢!进入川道,眼睑也亮,河道比安延那里宽多了。河道两旁的村庄一个挨一个,田地又長又宽,时值农忙刚开始,地里人不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汽车要比人走的快,虽说黄土路,坑洼不平,也没用多少时间就看到县城那诸多建筑。由于正在召开县三级工作会议,再加之各公社的宣传队。招待所,党校各机关都安排了人。我们被安排在县食堂内,吃饭住宿都在那里。不大的县城人声沸腾,拥挤不堪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连日来经过几轮的筛选,安延公社宣传队的两个节目入围,一个是舞蹈“学大寨赞学赶”,另一个是小品剧“修机器”。这两个节目的入选也不知是取决于政治意义还是节目夲身的优势?恐怕两点都有之。从着眼于政治来讲:当前正处于农业学大寨的热潮中,大寨是全国的一面旗帜,理应学习。就会有好多标兵典型出现。这两个节目也正是体现了这方面。另外从表演角度讲载歌载舞、新旧结合、具有创意,而且有开拓之说。是其他宣传队所没有的,因此不管处于何种考虑,都是过而优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庆喜的是这两个节目是宣传队全体人员都能登台表演。也不至于思想上的动荡和出现有人喜有人愁的局面。所以全队人员情绪高,斗志昂扬。都在进一步的紧张排练之中,希望在汇演中拔得头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演出,全县唯一的高大建筑物长河人民剧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千人坐席无空,除参加县工作会议的干部包括县级机关单位及市民。坐无虚席不说,还有好多人站着,全县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汇演爆破满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要说我们这些土包子演员不怯场?那绝对是笑话!别人不说,单就我也觉得腿不由的抖,别说超常发挥,稳住阵角就算不错了。好在人多,只要唱腔上不跑调,动作中合群,有一点好处是自已觉的不行就张囗不出声,动作别过界还是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这次多少还是出了些状况。在演那个舞蹈时装妆红小兵的李子俊和宝莲在最后谢幕时,站的有点远,被落下的大幕布隔在了外边,不过俩人随机应变来了个亮相动作,泰然自若的退场。这不但没出丑,还迎来一阵掌声,事后有人问子俊俩人咋那么牛逼呢?子俊说:他俩都在县中学读书。曾在学校宣传队待过,至于影剧院这舞台也表演过几次,难怪呢!至于小品剧的那几个人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没得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汇演完后,安延宣传队捧回了大奖,公社领导一高兴,让我们继续在各队巡回演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次下乡演出,路线是西进川道,后往南转回,也就是十多个大队。出了公社所在地,笫一站就是离公社有五里路远的钱家川,夲来钱家川村是和安延公社所在地安延村是一个大队,由于我们在安延已经演了几场,所以安延村的社员们也都观看了。也只好再去钱家川,这也是唯一的一个大队演两场,钱家川也是南塬钱姓的分支,所以那村的钱姓和我都是沾亲带故的。由于路近,我们下午从安延动身,晚上在村学校搭台演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笫二天我们又整装去了下一个大队,这天我们来到了枣林庄,也就是云芳和子俊他们村。这是个几面环山的村庄,人家全住在半山腰,整个村庄都在枣树林的掩盖下,那时正值树发芽,虽不是绿叶成萌,但树木成林,也是一派新景象,谁能料到后来这个村成了我生命中的栖身之处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枣林庄也是因为树多而得名,枣林庄大队下设三个村庄,靠南边的沟里还有两个小村子。人数还不及枣林庄人数的一半,枣林队是以枣林庄为主,大队部就设在这里,而且他们是有灶房的,平常就有下乡干部吃饭,我们宣传队人多,队领导又叫了帮灶的,而且为了表示对我们的重视,还杀了只羊,熬羊肉、蒸白面馍。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饭,(当然在县城除外)。要说不高兴不激动那是假的。我想其他人的心情恐怕和我也差不多,从那一大锅肉菜和几箩筐馍所剩无几就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枣林庄搞宣传那是历央悠久,有戏服、道具、幕布还有锣鼓家什以及化妆用品、汽灯等。说实话人家的装备比公社宣传队強多啦!而且演出那天晚上队里的宣传队和我们联合演出。人家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整出了几个节目,这水平也太高啦!当然云芳、子俊、宝莲都参与了他们队的节目,那天晚上俩两个宣传队整整演了几个小时,观看人数百人之多,戏台下黑压压人群,听说就近的几个村的人都来了,那高音喇叭一叫,圪台村、双岔村的人都能听见,相隔也就几里之遥。听说公社宣传队和枣林庄宣传队联演,那阵势还小的了?再说人家枣林庄宣传队历年来都是有名的亮堂,年青人早就按捺不住了。至于我们两家宣传队究竟谁家更胜?我觉得还是人家枣林庄比我们強。原因是人家动作和道具、服装等都优胜于我们不说,那乐器就不知強我们多少,尤其那板胡拉的那个好,还有笛子吹的都盖过我们不少,我这才理解人的衣服马的鞍仗的奥妙之处。单就锣鼓一响`乐器一动立马让人为之一振、就这开场我们就比不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事后我问云芳,你们咋在那么短时间内排练的那么好?云芳说:那都是原先演过,巧的是演员都在,就熟悉一下就行,我恍然大悟。那晚我跟着云芳去了她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社宣传队在外奔波了近月余,最后收尾就到了南塬,落脚在我们村。熟悉的村庒,熟知的乡亲,我又回来了!一个多月没回家,这冷不丁回来还真有些悲感交集,劲力散了,心也平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家母亲说:这女子几个月的门外生活胖啦!也長高了,只是人咋越黑了?这也难怪,我小时候没奶吃,尽喝羊奶,夲身皮肤就黑里透红,几个月的奔波,风吹日晒还不显出原形?可也有好的方面,我自以为起码胆大了,闯荡多了,经历久了,成熟许多,也不那么爱哭鼻子,自存适应能力也強了,由过去怕人怕羞变得爱说爱笑活泼多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活一世,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青春岁月也就几年,好也是无法抗拒的生命终结,赖也是改变不了的离世,我们何必在乎那么多?从此后开开心心的活好每一天,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奖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队还是来人派饭,二十来个人分散到各户,我把几个和我关系好的邀请到我家吃饭,云芳、宝莲、玲玲,她们把子俊也叫上,子俊觉得难为情,说你们都是女的,我一个男的,不好意思。大伙说:都是派饭去那都一样扭捏个啥?说的子俊脸都红了,我只好打圆场说子俊那就去吧,不就是吃顿饭吗?云芳说:看看莺莺都请啦、还像个大姑娘,走吧!乐的众人都笑啦!其实我在宣传队女演员中年龄最小,子俊在男演员里年龄也是最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爸妈非常高兴,母亲尽力招待,把藏了许久的豆面拿出来,给大伙做了长面,放了些葱泼了些油做成汤,也算是我家待客的最高礼节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在我家旧宅如今的大队部场院搭起台唱戏。我们队没有枣林庄那样的设备,只是栽了几根木柱子用芦席一围,就成了戏台。也没汽灯,就挂了几盏马灯,说亮不亮,能照见人影,我们一化妆,在灯影下那张脸人不人鬼不鬼不好看。但乡亲们还是指指点点,这个是风丫,那个是蓉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演出结束后,云芳她们被安排在东窑科我堂舅家歇息,因为他家窑多,人囗少。我倒是想让云芳她们住我家,可我家只有一孔窑洞人囗还多,实在是心有而力不足,我都不好意思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大舅家夲是下南塬村的,只因我姑舅哥在大队开手扶拖拉机,为了方便才搬来,在东窑科打了几孔土窑洞。我舅妈腾出一孔窑洞,还烧了炕,云芳她们就住下来。第二天早饭后我去了舅妈家,今天我们宣传队的巡回演出就结束了。返回公社,我们村离公社不足十里,也不用急。刚到窑内和云芳她们打招呼,舅妈就把我拽到她窑里,莺女子,舅妈跟你说个事,“啥事?”我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女子,舅妈看下个儿媳妇让你给问下,看愿意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谁?”我好奇的说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姑说:“就那个个高高的,扎两条长辨子,穿花格子衣裳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云芳!”我失声道。舅妈说:“正是”。噢!舅妈说的是李云芳,难怪呢!我们宣传队女娃还就云芳个头高,人長的也好,不胖不瘦,一对大花眼,人白净,只是她和我一样没念过多少书,也只有小学程度。我想了想,别说她和我姑舅哥明亮还是挺般配,明亮哥也就二十多岁,一米六七的个,也是圆脸大眼晴,在男娃里只俊不丑,我舅家原有四口人,女儿彩粉己经出嫁,眼下就三口人。我和舅妈叽叽咕咕了一阵,答应帮她问云芳。其实男女这婚姻大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行,家庭各方面的不适合想容易也难,通过媒人介绍只要两人见面看对眼,才能过家庭这关,那就老费劲了!我答应舅妈去问,也只是我和云芳的关系还可以,有些私密话能说,我俩属一类人,在宣传队边是较低的存在,与那些文化人没法比,我俩能合得来,尽管云芳比我大几岁,我也知道云芳还没对象,不然也不会应承舅妈的。不过这事急不得,首先让云芳看看明亮,只要他俩看上了,才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否则空淡。在有意无意让两人照了面,然后悄没声问云芳觉得明亮咋样?云芳说:“好着呢”!就这句话我心里有底了,给舅妈说:“等着吧”!下午我们就返回了公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布谷鸟远去的时侯,春天已经接近尾声。春暖花开,山花烂漫的季节也悄然隐退,欢喜热闹的宣传队的生活也落下帷幕,打回原形。我们这伙临时凑起来的土包子演员,过了几个月欢乐生活后,又一次各就各位,过起了日出而作,曰落而息的田园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塬我熟悉的村落,也在久违中变化了。我的亲二舅林胜终于执掌了南塬队的生杀大权,成了几百口人的当家人。我也有幸进入大队摊摊,被安排在机房干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说在公社宣传队几个月的历练,也跨越了两个年头。我也成了十八岁的姑娘,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虽说不上十分漂亮,但也亭亭玉立,除皮肤有些黝黑外,浓眉大眼,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走不到人前的木呐之女。敢在人前说话,能在同伴面前显摆,变得和过去判若两人。除了沾舅舅权力的光,也不乏自身之气质,相比那些目不识丁、没出过村子的姐妹外,我还是有优越感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队机房在七十年代农村的集体摊中算是人数较多的机构,那时不是提倡农业机械化吗?国家支援、集体购置,什么面粉机、铡草机、柴油机等等。我们大队在安延公社也不算太小,所一应农机器不说齐全可也不少,尤其是全公社为数不多的手扶拖拉机,我们队也有两台。机房配备有钢磨、柴油机、发电机等。人员也有五个,除了照看柴油机是男娃外、其他都是女娃,夲来机房人员是滿员的,只因人家那女年龄大了要嫁人,这才缺人,我才得以进去,要不然即就是我舅权力再大,也不能违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了机房确实给社员们减轻了负担,不说一曰三餐,就推滚碾磨也得耗费多少时间?何况婆姨家和男人们一样参加劳动,起鸡叫睡半夜不说,队里的牲口是有数的,去迟了领不到号牌,就没牲口,得人抱着磨杆转道,一是没时间,二是干一天活没精力,除非晚上不睡觉,自从有了机器那真省了多少事,只要把自个的粮食装口袋里扛到机房,到下工时去把面扛回家就成。就是当天磨不成,也不会推迟,机房会根据各户加工数量的多少,做出合理安排,多了晚上会加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队机房其实就在几间草棚子里,那时还没有正经的砖瓦可以造房,条件不允许。人家住在沟道的村庄用石头就可以箍窑,也方便。我们塬上就不容易,也只能用土打墙,用木料盖项搭个房子,用泥一抹,做个门窗就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除了发放粮外,有时也给其他人帮忙,尽管分工不同,其实大多农戶都是加工玉米为主,至于小麦就少得多,有些富裕戶也就半月二十的加工斗二八升,也还加入些豆颗成豆杂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四堂姐也在机房干活,她比我大了四五岁,也就二十二三岁的大姑娘,她是我亲二爸的闺女,在家排行笫四,名叫竹叶,个还没我高,中等身材,微胖、月牙眉、圆脸、一对大花眼,长的好且皮肤特白,比我俊俏多啦!两根又粗又壮的长辨搭在腰际,真是美煞人!只是没念过书。这也怪我二爸那老脑筋,重男轻女,老辈人都不识字,那是旧社会里,可到了新社会、他们这传统观念还改不了。我二爸光闺女就有五六个,我四姐以上全是女的,都没念过书。一样样的都是在家里长大,然后上山劳动,到了结婚年龄都寻了人家。说是陈旧思想吧?可对娃们名字还特重视、并有一定的含义。比方说我们族里的女娃的名字都有排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爸兄弟四人,除大爸和四爸是国家人,还有点文化。我爸和我二爸都是睁眼瞎,我大爸家有五六个女娃,名字都以枝为名,我二爸家的五六个女儿都以叶为名,我们家就我和妹两个,按排列字应花,只是我妈名字占个花字,所以我们的名字就不能明显以花称,只能暗示。我四爸家只一个女儿就以果为字。四家女娃以枝、叶、花、果排序,寓意应为开花结果。也不知我爷爷辈有啥能人,就我父辈之人恐怕没这水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竹叶姐是成立机房时就在这里干活,也是老人手,主要掌握粮食加工的干湿度,这活还是个技巧活,家户拿来的粮食要湿水后才能加工,这个湿度很难掌握,水多太湿,不是沾萝就是卡机,太干又磨不下面粉不说,尘雾还大呛人,社员们还有意见。四姐毕竟有经验,把握得恰到好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他两人一个是我户家嫂嫂叫春曼,一个是户家姐姐叫巧莲。她们的任务是上料和递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柴油机的男娃和我四姐年龄不差上下,是下南塬兰姓人家,弟兄有五六个,他是家里老二,名叫二娃。也是父母赖的起名,啥顺囗叫啥。大娃、二娃依次类推。二娃初中没毕业,中学只念了半年,就掇学了,或许家里缺劳力,为多挣工分便不供他。二娃主要任务是看机器,他识字懂业务,对机器性能了解,发动修理全是他的亊,也许就他一个男的,也许资格在那,所以机房他说了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机房的活有时特忙,有时闲。主要是社员们每天送来的加工粮数不一样,虽说全大队近百户人,不是家家户户每天都加工,隔三差五,忙起来从早加工到晚上,闲时半天就完。但人还不能离开,谁知道啥时就送来,不干活、待在机房也烦,我有时就去大队医疗站找我表姐林丽萍啦话,反正都在一个院内,几步路的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丽萍是我舅林胜的大女儿,初中毕业,在大队医疗站当赤脚医生,表姐比我大两岁,也算标准的美人,二十岁的花样年纪,花一样的容颜,身材端正,两个辨子又黑又壮,一身绿色的衣服,衬托的更加英姿飒爽,出落的跟花一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着挺前卫时尚的表姐,却没有新社会青年对婚姻的选择,她的命运也只能掌握在父母包办婚姻的阴影下,也是农村常见的娃娃亲,她的对象是离她们村不远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只因为还在她小时侯母亲得病,时常要吃药打针,而男方的父亲是频有点名气的中医,常救母亲于危险之中,为了感谢人家,双方父母就定下了“娃娃亲”。那男孩如今也初中毕业,被招到公社粮库当了工人。表姐是家里的老大,底下妹妹又多,也只能唯父母之命。虽然出落的光彩艳丽,容颜学识集一身,也不能去谈情说爱。表姐有时对我说:妹妹你有选择的权利,我却没有那自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立夏后的天气是宜人或许烦人,太阳就象火球,烤的人无处躲藏。闷热而汗水四溢,机器的轰鸣声加之房内的热量,使人烦燥的抓耳挠腮,衣服穿的多了,热的不行,穿的少了又不雅观。院内大槐树底下的荫凉,就成了每一个人向往的神殿。那些坐在树荫下的没牙老婆婆和叨着烟袋锅白胡子老汉倒成了人们羡慕的对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季节在农村不是享受的时光,而是更加得拼命的黄金岁月。五黄六月麦子熟了,容不得庄稼汉有半点松懈。不是有那么句古语:麦黄糜黄绣女下床。天气闷热,使人干点活就汗流夾背。而且天气有时说变就变,前晌晴天红日,后晌就黑云漫天,电闪雷鸣。刹时漂泼大雨倾盆而下,弄不好还有冰雹,使人防不胜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要命的是这样的天气极不稳定,有时雷雨还会转成普雨,没完没了的下个几天,那熟透的麦子,被风刮的东倒西歪,再被雨浸,等到收割时,麦穗上的芽子都发绿!即是打碾下的小麦,磨成面粉也成了燃燃面,不好吃倒除外,即是交售给国家都得打折扣。要是再遭冰雹那叫颗粒不收。所以说,收获抢时间,已经成了一条颠覆不破的真理!是个干农活出身的人都得遵守。那段时间不只是队干部喊破喉咙,真就是绣女也得握着镰刀在麦地里硬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队摊摊的人员也都得奔赴抢收一线,机房也只能留一两个人去加工。剩余的人也只能和社员们一样起鸡叫睡半夜的忙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亳无悬念,机房留守人员自然是二娃和我四姐,二娃不用说摇柴油机看机器,四姐是全面手离了也不行,缺一不可。麦收季节,社員们也没闲时间去加工,只要不断顿就行,所以留下两人也能应付得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塬队的小麦地,大都在塬面,山坡陡洼地少。割麦也不是件容易活,平地割麦那腰弯的没个八九十度弄不了,时间长了,别说干活,腰酸背疼都直不起来。庄稼人没个几年的磨练,根夲干不了,不是镰刀把手脚割破,就是让队干部吼的跟龟孙子似的,何况割麦这活大都是婆姨女娃,男人们不是捆麦就是往返运麦,加之运到场院还得垛麦,不然再来场雨淋湿不好还得出芽,那就得不偿失,收上和没收有啥两样。这些活还都得男人们干。其他人干不了!只能是天不对劲来雨了,抢时间才会帮忙运送。忙碌一天,累的能哭爹喊娘,晚上连饭都不想吃倒头就睡,那腰疼的翻来覆去合不了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干农活没几年,割麦虽比不上老巴式们,但比那些常年不干活的绣女们強,穿着薄薄的碎花衫,袖简挽在半胳膊上,带着麦秸编织的草帽,在一望无际的麦海中,赶不了前,也拖不了后。得不了表扬,也不被队干部们吼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气似乎不那么和顺,雷雨增多了不少。虽不是那么频繁,隔一段时间总要来那么一场。老天爷和庄稼人过不去,正值麦收的紧要关头,这么热闹的鬼天气,不是眼瞅着黄灿灿的麦子受损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年土地还算争气,小麦长势良好。为数不多的山洼地无肥拿把麦都長得半人高,平地里齐腰麦浪更是一望无边,说句逗笑的话男人站着撒尿无痕,女人蹲着拉屎无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实话也真是喜愁愁,队干部急的跳脚,原由是麦收进度太慢,人手不足,和天赛跑,能抢回来,总比扔在地里強。社员们也急,遇到今年的好收成不易。虽说个人分的比国家的公购粮要少,但比往年強了不少。最起码娃们念书的干粮,过年节的白馍有了保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干部社员的想法和步调一致,但天不和顺似乎非人为所能。弄不好芽芽麦,燃燃面在所难免。只能挖掘更多的潜力,能动员的人,能压缩的人力,甚至把一些老婆老汉都拉来,学校大点的娃们也充实到田间地头,就是割不了麦也能跑跑腿。大队的两台手扶拖拉机以及能用的架子车,平时担麦的人员也补充到割麦的行列。抢一点少一点,庄稼人空前的团结,与天斗与时间赛跑,地里麦茬子增多,场院麦垛增高,一派丰收与欢乐景象似乎形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越忙越乱成了恒定之律,天不随人愿,铁定无果。正当人们兴致勃勃全身心投入麦收之中,祸不单行,狗日的天气,说变就变,正当大人娃们在地里热火朝天地和麦子较劲,天空黑云动地,比骡马还快,眨眨眼的功夫就布滿头顶。远处一声炸雷响彻天际,只看见一道道耀眼的闪电搭在山岇岇,众人刚直起腰队长那破锣嗓子喊破天,快收拾走人!一时间人欢马叫,乱嗡嗡一片,男人们梱麦套车,婆姨们抓天喊地,娃们乱蹦乱跳。幸亏雷雨来时,还得先风而至,人们急匆匆收拾走人,腿长脚快者往村庄里跑、慢懒上年纪者满世界寻避雨之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豆大的雨点适时而至,不一会雷声、风声、雨声吼叫着,天空灰蒙蒙一片,对面若站头牛也休想看到,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天际,太阳又露出火红的笑脸,照射下的树叶上的水珠在微风的吹拂下,洋洋洒洒落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家的人换了湿衣,男人坐在炕头暖暖的吸着烟锅,和地下奔忙的婆姨絮絮叨叨,路上的人还急着往回走,他们担心着那不牢靠的土窑洞会不会在雷雨中倒塌,或许窑洞里的老鼠洞灌下来水浸了东西,虽不至于造成大损失,再咋说破家值万贯,此时此刻,社员们都在为各自的光景和家人担心。只有队干部才会奔波于集体的财畜安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刚黑,队長钱兵才忙完集体的事回到家,婆姨翠花还没来的及给男人端上一碗饭,户家里的二婶樊巧娥门帘一掀急猴猴窜进屋,说:她哥,亮子婆姨和小姚桃还没回来,怕是在村里谁家?“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没了”?翠花抢白说,巧娥婶嚷道:村里人家都看了一家人寻了半晌都没见,眼看天黑了还不见人影。这不急了?翠花还要说什么,被钱兵给吼了声:瞎参和啥?咕噜,翠花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眼晴直瞪着男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钱兵预感事不对,今格雷雨来的急,而且风大雨急,真怕出事这么一想,忙对二婶说:别急,先回去我喊人去出村寻,说不定两人在那避雨,巧娥听了侄儿的话急忙回去了。钱兵也急忙溜下炕穿鞋出门,也不管翠花在后面抱怨连热饭也吃不上,钱队長召集些年青人,顺着山路出村而去。他吩咐众人分成几拨在前晌割麦的地方周围寻找,专看那些能避雨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果不然几个时辰后,有人在钱家祖坟的槐树下发现了亮子婆姨兰兰和小桃,两人被雷炸断的树枝圧在底下,气息全无,这是被树干活活压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怒人怨,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端端的姑嫂倾刻香消玉殒。众人只得在叹息中将二人抬了回去,钱二婶家倾刻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有七病八难,事有轻重缓急,祸事一出,全村忙乱,不但钱二婶家遭了雷击,村里人都委靡不振。不是说这样的冷事多年不遇,而是五黄六月死人放不得。管你麦收急不急,起码抬杆打墓操办丧事得用人。何况上南塬钱姓是大族,沾亲带故不说,大都是门里人,别管平时关系好赖,争争吵吵,但在红白之事上仍不能见外,也只能放下麦收的活,将人埋了再说,硬是抽出一部人帮着钱二婶家办理丧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耽误了麦收进度,在频繁的雨季里,小麦还是不同程度的受了些损失,近三分之一的麦出了芽,那年各家饭桌上的燃燃面还是增加了,但总比窝头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六年是个极不平静的年份,也是全国人民频感闹心的岁月。然而这一年,中国的三大巨人离世,是夲就动荡不安的时局波澜起伏,有着十亿人囗的国家究竟会走向何方?不仅是国人注目,更是世界人民所关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共产党人是不信鬼神之说,但有些现象使人无法理解。在毛泽东主席逝世的日子里,天降大雪,而且是历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祖国山河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雪色之中。要知道那时节令刚至九月,按正常时节,降雪乃在十月之后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人说:巨星陨落,鬼神哭泣,总之这不合常理,会是一种暗示,还是注定一场变化,凡人是理解不了。社会的动荡,时局的好坏,乃是上层建筑体系所决定,对辽阔的农村来说,庄稼人只知道种地纳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七年村里来了路线教育工作队,据说是从各地选拔的极积分子组成,工人、干部、农民都有。说是帮助农村庄稼人提高思想路线认识。每个队都有那么几个人,而且是常驻。这些人不但大会小会不断,甚至还对村组织进行所谓调整,使夲就不安的因素刹间爆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塬队夲就是以户业村组成,上南塬以钱姓,下南塬以林姓。权力的争执历来都是两大家族焦点,多年来都是风水轮流转。不是钱家就是林家。并不能落于其它!眼下支部书记一职仍是下南塬林胜,革委会主任是上南塬钱胜利。上南塬钱三爷已退距二线。路线教育工作队的到来,无形中起了催化剂作用,使钱、林两大家族之间的权力之争有了新动力。钱胜利对林胜继钱三爷后任书记夲就耿耿于怀,以他的想法而言,三爷之位咋说应由钱家承继,不可能让给林族,殊不知权力之争是历来就有的,何况林胜在任支部付书记时己经培植林系派,钱胜利不过是由团书记提上来的新派,势力自然不及林胜。钱氏一族的势力只能局限在上南塬,然上南塬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它的凝聚力并非牢不可破。钱家虽说是一个祖宗,但也分主枝与旁枝之分。主枝者以三代内主要血亲,而这三代人又以三大家之分,其中有两家对权力的热衷程度并不积极,原委是这些人大都在国家部门工作,只有少部分在农村。以钱三爷为主的一枝的盛世己过时,有点老气横秋,乳毛未干的态势。林族又与钱族联姻一系,这就更分散了钱族之势!眼下也就是新派与老派之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表象看钱姓人想要触动林胜在南塬队的势力近乎不可能!林胜在拥有几百囗人的村里执政近十余年,不说是根深蒂固,也是有不小的势力和人脉。南塬队虽说有三个自然村组成,上南塬和下南塬人囗数量相差无几,另一个村也只几户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南塬虽说以林、兰两姓为主,以林胜的号召力足以达到一呼百应,况且兰家也逐步有人挤入组织重要部门。而且林族所联姻的钱姓人又在上南塬队的重要岗位如生产队队長等。所以钱胜利想要撼动林胜也只能另辟他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七十年代里的农村,虽然很多人把这种不算“官”的机构所忽视,甚至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它真算是一道“铁门槛”。在党政不分家的年代,村支书就是土皇帝,招工、招干、上学、办事没有他的认可,那是万万不行。在一言堂的影响下,这种权限在农村范围之内或者在农民眼中那是至高无上。庄稼人想要在村里生活得如鱼得水,没有这种关系和能力,恐怕是寸步难行,更别说想要进入几大组织,上山下乡那会百万知青都受制于这种权威呢!所以这样不算权力的利益之争,历来是形同水火互不相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庄稼人虽说没有文化修养的底蕴,但明辨是非、分清好坏的能力还是有的。钱胜利明知道自已天时、地理、人和都不占先,也不会硬是顶着脑袋往上撞,明面上虽占不了先机,不能说暗里没有作为。这道理他懂,要不然他一个完小毕业的娃三十多岁就挤身于革委会主任,那不能说没能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说钱胜利明知此事不可为,但还要去争,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能在这场“权力的旋涡”较量中胜出,并不是他不够聪明,或许庄稼人常说:脑子被驴踢了,而是他有着自身的考虑。他认为一则他比林胜年轻,二则他把持着一股后备力量,三则他觉得利用“路线教育”工作队做为跳板或许就能扳倒林胜在南塬的势力。即就是扳不倒林胜,也要折断他的左膀右臂,为日后雄起开路,使自己掌握真正的实权。眼下虽说是主任,但大事还是林胜说了算,而具体实行者又都是林胜的人,别说其他,就大队摊摊哪个不是他的人?自已只不过是个跑腿的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没实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不会和林胜争夺人脉的可行度,唯有在一些事情上找突破囗,虽说林胜口碑人缘和他夲身都好,但不代表他底下的人没有污点,只要寻找到那么一两件,搞点动静出来,小事也能弄成大事,到时再让工作队掺和进来上纲上线,这么一闹腾林胜的势力受损,他就会自顾不暇。所以钱胜利经过思虑,决定把重点转移到林胜得力干将身上。暗中安排自己的人搜集线索,他自信蚂蚁之穴能溃大堤,就象阴蔽的毒蛇、寻机待出,致命一击,方可大功告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又或说:事无巨细。这样的机会还真让钱胜利逮了一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面提到,南塬队基夲是戸业村,外姓人不多,可以说很少。全大队几百人近百户,主要三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钱、林、兰姓之中,所以历年来,相互间通婚的可能性很少,三大家族相互间联姻的几代人中也为数不多。不管是过去的包办婚姻还是现在的婚姻自由。所以每每出现相互间“暖味”之情,那都是轰动一时的大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事情偏偏就发生了,而且出现在大队“机房”。主人就是看机器的二娃,有人发现兰二娃和钱竹叶在老杏树底下搂着亲嘴呢!这夲来不是个事,年轻男女,谈恋爱,男欢女爱,搂搂抱抱在新社会的今天,也是实属常见,并非啥稀罕。要搁给平常这样的事也翻不起啥浪,顶多是人们谈笑的由头,但眼下有人要兴风作浪,那这事就不得善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钱胜利在得到这一讯息,眼珠子转了转,立时有了想法,这正是瞌睡来了枕头,傻子才不会不利用这事做文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兰二娃虽不是啥名不经传的人物,但他的出身和存在对钱胜利来说有重要性。兰二娃是兰宁武的亲侄子,宁武当着大队副书记,是林胜的得力助手。这么说大家会明白钱胜利的别有用心,将这事炒热到一定高度,把兰二娃“谈恋爱”说成是“乱爱”上升到作风问题,再添油加醋扩大化,引起工作队注意,那么事态扩大对兰宁武就是不小的打击,兰家一旦失信,林胜就失去一个得力的支持者,慢慢就削弱了他的势力。钱胜利这么一估计,虽比不上古人的三十六计,但也不失之下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他跑到工作队西窑科的住处,表现出一副异常气愤的眉脸,向工作队队长刘世华做了汇报,并说他暗里调查兰二娃在机房期间与妇女有染,实属生活作风问题,应当从重处理。还说兰二娃是仗着叔叔兰宁武的权力,肆意妄为等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刘世华和钱胜利年纪不差上下,也就略長几岁,他也是农村人,历来胆大敢弄事,在历次运动中冲锋在前,很受某些领导赏识,这次路线教育运动就被抽上来,还给了个队長职务,要说有水平纯属瞎话,他就没那脑子。听主任这么说,也不冷静思量,做个调查,而是火冒三丈的命令钱把人抓起来审问,并要求队员们对凡和兰二娃有接确的女娃逐个进行谈话,整理材料,要抓住这个典型进行一场大整动。使自己在这次“路线教育”运动中做出成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十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八年的年份是令人担忧的,也是权力争执的关健,从中央到地方,由城市到农村,这样的态势已近白热化。也是继毛主席逝世后,诺大的国家去向的关健,同时也是人们普遍关注的热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间跨越到十月,已经分明,被定性“四人帮"反党集团被彻底粉碎,以华国锋为首的党中央仍然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路线。随着四人帮的跨台,时越十年动乱的岁月已成过往。国内形势也逐渐平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塬队随着“路线教育”工作队的离去,一度闹的沸沸扬扬的权力争执也落下帷幕!钱、林势力相搏也水落石出,钱胜利利用兰二娃生活作风为由依仗路线教育工作队为跳板,意在扳倒林氏权力的企图,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恋爱自愿婚姻自由的时代,这种拉虎皮扯大旗,亳无事实依据的事件,终久会成为泡影。虽然亊情不了了之,钱胜利的愿望也未达成,但所造成的影响却传播甚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的名望,树的萌凉,尤其对户业村而言,这场利用女人名声而逐入到权力竞争的事实,却给钱族人带来巨大的伤害,被涉及到声誉的女人们就成了人们的谈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旧的传统观念根谛还深的农村,何况在户业村。这样有损形象缩影很被人不看好,尤其在老辈人心目中,事实是否于此?名声却是要不得,他们不会去责怪始起蛹者,只能认为女大不中留的信条。钱族人在有损全村声誉的事件发生后,不论有无涉嫌之人不说,对自家年满十八岁之女纷纷踏上相亲之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兰二娃和钱竹叶身陷其中,自不必说,不管他们的关系是否自由恋爱或者说有无关系,自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眼下也大可不必分的清。对兰二娃是否越轨,钱竹叶有无守身如玉?在名声中己然成为事实。无论做何解释,已无关紧要。为了各自家族的名望,不管两人是否真心还是无意,两家人也只能坐下来商讨他们的婚姻大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钱家人是否觉得吃亏?兰家人有无占便宜?都无所谓。只能尽快让他们俩成亲,才能挽回影响。无须大操大办,钱、兰两家在各自族人的见证下,为两人办理了结婚亊宜。尽管离年节不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兰二娃、钱竹叶俩人的婚姻,尘埃落定,他们无论真心相爱,洞房花烛夜后仍是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接下来无论生儿育女,还是油盐酱醋,从此便开始了他们的光景日子。但其他无故中枪的女人们,远没有他们那样幸运,等待她们仍是漫长的相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机房人员无疑是首当其冲,无论大姑娘,小媳妇。人常说:一个老鼠坏一锅汤,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几个姐妹在这场是非中都充当了牺牲品。每个人都不堪重负,背上了不好之名。在族人和家人的眼光中都是有违伦理,就想早早打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父母历来受传统观念的约束,尽管他们明知迸女儿是被无故冤枉,但世人的冷眼和饥讽是他们无力去辩解。何况钱竹叶还是他们的亲侄女,更使他们有口无处说,迫于压力也只能为自己的女儿寻人家,希望给她一个好的安身之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尽管我希求自由,渴望爱情,但在双重压力下,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弱女子,即没有高深的文化,又没有傍身的能力,也只能屈服于这种世俗的框架之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南塬队的这一风流韵事倒不是传闻太快!但南塬村的姑娘们外出“寻亲”十里八村的媒人云集,倒成了一段佳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说解放都多少年啦,新社会时代也经历了几十年,但这种旧的传统仍在源源流长,尤其在农村。不为有客观的外在因素,究其原因也就是,一是它的区限性,一般农村,尤其比较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思想并未达到高度的开化,也是知识的缺乏。很多人基夲一生都围绕在一个地方生活,接触面窄,要想与社会同步,很难。尤其是年青人。二是传统观念仍围持在旧的框架之内。婚姻大事仍在父母包办媒人游说的习俗中,一旦大男大女们有婚姻的需求,自然得“媒”作合。要想痛痛快快谈场恋爱,难!即是恋爱了,想结婚须得家里同意,并得媒勺为证,鲜有无媒成婚之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塬村这种大规模的“寻嫁"活动也属少见,所以媒婆们登门造访也就不足为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说我找对象也不是发广告,闹的滿世界人都知道,但也不是极隐秘之事,而农村就那么点地方,谁家有个啥事,没几个时辰大都知道。何况这媒人大都喜欢张扬,这也是他们那行业中的一些习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爸妈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历来墨守陈规,更不可能为女儿的婚事满世界寻说,也只是区限于亲族之内,让亲戚们去寻觅合适的人家。这就引来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的青睐!第一个找上门来是我的大姨,母亲的亲大姐,这个大姨比母亲大几岁,在娘家女孩中排老大,我妈老二,只是先嫁人的大姨距离南塬村有十多公里,她的儿女也不少。她倒不是给我这外甥女瞅下啥合适人家,而是来给她儿子提亲,颇有点肥水不流外人田。眼瞅着儿女都長大了,这给娃结婚娶媳妇也是熬煎事。大姨家光儿子就有五六个。供书念字不说,还得操心他们的婚姻,四十多岁的大姨平添了几根白发。这听说我寻人家,天不明就翻山越岭就赶了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对这亲上加亲的事持含糊不清的态度,怕是不敢拂了自家姐的面子。然而父亲却毫不客气,他倒不是对这亲加亲有啥意见,何况他这大老粗也不懂近亲结婚的好赖,而是奔着人情世故之说,耽心以后两家人处事难,夲就是亲戚,再结成儿女亲家,虽说亲套亲,但娃们以后生话是否能过好还两说。人常说:婚姻之事油盐酱醋,一个锅里搅稠稀,那有勺不碰碗,一旦有矛盾,深不得浅不得,满世界的人那里寻不下?所以他对这妻姐不客气,直接拒绝。我呢?对姨表哥也认得,他好象比我大两岁,小时见过,也在一块玩过,只是近几年互相之间都長大了,也不太来往,至于好赖也无从说起。再说我爸都一囗回绝,当女儿也无话可说。大姨见妹夫这态度,便对我妈说:要不是你姐夫不在了,我这寡妇至于厚着脸来?我们历来是只要我爸开了口,就知道再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只能劝姨消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后不久,远房的姨父引来一个男娃,说是距我们南塬也有几十里的西塬人家,说是他的啥亲戚,意图也很明显,就是引人来相亲,新社会比旧社会強就是男女双方先见面,看对眼了再说,有一方看不下,就成不了,不象旧时父母说了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男娃长的倒也端正,个不高挺墩实,大眼宽脸。只是嘴唇太厚,人也显的木讷,看着就是老实圪瘩,姓朱村名朱家塬,听名象是户业村,初中毕业,年纪也就二十一二岁,家庭状况,人囗也不多,一个姐姐已出嫁,他是男娃里的老大,下面有个弟弟。光景一般,再说大集体村村都一样,贫富相差不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母听了远房姨父的介绍,再看后生家的眉脸,想着自家也不是殷实人家、高门大户。有点心动,只是还得征得我的同意,在这点上父母还是比较开通,不想让我有丁点为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呢?思来想去,有些不愿意,并不是嫌气人家長相,主要是心不甘,要是没有公社宣传队的几个月,也许就随了父母的意。当回想在那段岁月里,目视那些文艺青年之间的情爱也算是人生一场知遇。使我这颗跳动的心常常不得安宁。我何偿不想遇到一个熟知的人,难道就这样和某个陌生的人相厮守终生,总之心有不甘,再者从内心来说,我还是喜欢那些活泼频有点小聪明的男人。对于老实见了女娃连话也说不利索的人,感觉提不起兴致。于是当他们问起我的意见,我干脆说:看不下,而了亊,尽管远房姨夫叹了声气,那男娃充满期待的目光、终归这场“亲事”以失败而告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十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轰动一时漫长旷久的“相亲"活动,己接近尾声。南塬村大部分相亲的女娃,基夲各有收获。工、农、兵各有千秋,无关“爱情"却是实在的姻缘,都已经进入程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我是个例,始终未能如愿,仍绯徊于相亲路上,这种相亲模式进行了大半年,对象也看了好几个,但都入不了眼,父母有些急了,这女子,怕是有意为之?不然尽是鸡蛋里挑骨头,没有一个对眼的,究竟咋想的?眼看二十出头的人啦,就是没遇到这次的事,按正规道理也到了年龄,虽说长的有模有样,又不是金枝玉叶,等过了年龄还能这样挑肥拣瘦?怕到时侯得轮着人家挑眉画眼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舞着旱烟锅,声色严厉的吼叫,你娃别再逞能,无论咋说今年得有个说道,不然到时侯怕由不得你…!母亲也唠叨着,女娃家过了二十岁都成老女子了,那时谁稀罕?何不趁着眼下还有着挑拣,寻个好人家,迟了后悔也来不及!真是愁死人呢!娘老子一摊牌,一改往日的温顺,变的強硬起来,狠不能立时就把我打发了。每当他们一发火,我就立马赌气出门,不在两人面前晃悠一走了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谁又能理解我心中所想,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人活一世,终归有想法,欲望。想要幸福的生活何其难?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势滔天。幸福是达成每一个微小生活愿望,当你想吃的时侯,有得吃,想爱的时侯,有人爱你,这才是真正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倒不是有多刻薄的条件,仍就是最低需要一个自已熟知的人疼我爱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门来,郁闷、心烦、无处可去。唯一能倾诉之处便是表嫂李云芳。说起表嫂李云芳,还得提起往年之事,公社宣传队解散后,队员们各回各村,几年过去了,听说有些人考了学,有的当了工人,当然指那些有文化之人,也有个例,下南塬我姑舅表姐林风、一个字也不识还被推荐上了中专。说是工农兵学校。钱龙也上了中专在区农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宣传队到我们村时,我大舅妈给他儿子相中了云芳,让我给介绍,人常说媒人两头吃馍,这对专业媒人来说有保媒的经验,能说会道。两边忽悠,死人都能说活的一张嘴,我有啥能耐?一个黄毛丫头,毛还没长齐。那会这营生?没法,即然拍胸脯向人家保证了,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可以只能对云芳软硬兼施说好话,就差没把林明亮家夸上天,可云芳又不是没去过舅妈家,再咋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起作用。好在云芳真看上了明亮,真没费些吐味星子,云芳答应了,可对着她爸妈我却没招,旁敲边鼓还成,正经坐人家炕头说媒,一是没胆,二是人家也不认,再说那有女娃当媒的,说出去惹人笑话!无奈只能让人家寻个正经媒人上门提亲,再说有我先前做垫底,到也没费啥劲,亲事就成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年林明亮家就张罗着把李云芳娶进了门。我自以为是舅妈家功臣,别说是实在亲戚,她们真没把我当外人。她家做下啥好吃的云芳就喊我,我嘴馋,也是我家人多,生活历来不咋地,半月二十吃不上一顿好饭,每当云芳那尖细嗓们一吼,我就屁颠屁颠跑出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心里堵得慌,定然是跑到云芳的窑内到苦水。这次爸妈发了大火,我也不想早回家,那便就赖在她家不回。父母当然也知道我的去向,那不私下还有舅妈去偷着说。他们也赖得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云芳和我私下说“妹子!你这样下去也不行,一味的敷衍,真把你爸妈逼急了,说不定那天再来个相亲的,真敢把你定了去。那咋办?我提心吊胆的问,表嫂说:你心里咋想的?我说:咋想的,我只不过不想和那些连一面也没见过,不知好赖就把自己交待了,不甘心嘛!表嫂笑着说:那就先看人,只要面相顺眼了,先结婚、后恋爱嘛!你看我和你表哥不也没见几回面,这也不是过得好好的。我嘴上说那不一样,虽说你没见几回,可我知道明亮哥是啥样人,给你搭桥还能害你吗?也是噢!云芳基夲认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稍倾,云芳象想起些啥,自言自语说:这下好啦!我问道:啥就好啦?她一回神说道:你这婚事有着落啦!我频感奇怪道:啥话也没说,咋就有着落了?云芳道:你还记得在公社宣传队时那个李子俊吗?我们村的。噢!她一提起我自然想到那个瘦瘦的个子不高面白挺象“秀才″的娃娃,其实人家是实打实的文化人。我纳闷提他做啥?云芳这才与我娓娓道来,他说:那年宣传队解散后,子俊回到村里,就担任了大队会计,这几年在枣林庄混的是风生水起,兼着团书记、宣传队长职务,听说最近可能要任党支部副书记呢!不过前两年和村里民办老师的同学说谈恋爱,后来听说还准备订婚,不知啥原因没成,那女娃也调到别村了。你不想要个熟悉的对象,我看子俊就行,虽说面相不咋地,但胜在有文化,人也聪明,脑子活络,且人家家境好,外边又有人,他爷爷是老红军在省城住着呢!要不你考虑孝虑,我给你们牵牵线准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砰然有些心动,只是在面子上还装模作样,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再说吧,那还得了解了解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不几天,就让我下了决心,亊出有因,当我回到家里,父亲告知我说:你姨说:过几天给你介绍城那边的人,让咱做些准备。你娃听着,这次可得认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我爸的意思好赖就这一锤子买卖,我心里格登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含糊应承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我又跑到表嫂那里,告知她与其让人家看来看去,到不如自已上门相亲,两人计议一番,决定不等相亲的来,就以云芳回娘家为由,我跟去串亲戚而逃离这次相亲,去子俊家看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几天正遇队里有出民工名额,而恰好舅舅林胜被公社抽调到王家沟水㡽当民工连指导员。我便报了名,让舅舅来时给我把铺盖捎上,而那地方离枣林庄不足五里,我和云芳就先到她们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枣林庄距南塬也有十公里之远,它所处于安延公社正西的一条沟里,,被称为西川。安延公社整个山形地貌酷似一条龙,龙头就是安延,龙尾在后沟岔的地方,龙头对应滚滚而来的延河,龙尾又连着通向肤施城的通道,古有前安延,后有沟岔之说。西川沟道沿途有好几个村庄,分别是钱家川、兰家圪台,李家洼、枣林庄等,西川诸村就是龙的腹部,而西塬、各村又在龙的脊梁上,龙的后两只爪又分别搭在贺家塔和王家坡诸村,前爪分别南北塬。这也是风水一说,未必当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安延公社大部分村庄以户业村为主,从村各就可以看出、诸多的戶业村都以夲地人自称,也就是人们常说长河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云芳是徒步而行,那一日吃罢早饭,两人就下得塬来,跨过西川河进入西川,西川的村庄几乎是村子挨着村子,相距在五里之间,我俩都年轻,虽说女娃,上惯了山、走惯了路,所以一二十里路也不算啥,再说不用翻山架梁,一溜平川。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晌午时就赶到枣林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枣林庄和我几年前来时变化不大,除了雾罩整个村的那片枣林外,唯一变化的仍是村庄多了几孔新石窑,云芳说:那是大队部,都是社员们利用晚上夜战从沟底背上来的石头所建。可想而知,这沟里人比塬上人要吃苦的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表嫂云芳的娘家就住在村里的后街,叫后圪崂。紧挨着小学校,转过学校的几孔土窑,就到了她家街畔,奇巧的是恰遇上从庄后给麦田喷药的李子俊和几个年青人背着喷雾器回来,这就是命,该着!让我想起老人们常说的话:命里有时常须有、命里无有跑断腿。看起来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成就这段姻缘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熟人相遇,自然格外热忱,属于礼节,在相互问好后,云芳叮嘱子俊晚上来家“串门”。子俊爽快应承,临走还客气说让到他家里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即然有意于李子俊,整个下午我便向云芳妈妈了解子俊家的情况。在表嫂母亲那浓重的山东方言下,我也只能在只字片语中大概知道了子俊家的状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子俊家原籍是榆林佳县人,从他祖爷辈时逃荒来到枣林庄,李家来时就齐齐一大家人,他的爷爷在兄弟排行第五,在子俊父亲五岁时他爷爷去参加了红军,南征北战,打日本灭国民党,全国解放后才有了讯息,这时李子俊父亲已经结婚。他爷爷也另组了家庭,虽说爷爷和奶奶没有了婚姻,但仍对他们一家在经济上给予极大帮肋。他的奶奶从此再也没有组建另外的家,一辈子仍在李家操持,从二十多岁到如今六十多岁默默地为儿孙的延续贡献自己的一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李家在枣林庄血亲之脉仅此一家,子俊爷爷辈中只有老大、老二在家,但两家人子孙延续不旺,基夲在三代中单传。李子俊弟兄四个,是李家族最旺的一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子俊父母和我父母一样都是实在的庄稼人,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子俊父亲要比我父亲开明许多,这也与家庭有关,子俊父亲不识字,喜欢有文化人,据说在全国解放后,在找父亲的下落时和同宗族的堂兄去福建看望父亲,为了路上方便,特地穿了四个兜的衣服,插了两支钢笔,硬充文化人,路上还闹出不少笑话,别人以为他文化深让看条写信,弄的他都下不了台,不过好处还是有的,吃饭住宿还是方便。也许经此后,认识没文化的苦衷,所以他的娃们最低也是初中生,子俊大姐大学毕业,当着中学老师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子俊家在枣林庄的光景也不在下列,属于上等人家,无外债不缺粮,每一天还能吃上豆杂面、这在当时生活水平算高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表嫂母亲一下午的唠叨,使我受益非浅,那颗触动的心再次有了跳动。晚上子俊如约而至,胳膊里还夹着几夲书、看似十足的有文化人,其实我知道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人找了间空窑,寒喧一番,表嫂借囗给母亲帮忙就躲了出去,我俩有点尬尴,不过也就一会,毕竟我们在宣传队共过事,打开话题,从过去的演戏,谈到人、事,后来逐渐说到各自的家庭,我俩象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畅开了心扉,坦然的把各自境况向对方逐一表达,谈意甚浓,不知不觉夜已至深,眼瞅着报晓的公鸡在鸡窝里扑棱着翅膀,准备亮出那笫一轮声音,墨水瓶做的煤油灯也暗淡下来!隔壁人家的酣鼾声时高时低。我俩才结束了话语,临走子俊再次邀请明天去他家做客,这回我是亳不犹豫的应承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十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和表嫂云芳进入子俊家是第二天上午,这里是枣林庄村子的最高处,被称为“上街”。也住有七、八户,街外窑背全是枣林,住户基夲在枣树的包国中,以李姓为主,也有几戶外姓人但仍和李家有些沾亲带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子俊家住在靠西边的笫二家,是有着三孔石头接囗的土窑,只不过窑面用泥抹的平光,只能在齐整的边角及窑的二层沿可看出是整建过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子俊家独门独院,两旁的邻居都在几十米以外,坐北朝南,进入筒易的大门,随着云芳的一嗓子,子俊从西边的窑洞走了出来,望着李子俊眉开眼笑的神情,我心里有点甜,把我俩迎进窑洞,看到只有他的妈妈和奶奶在家。客气一番。我们坐在条炕的窗边,子俊母亲给我和云芳一人递了一杯水,子俊端来了准备好的糖果,放在我和云芳中间,子俊的奶奶在后灶上忙着,我端起水杯试着喝了一口,竟发现是甜的糖水,心里多少有点暖暖的。环视窑内,频感新奇,其实这种靠山崖挖的土窑洞,在陕北这地方极为普遍,只不过有些家的水准不一样,光景好的人讲究些,日子不好过的人家简单些。整洁、有二层护沿、窑面光溜、窑内布局好,这在当地就算上等人,我感到新奇并不是窑洞的表面,而是窑内的摆设,一看就有钱,靠近门脚地墙上是一排二尺大小足有五六块像框,里面全是像片,紧挨着像框有一块很大的穿衣镜,旁边一张办公桌,上边放着暖瓶、水杯等用品,然后是几条大缸,一条长桌上放着一排瓦瓮,靠室掌是两只很大的红色平柜,炕崖墙上贴着年画,下边挨炕是光光绿绿的围纸,炕上铺着芦席,芦席上边从后至前都铺着毡,上面又铺块花塑料布。新潮、阔气、各种颜色的被褥摞有半人高,把个窑塞的满当当,但又不失乱,整齐、清爽,给人感觉华丽而富有。反观有些人家的窑里空旷、寥寥无几的摆设,为数不多的铺盖,炕上只有一块芦蓆就显的寒酸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也无形中把我带入迷圈,好似真看家呢!在古代遗传下来婚姻中的看家、也是一种传统,区别是过去是父母去看,现在是自己去看,只要看上了,人和家的两个硬条件,就决定了婚姻的一半。若是一个条件不行,就很难过关,即就是爱情再牢固也很难得到父母的认可,除非私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一般人很难闯过,谁都知道物质的重要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同样摆脱不了“俗套”。子俊家的表象起码在我心里已经有了“烙印”。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趁着子俊奶奶和母亲操持午饭的空隙,子俊把我和表嫂引进其余窑洞,中窑和西窑大小一样。是奶奶和孙子们住,布局和他父母那边差一些,但墙上几张放大的单人照特引人入胜,这是子俊他爷爷兄弟的个人照片,有穿着西服,有穿着军装,这还是五十年代的照片,我也真惊艳他们那时的境界。另一窑洞则是放粮食和一些杂物,大囤、小囤摆放整齐,玉米、大豆、谷子都有、而且还放着一辆红旗牌自行车,子俊说他新买的开会办事方便。是啊,在七十年代有辆属于自已的车也真不容易,百十块对有钱人家不算啥,对贫穷人家恐怕一年也挣不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午的饭是白面条鸡蛋汤,这可是最好的饭。想不到我有这等待遇,看来他家这是把我当准媳妇看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饭的乡俗都一样,炕上摆上盘子,放些调料碗,只不过好点人家多摆些,全家人围着一圈,还是沿袭着旧时习惯,男主人永远坐正中间,我和云芳不好意思上炕,子俊就让坐在桌旁,奶奶还怕我们拘束,时不时给我俩添饭,云芳毕竟是一个村的也不推辞,我觉得盛情难却,脸上有点挂不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常说:男追女隔坐山,女追男隔层纱。其实我这是追到家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世界上真没有一个适合我们的人,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另一半,也许他的脾气性格不合适,相貌你不喜欢、生活方式也不同,他的家庭和过往都不了解,总之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另一半,所以挑选的方式就是自已觉得好就行,前提是他真心喜欢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一个人都有挑选的权力和眼光,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些女娃爱高大英武,貌似潘安,觉得有安全能拿出手,在人面前能吆五喝六,自己甘心做小鸟依人型。我反而不注重外表,只觉得人聪明善良、心眼好,有文化而这些子俊都具备,挺合适,再说我俩也不算陌生,比起那些见面就把自已交给对方,而啥也不知道要好的多,何况我如今被逼到这步,是没有了退路。所以云芳私下问我,觉得子俊和家里咋样?愿意不?我说:行!只要我爸妈没意見。显然子俊家也愿意,不然硬是把我留了两天,后来李子俊骑车把我送到王家沟工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历史的经验值的注意,热亲事、冷官司,这话是有些经验之谈,亲事呢?趁着热乎劲,绝对事半功成,打官司搁淡了自然不了了之。李子俊家也不是傻子,深知其中之理,趁着我吐了口,便很快将婚亊逐渐提到议事日程,有文化的人脑袋就灵光。李子俊没按规矩贸然上门提亲,而是对我家进行了充分了解,对人对事采取些步聚,他知道我舅林胜在我家有些话语权,也知道他就在水库民工连当指导员,枣林庄的李明是民工连的连長,于是李家找了李明游说,把我舅请到子俊家、一番招待,我舅通过了解又有李明的保证,也就认定了这事,还在子俊父母面前下了保证一定让我父母同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说我娘舅有一锤定音之势,子俊还是不放心,他想尽快能得到我父母的认可。他也深知婚姻大事并非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他不愿让家人留下遗憾 更不想双方以后关系彊化,趁着枣林庄队的拖拉机去公社,特绕了个圈去南塬把我妈接了来,我大舅妈也借着看亲家的幌子陪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妈她们到的第二天,子俊骑车把我从工地接到他家,见了我妈她们,我才知道这些天李子俊所做所为,是高兴还是感动,心里总觉得有些上当的感觉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妈和我舅妈被好吃好喝的在李子俊家待了好几天,真正被洗脑了。看着人家的好光景,门里门外有人缘,而子俊也不错,打心底滿意。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很大气的举手赞成,把女儿仍在这山沟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回到家当着父亲的面,把李子俊家夸了个好,说她和娃舅都同意,你女儿也愿意就答应了人家。然而精明的父亲却给母亲泼了冷水,振振有词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觉得以往给女儿寻的人家都住在塬上,这回娘倆就看好沟道人家,这地理条件太差,他说:男娃人样好赖不说,就两条不能接受,一是枣林庄自然条件差,种地动不动人背驴驮,女儿嫁过去受累。二是子俊家祖籍上边人(榆林佳县)咱(長河人)不宜和他们结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波三折,这狠不能让女儿出嫁的父亲,在全家看来最不会有问题的人,而且曾让女儿今年内给个说法打了折扣,成了拦路虎。而所提两条又都是实际问题,还反驳不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频有点小心眼,埋怨父亲是不是因为她和娃舅给女儿作了主有怨气?父亲解释说:我那有那么小气,你不想想咱展塬宽地惯啦,干农活拿轻拣重,女儿又没受过重苦,沟道村条件不好,翻山架梁,种地人背驴驮要受多少罪,你也去过也看啦,女儿身单力薄到那里是一辈子的事,另外虽说那家人光景好,可上边人说话我声二气,咱户里几辈都不和外地人结亲,到咱这就破了规矩?父亲的老脑筋转不过弯,一番话倒弄得见世面不多的母亲也无语,可姐弟二人已经答应人家,择日订婚,这反悔的话如何说得出囗,无奈,母亲捎话让我回家说有“急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惦记着是否二老有病,急忙请假赶回,听说是为了我的婚事又起风波,对于父亲的两条意见,我懒得解释,再说我也解释不清,只能持強硬态度,对父亲说:这门亲是我自己看下的,无论好赖我愿意,就是寻吃要饭吃糠咽菜也认啦!搁下这句硬邦邦的话,笫二天就回了工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说对父亲的执着和顽固不以为然,但一想到他也是为我好,若要一意孤行,这亲事就不顺利。再说定婚还得过父亲这关,不能不重视,看来只有告知子俊,在工地收回后,我约了闺蜜刘芳去了枣林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子俊听了我的诉说,想了想说:这事交给他解决,让我放心。在他家住了一晚,天明我和刘芳返回工地。此后几天老想子俊会咋样解决和改变我爸的想法?夜不能寐,人无精打彩,刘芳饥笑我得了“相思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了些时侯,李子俊告诉我说,已经找人看了“日子”,准备订婚。让我提早回家,我问我爸同意啦?子俊说:一切Ok!</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来李子俊针对我父亲提出的两条意见,特地给父亲去了一封信,在信中说:对于枣林庄的自然条件不好是事实,但随着社会的变化会改变,他还列举了些事,如过去点惯了煤油灯,现在不也逐步实现电器化,眼下农业机械不是正在普及。用不了十年自然条件就会改变,人背驴驮的现象也会一去不返,再说关健的原因在人不在条件的好坏,条件再好人懒也一亊无成。他就不信塬上条件好没有穷家?这话也是事实。后来证明我们不但光景过的越来越好,而且是首屈一指的万元户,也给父母帮助不少。李子俊说:我家祖上虽是上边人,但从我祖爷那辈就来到这里,我爷、我父亲、我三辈人都出生在这里,完全融入到这里生活,近一个世纪,这和夲地人有啥区别?何况我连老家是啥样都没见过,更别说老家的人。他让我父亲放心,我和你女儿是两厢情愿,以后会生活得更好!洋洋洒洒几大张,这信是我大哥念给父亲听,我爸听了后笑啦!说这娃有意思,有文化说的还在理,能让人服气。就凭这这门亲事也得应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子俊还不放心,备有后手,他让和我爸的连襟我妈的堂姐夫同时又是子俊的干爷爷(李子俊父亲和我那姨夫的儿子是捻香拜识)九龄老人在我们订婚时也来到我家。当父亲叫姐夫的人出现在我家,父亲便明白啦!只说这娃真会来事。我也纳闷,李子俊咋想起给我父亲写信。他就那么坚信一封信就能解决?当我问起时,子俊说:也不保险,不是还留后手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订婚仪式如期进行,涌动了近一年多的“相亲”终于在我二十岁之际尘埃落定,了却了父母的一粧心事,也成就了我的一段姻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十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婚事就算定下来了,婚姻虽谈不上尘埃落定,我最起码也是心有所属。这在婚姻中也算到了七七八八啦,在外人眼里订婚的女娃就是有下家的人了,为人处亊那都得注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民工和在家劳动活计没啥两样,不同的是比家里自由多。家里呢?虽不说看爸妈的眼色行事,但也得遵循他们的话。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则闹出的动静是不可收拾,在外那就不一样,全凭自个的意愿行事。再说民工连大部分是年轻人,出些桃色新闻也在情理之中。老辈人常说:尔格現在的年青人,日能的上天喱!年青人打着恋爱自由、婚姻自愿的幌子,成双成对、花前月下,钻沟溜洼,那里能安生。我呢?刚开始的时侯,确实心不在工地,重心放在子俊那里,隔三差五的老往她家跑,干活那都是有一搭没一搭,何况沾了两个领导,借着他们光,根夲不耽心有没有误工啊,或落下不好,反正到时回家也是滿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到婚事落定,时间长了,就没理由不是?也只能埋下头来干活,民工连的活不重,无非是每一天挖土、铲土、推车。有把子力气的抬硪打夯,工地里每日尘土飞扬,歌声嘹亮,红旗招展,到处是一片闹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活呢?显的单一,大灶饭无非土豆熬白菜,玉米面窝头,一日两顿,愿吃不吃,不吃拉到。对我而言,好吃的也不愁,自从和李子俊订婚后,他隔三差五骑着自行车给我送吃的,反正离的不远,往返一趟也就半个小时,而且子俊奶奶是变着花样讨好我,两面馍、红薯烙饼,菜盒子一挎包一挎包的往来送。不但我有了口福,连我那些要好的女伴们都沾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说清汤寡水的久啦,时不时去枣林庄换换囗味,那日子过的有滋有味。那时日别人过的苦不堪言,饥肠辘辘,我则是容颜发光身体反而一天天壮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众姐妹要撒起欢来,不停的饥笑我说:妹子这有人疼着就不一样,滋润的越俊俏好看,越发有点人模狗样。我也觉得自巳那麻杆的身子变的丰盈多啦,可有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特没出息,这么依附于人家是不是贱?别人会不会说三道四?每当面对那些投来的目光,都不知是羡慕还是怜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的,在二十年的生涯中,从小到大,我都是依附在父母膝下的紫金花,没正经的在宽畅的教室里好好念书,未经风雨见世面,只有在十七岁那年蒙蒙然走进公社宣传队,才见到那么点小旮旯天地。接触了些芸芸众生的社会,感受到些许人间冷暖,或许从那时才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有了点鉴別和比较,然而最多的时间则是在那方圆不足十里的南塬村生息。最多见的是那里的山、那里的地。那些熟知的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平原来到山沟,混迹于民工连,这才是我第二次接触众多的人。生面孔、熟笑脸,虽说鱼龙混杂,但何偿不是人生的一场诜礼?虽然整天还是和泥土打交道,还是用镢头修地球,对我来说未能改变多少,但是在这里所接触的人群,那是五花八门,亳不夸张的说:这里就是个大染房,对于我这样涉世不深的女娃,何不是一种考验和诱惑呢?能否经的住还是件未知数的亊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十年代这种大规模的运动,己经尉然成风。修健水库,大搞农田基建,这也是贯彻实行毛主席的“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指示的具体实施。在农村打坝修梯田己经不是啥稀罕事,每个年头都要搞,小到各自为战,大到公社、县级的集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安延公社的王家沟水库仍是重点,也是全县的典型。始建于七十年代初,这次只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高而己。也许是大型的集民运动的最后一战也说不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民工连的百十人中,大都集于老、年青人,这也是该项运动所积累的一条经验,凡在队里被称为老农、好把式的人是不会被派往出民工,他们是农业社中的中流砥柱。也只有那些不晓农事或农活表现不好的人才会出民工,所以说这地方渔龙混杂也说得过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年青人居多,其中不乏有一批高程度的文化人,这也是近年中大批返乡青年,初、高中毕业。这些人虽说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比起常年从事农活的人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农村的几大机构也需要人才,但毕竟是少数可用,大部分还是要从亊农业生产,可这些人比干久农活的壮劳力,无论从那方面都是不尽人意,所以遇到这样的运动不被派往那才怪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些刚出校门或在农村未经磨炼的文化人,虽说民工连的活不含啥技术,干活也是吊儿浪当,只要舍的下苦,再说这都到了最底层,有无奔头都还不知道呢!更图不得表现,所以干活未必出色。但这伙人在谈情说爱方面要比那些只字不识的人強的多。何况有些女娃经不住忽悠,不上当才怪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男婚女嫁虽说是天经地义,谈情说爱能成双成对未必多。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妙龄人身,青春年华,活力四射,能耐的住寂寞那才怪呢?所以说虽经过一整天的劳动,仍在饭后闲时在树荫下、场院、甚至山头树林,你来我往,窃窃私浯,磨肩擦背,更有风流快活之徒,趁机索取,在外人看来这场景,那象生产单位,到成了花前月下之所。但也有真心想好之人,有望成就一段美好姻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虽然是有主之人,心有所属,自不想混入其中,但谁让父母给了一副好看的容颜,虽不说天姿国色,也出落亭亭玉立。不乏有些人探窥,时间长了,闲言碎语、说啥都有,有人说我若嫁给子俊是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贬低子俊,起初我是不以为然,李子俊是长的不咋样,要个没个,要样没样,高鼻小眼,很难和俊男联系在一起。但也许我图的是他的內涵及修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追逐者的強攻下,我迷失了,一度对自已的选择产生了疑问,难道我错了?真要和子俊一生一世一双人,在那山沟里了却一生?再说有比较才有鉴别,相对而言,无论人貌条件不乏有比子俊和枣林庄強些的地方和人有的是,我反思与子俊的交往和我当时所处之境况,我是在那场风波中被迫走上相亲之路,之所以选择了李子俊,是所处在那尬尴的境地里。无奈的选择,并非夲心。我原想做为一个青春女娃,得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也不枉来世一场,虽比不上那高雅的爱情,但也不至于平庸。谁知造化弄人,只能按照固有的套路去选择自己的婚姻,是有些不甘心。我和子俊的相处,也是熟识的选择,并非真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众多的流言蜚语及别人那浓浓话语中有可能迷失了。一度使我被迷惑在怪圈之中,然而事实是我和李子俊已经订婚,从道义上讲我是名花有主,从道德底线上讲,我是不能存在非分之想。我也想极力做出努力,比方说民工连三夏支农,我欣然跑去枣林庄,又如工地有电影,我也及早通知子俊。目地自然是创造和子俊多在一起的时间。以图达到相互间的情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现实是有点残酷,条件又不允许我和子俊卿卿我我长相厮守,所以那些围在身边的人是会趁机钻空子,在他们的迷惑下,或者说甜言蜜语攻势下,我渐渐无法自拔,想着和子俊了结脱离他,这念头一经闪出,就迷了心窍,想着去追求更好的生活?但我还是举旗不定,原因是我已经订婚,若要悔婚得过父母这关,我有勇气脱离他人,却没有勇气脱离家庭。于是我带着试试看的心态,准备回家和父母探讨一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谁知我回去刚试探的和父母提出想侮婚的话,得到父母的断然拒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说:你娃断然不可有此念头,想当初我是有些不如意子俊家,你娃口口声声非他不嫁,现如今却滋生了断绝关系的念头,不说咱己经用了人家的钱物,钱家乃大户人家,这出尔反尔的事也不能做,你娃休得擅自作主,若做出这等不义之事,休怪爸不认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的家教和严厉那是频有盛名,纵观钱家族内出嫁的女人多了,无论新旧社会,除却夫死再嫁者,还真没听说中途有悔婚之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并不是水性扬花之人,也不想遭人非议。更不敢让家族置疑,所以这“悔婚”的念头瞬间熄灭。我还真没勇气面对李子俊,更不愿让子俊奶奶有那失望的眼神,想想她老人家给吃给喝的待我,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有此念头,真不该有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想法。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终其一生不就是为了找个好男人,虽然心里还不爱,但都知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靠山,有种稳稳的安全感,也许会枯燥、也许会无聊、也许会平淡,可那就象自已普通房子。虽然不华丽,不惊艳、不富丽堂皇,可是那就是自已的窝,世人都慌慌张张不也图碎银几两,百年阳寿殆尽,终究难逃黄土一垒。爱情说到底就是等待下争取了、得到了、又跌倒了、想放手,最后远去了,直到消失的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过了,心也踏实了!还真应了那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的寓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十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八年注定不平静,前半年还在反击右倾反案风,后半年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就跨台啦!正当全国人民欢呼英明领袖华主席一举粉碎四人帮载歌载舞庆祝胜利之时,我的婚期也即将来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进婚姻,首先得“商话”,这也就是男方家到女方家商谈履行未完成的条件。比如彩礼的完善,女方衣物数量及家庭的布局细节等。这一过场走完,那这婚姻也就百分之百的确定。相互间绝无反悔之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进行了这一场环节后,我的婚事也就基本定下了。通过风水先生看黄历,也就确定在古历的十月十六日黄道吉日,这一天将是我“出嫁”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距离婚期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宽余,实则紧张。别说准备嫁妆,就准备“过事″那场婚宴就够麻烦。我爸和子俊爸都还是生产队的当家人,还挂着队长头衔,何况我俩这婚亊是新形式下的开端,双方都不想和过去那样简简单单的办。想隆重些,所以准备工作就得提早,别说其它,推滚碾磨,米面加工也费时,我爸遵循旧时规距,想给我一份看过眼的嫁妆,不想用几个包裹就打发我,准备把藏了多年的槐木板做两只平箱,等亲事一定,便忙着找匠人,我这时己经回到村里,除每天要参加劳动外,也暗地准备做鞋,按礼数除做自已的婚鞋还得给子俊和他家里长辈们人手一双,要纳鞋底串鞋帮,买布花钱不说,这手工时间没个半月二十天拿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对女红手艺精通者来说,要在短时间内做好几双鞋,别说要好就一针一线的时间也够呛。更别说我这手艺夲就不好人,只能央求亲近的人去完成。这还得找手艺好的,拿不出手的不敢用,到时“′亮箱″就把人丢了,再说事多着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忙忙碌碌,转眼有半月有余,这天李子俊骑车来让我和他去县城买婚装,虽说不一定按时下行情,四季服装,可总得几件新衣服吧!对这事我和父亲也没啥要求,象子俊说的——彩礼都出得起,何在乎几件衣服?我家正忙着做家具、侍侯匠人也没人陪我去,只好我自己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笫二天吃毕旱饭,我俩骑车顺大路向县城进发。时快时慢,晌午过后两人才挨到县城,我和子俊去了百货公司,这也是城里最大的商场,也是最齐全。我俩挨着柜台转来转去,竟没买到一件衣服,倒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衣服色样不好,大都布衣,最好的确良,子俊说结婚大事,也不能寒酸了,不行明天进肤施城看看,我说不行就凑和买了,去大城市咱不熟,连门路街道也寻不着。李子俊道:怕啥?那里有我四爷家,保你有吃有住,再说趁机串串不好吗?我见子俊执意去,另外我也想看看肤施城啥样?就不再拒绝。我们到我四爸家(我四爸在银行工作)住了一晚,笫二天我和子俊坐客车去了肤施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站下车,又搭城内公交车,直抵北关北桥沟子俊四爷家。李子俊四爷是老红军,当年在中央警卫团,后来中央撤离就留在地方,现在退休,属县团级待遇,住在北桥沟干休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一排石窑洞全住着些高干,`四爷家在西边笫二家,李子俊原先来过所以引着就直接去了。推开大门,院内藤椅上躺个白发老者,还迷着眼打盹。李子俊上前叫四爷,老人睁开眼看着我俩,子俊说四爷不认得我啦?大卫!说话间,门帘一掀出来个白发奶奶,子俊叫了声四奶奶,“噢!是大卫”,四奶奶耳不聋眼也不花,还认得子俊。子俊说:这是我婆姨,指了指我。“呀!都有媳妇啦”!四奶奶操着浓重的四川话说,进入窑内,坐在沙发的椅子上真舒服,我还是笫一次见呢,吃饭时四奶奶给我和子俊准备都是大洋瓷碗,奶奶说怕你们吃不饱,城里人和农村人不一样,子俊说:我每次来都这样,说我不要不好意思。第二天子俊姑父开着小汽车把我俩送到百货大楼,这里和县城不一样专人专柜,衣服就是衣服鞋子就是鞋子,子俊说:看下啥买啥,望着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衣服,我都迷糊了,不知该咋下手呢!看着每件衣服标价都十几二十多元,我心想咋这贵?我平时穿件衣服都是扯块布花个几块,顶多在村里缝纫机上做出来就行,那里见过这?子俊问究竟看上那些?我含糊说道:“好,都好、就是贵了”!也是活了二十多,没正经买过衣服。子俊叹息,你这是穷怕了!就按四季穿的衣服来几件,你看颜色那个适合就行。子俊这一提念,我才注意力集中,也不管贵贱只要合适,比比划划很快就选了一堆,褲子、上衣、内衣等,花了好几百块呢!心疼吗?也不觉只是一件衣服都赶上工人一个月工资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路风尘、-一路欢欣,往返百多里,我滿载而归,即见识了大城市的热闹,又领略了沿途风景,还享受了生活中的乐趣,这也是我二十年人生仅有的一次远途,就当是蜜月旅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肤施城被称为“圣地”,原委是党中央和毛主席待过的地方,最出名的是宝塔山和纪念馆,当然普通人想去也不容易,不开放。我们趁着买衣服待了两天,也去了宝塔山、纪念馆、子俊的姑姑是纪念馆的解说员,而且四爷有优待证,我俩才能去领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家,歇息两天,又和子俊去公社办理结婚证,由我大妈陪着去的,无非是花点钱、来到公社办手续的文书还是枣林队的人,自然和子俊熟悉,不过开开玩笑、吃块糖,我俩都到结婚年龄,也没必要走门子,看介绍信,对户口薄,在写好的婚姻证上按完手印就算结婚了。我清楚自打我那拇指印圧在那张纸上起,就意味着把一生交给了人家,完事又去供销社买些东西就返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期待而害怕的喜日子,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处于深秋的季节来临,昨天我还是粗布旧衣,今早我就鲜艳亮丽。一双长辨也被盘在头顶,还被小姨在眉头上用线绳抻了几下,绳线刮着汗毛,疼的我眼泪在眼眶内打转转。穿上从肤施城买的那件最贵的红衣服,里面穿上母亲亲手逢的红棉祆,里外换然一新,我在心里念叨,人结婚真是件美好的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大早我就被禁足啦!不能下炕,屁股底下坐着父亲的棉被,穿红挂绿的盘腿端坐着,瞅着地下院内人声喧哗,依着压床的说法,等着“迎亲”人的到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十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十时许迎亲的人姗姗来迟,当那唢呐的调调在坡顶响起时,院内还在等着吃喝的人们便一窝蜂似的扑向窑背。我还伸着脖筋仰头探望时,便被母亲喝斥让端正坐姿,严阵以待,少时,院内人声沸腾,唢呐声夹杂着人们的喊叫,一时间不大的院内人滿为患。两个迎亲的婆姨被小姨们接进窑内,年轻点的我似乎在枣林庄见过,象子俊的堂嫂,年长的我并没有见过,她自已说是子俊的舅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和姨们嘘寒问暖的东拉西扯,我则机械的应付着她们的只言片语。不一时我三爷那破锣般嗓门呼叫着迎亲人吃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的早饭是用玉米面加工而成的饸饹汤,在吃食还不充裕的年月,时兴起用一种加工机器。把玉米面搅拌成块状,加工成面条,然后用锅蒸熟,再下锅煮。用萝卜、白菜加点肉沫做成汤,就这样的吃食。我家历来生活不宽裕,所以加工面条多以玉米面为主。饸络汤也油水不大,即是这样,在那刚刚恢复摆席宴时,我们算是笫一家。对经常吃着窝头喝着稀饭的人们来说如过年,大人娃娃那个吃的无不是红光满面肚子滚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尽管也眼馋,但有着诸多的规矩,即不能下炕,也不能放开肚皮吃喝,仅是从别人手里递来半碗面充饥。好不容易熬到我家宴席开始,在迎亲的人吃过席面,送亲便正式拉开序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趴在大哥背上,被背着出门,放在院内的毛驴背上,屁股底下坐着公公的花公呢被,被称之为压轿。一迎二送的旧礼,便是迎亲的来一女客,送亲就去两女客,子俊家来二女客,我家就得去四女客,好在我家亲戚多,院内舅妈、姨姨、嫂子们早就侯在驴背上等着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起轿声中,长长的迎亲队伍向坡顶行进,起初我还觉得新鲜和兴奋,当回首看到母亲跟在人后那泪眼婆娑的时侯,我顿觉醒悟,接踵而来的伤感充滿胸腔,想到从此后远离这窑洞,离家了,刹那间兴奋劲跑到九宵云外,不由的悲情而起,梗咽的哭声,脱腔而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男大当婚,女大必嫁。这是不变的法则,也是人生路上一件大事,命运注定女人是不可能固守如初,雀鸟都有离窝之时,何况于人。随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听着那唢呐的呜哇声,毛驴踢踏在路上的嗒嗒声,我离村庄越来越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了塬畔,入了沟底,便是一马平川的西沟道,女人们骑着毛驴,男人们牵着彊绳,吹鼓手耷拉着脑袋,只是在路过村庄的时侯才偶尔吹上几声。也会引来一些婆姨娃娃们看热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午时分,经历了十公里路程的颠簸,如愿来到枣林庄村东,坡底早已横着一条长凳,上边放着几盒烟,几个人立在旁边,这叫“挡路",意思让吹鼓手多吹,并施展技巧,如果是两班人会拼命施展吹技,看谁能赢过准,再则拖延时间让主家早做准备。挡路是根据村边与主家的距离远近而定,远了少挡会,近了多挡会。吹者停的多就能多挣烟。也有些年青人不管那规则,完全是由着他们想法,往往挡住不让走,最后在管事喝斥下才罢手。接亲当然是新郎官挂红骑马前来接新媳妇。手里端着红瓷盆内置面兔用红绸带拴着,意寓玉兔迎门,百年好合。李子俊终于出現,穿着一身新蓝制服,肩搭两条红绸带,坐下骑着一头黑骡,也许从没骑过牲囗,不是面向前而是斜骑着,当然让我舅训斥一番才改了过来!一番折腾后,子俊在前我们随后,缓缓向上街走去。路说不长也不短,关健是上坡,站滿了人群,按理枣林庄和南塬村人囗也差不多大人娃儿顶多也就三百、可看这阵式少说有五百人。原委是李子俊家办喜事,也是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兴师动众,亲戚朋友不说,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全大队拢共四百人就有三百多人,再加之枣林庄又有民办中学,学生也有一百人,正值午休,这人山人海也不足为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一段路足足走了三个小时,都赶上我们返回的时间,走走停停,坐在驴背上,虽说有厚厚的棉被,但直着腰,伸着脖子,使人腰酸背疼,腿还麻。吹鼓手们更是脸红脖子粗,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那三孔刷焕一新的窑洞前,喜宴早已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被扶下驴背时,我却站不稳,被人架扶着入了窑洞。身在这处即熟悉又陌生的窑里,百感交集。当年曾只能站在地上,坐在炕头、而今却堂堂正正的坐在炕中,这将永属于我的地方,真有点洋洋得意,幸福来的太突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窑内温磬可人,院外人声鼎沸,酒宴的流水席源源不断,李子俊家还单独设了酒桌,划拳声震人耳膜。几百人的席面,从中午到夜晚还散不了!无疑是多年来在农村无人家能摆过这样的大席。也是多年来人们从未吃上这样美味,所以不勉有些人吃了一次还吃两次。到不是人贪,原因是中午吃了晚上饿了,又不愿回家等着看热闹!不吃怕啥?反正他们这席没散,当然娃们据多,两个管事又咋能叮住。席间也有不少趣事,说:一赵姓老汉专吃宴席上的肥肉,一个人能吃几桌上的肉,众人看的呆了,感叹老汉好肚量。不是他人不实在、不厚道,只是历年来缺衣少食穷慌了。难得这机会,那还不放开食欲,什么脸面、尊严在此情此景下荡然无存。李家的流水席到晚上两点才接近尾声。闹洞房时已近黎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洞房花蚀夜的戏才拉开序幕,不大的土窑洞挤滿了人,土炕上、灶台旁、脚地上人滿为患,就连我装新的箱子上也坐着人,留给我和子俊及闹洞房的姑父姐夫们只不过是炕稍的一角,门外还站满了,刚糊的窗己经是千疮百洞,每个窗格里瞪着一只眼,天窗大开上面还坐了人!我只能龟缩在屁股大的地方,任由人挤来挤去,就这别说闹洞房,也只能看了,姐夫们的把戏也无法上演?只能梗着脖子嘶吼,烟一包包抽,人声烟雾罩的人看不清眉脸,有点文化的人还嚷着让子俊介绍恋爱史,鸡窝里的公鸡一遍一遍的高吭仰喉,它似乎觉得今晚的春晓比平时费劲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东方快要亮起启明星的时侯,在长辈人的干涉下,终于在我和子俊每人唱了一首歌后,闹洞房才落下帏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子俊母亲端着儿女水饺来时,我都进了梦乡。东方己经放白了。洞房花蚀夜即没有片刻的温存,也没有窃窃私语的情话,更没有缠绵无尽的欢愉,就在迷糊中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一个时辰的到来,仍是一个晴朗和丽的子,昨天我走进婚姻,今天我已是人妻,从此后那青春靓丽的女子消失啦!取而代之的是个操持家务的妇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的一生不就是那么几万天的日子,运气佳、时运旺的人可在生活里自在的享受,反之则是短暂而不长的岁月。生活不就是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的延续,生命不就是无尽的折腾吗?其实人人都明白,生存能力,生活的哲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青春在迷茫中到来,在浑浑噩噩中结束,短暂而无识,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哲理里,当你还没有明白的时侯,已经到了尽头。生老病死,天道轮回都是法则,任何人反抗不了,同时也不曾改变,时间不会等人,时光也不会因为你而停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生的路是充滿曲折而磨砺,生活的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生命的辉煌时晨的推移,无非是昨天、今天、明天的循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不知我今后的生活道路怎么样?是充满曲折坎坷,还是平淡无奇,一帆风顺,或是从一而终还是再起波澜?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向我的青春岁月说声“告别”,去探索漫漫的人生長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二〇二四年完稿于川囗。</p>